第十七章 当心小命
我说了好几个娘讲给我的故事，可是每个都是刚讲了几句，他就说他早听过了。我只好给他讲了一个从老刘婆子那里听来的吊死鬼拉替身的故事，把两个侍卫气得追上来弹我后脑勺，不让我在大皇子面前胡言乱语。这个故事还没讲完，我捂着脑袋委屈地说：“是挺吓人的，那我换一个老狼精半夜吃手指头说是吃萝卜的故事吧！有一个女人回娘家路上被老狼精吃了，老狼精变成她的模样回去吃她的孩子，到了家天已经黑了……”
一个女侍卫怒喝道：“你还是别说话了！”
“继续讲！”大皇子瞪了女侍卫一眼，让她退到后面去，跟我并排走着，让我讲了好些村里口口相传的骇人故事。不知不觉走到了山前，因为有老人们的故事吓着，我们在山里都格外紧张，不敢什么话都乱说，我就对他说：“讲完这个就不再讲了！”
“为什么？”
“因为……”我想告诉他在山里不能乱讲鬼神故事，怕哪句话冒犯了山里的神灵，又担心这句也是说不得的，便说：“因为不公平！你只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我却给你讲了这么多！”
“好吧！”他哭笑不得地甩着袖子踏上窄窄的山路，“这么小气！”
鹿庙那堆破石头他已经看过了，我们昨天打了水把那些破石头都刷洗了一遍也没多好看。我就领他走向了父亲领我们捞草虾捉小鱼的水潭。
一个女侍卫来提醒我，一会还要回去“用膳”，不要去太远。我拍着胸脯保证，说很快就能到，说完就拎起裙子朝着水潭的方向一溜小跑。
“嗨，你跑什么？！站住！”
我回头对喝斥我的那女侍卫喊道：“快跟上啊！你们不是说一会要‘用膳’，得快去快回么？快点儿就误不了‘用膳’啦！”
“那我也没让你跑啊！要是摔了大皇子，可当心你的小命！”女侍卫在后面喊道。
“说了让你们离远点！别过来！”大皇子挥退了女侍卫，倒是追着我撒腿跑了起来，我们很快就把那两个侍卫甩了很远。
可我到底是把大皇子给摔了。
其实也怪不得我，跑到了地方，踩着一些带青苔的石头下到水边的时候，他刚逞着能回头伸手说要拉我，自己就脚下一滑趴下了。我本来想笑，一想到自己的小命，立即冒了一身冷汗，赶紧下去扶他起来，架着他到潭边一块干净石头上坐下，胡乱拍打着他那身该死的怕刮怕蹭的锦袍。
“别拍了！”
看见他皱眉，我赶紧缩回了手，老老实实蹲在旁边。因为担心着自己的小命，我吓得脾气都变好了，连声问他有没有摔坏。他刚才还龇牙咧嘴，现在却嘻嘻直笑，推了一把我的脑袋，自己撩起一层层袍子，从靴子筒里抽出裤腿卷起来。他两个膝盖上磕红了几块，因为穿得多没破皮。
“嗯，算是没事吧，饶过你了！”
得知小命无忧，我一下子放松地咧嘴笑起来。
看见我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他笑着扯了扯我的辫梢，说：“放心，我不告诉别人！”
看着他再一层层把裤子袍子都整理回去，我忍不住扁了扁嘴，穿这么多层，真难为他还能跑得起来。为了讨好这个刚饶了我一命还不把我闯的祸告诉别人的人，我起身从旁边岩壁上的荆棘里摘了一大捧酸枣，全都倒在他袍子襟儿上。
“这是什么？”
“这是这时节最好吃的东西了！你尝尝ｌ的青的都好吃！”
他在我撺掇下小心翼翼地吃了一个，酸得一皱眉，忍着嚼了几下，把核儿扔远了。看见他扔枣核，我一下激动起来，拍着自己的腿，说：“我都忘了！我还会一个好玩儿的！你赶紧再吃几个，我拿枣核儿扔给你看，我扔得可准了！”
他嫌酸，摇摇头说：“酸得很，你替我吃吧！”
我不客气地抓过一把全塞进嘴里嚼着，鼻歪眼斜地忍着酸劲儿啃出几个核儿来吐在手里，洋洋得意地说：“你指哪儿我就能打哪儿！”
“我不信！”他冷淡地摇了摇头。
“没骗你！不信你试试！你说打哪儿？”李老疤秘传的绝技不容置疑，我都要生气了。
他经不住我纠缠，四处看了看，随手一指：“那边，那簇衅花！”
“看好了！”我瞄了瞄，一枣核扔过去，衅花果然晃了几晃。
他一抬眉毛，又指着上方，说：“打那个树枝。”
枣核飞上去，击中树枝发出“啪”的一声响，又“噗通”掉进了潭水里。
“嘿嘿，又打中了吧！”我乐呵呵地把剩下的枣核一颗一颗弹出去，说：“想打哪儿就打哪儿！”
他本来笑着，突然收住了脸，轻蔑地说：“雕虫小技。”
“你说什么？！”
“我说雕虫小技！这有何难？！”
被泼了一头冷水的我不高兴地说：“那你打一个我看看。有本事也打刚才那个树枝！”
“瞪大眼睛看好了！”他斯文地拿起一个酸枣，把枣核啃得干干净净，拿着向树枝上弹去，树枝应声而断，和枣核一起落入水中。我不禁一愣，明明是我父亲才有的绝技，他怎么也会？！他这么纤细的一个少年，怎么会有和我父亲一样大的力气？！他朝我挤了挤眼睛，说：“这是用的内力！你没有内力当然打不断。”
我沮丧地抱着腿坐着，看着潭水不说话了。“内力”又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只有男的有，女的没有？他看我拉着脸不愿意理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把我头发里那些已经干瘪的野花一根根摘掉。我赌气站起来，说：“谁让你摘了！”
“都蔫了！”
“蔫了我也留着，不用你摘！”
“留这作什么？！”
“留着好看！”
“嘴真硬。”他笑着掸掸衣服，“那牙缝里的枣皮也留着吧，好看！”
“嗯，就好看！要你管！”我顶嘴顶了个痛快，出完气还是赶紧把上下牙都舔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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