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2章 命定：丧事

    听到这庞大的数字，天美不由地惊讶，明烨等人更是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眼神。

    “地域广阔，百姓安居乐业，大家都热爱这片土地，我们才会有千千万万的子民。而所有神者，自然都是为他们效力。”说到这儿，我不禁有些激动，各种慷慨激昂的陈词，脱口而出。

    曾经的我，是没有机会说到这些话的。

    在云荒，我没有打算和无妄等人一起掌管这个世界；在洪荒，明烨曾经一直隐藏着我的身份，直到他快要沉睡而去的时候，旁人才知晓神天宫有一位名叫许天星的天河神女，点化了上古龙神，消灭了战魂一族，守护过魔界的半壁江山，复活了魔化而亡的玄冥，最终下落不明……

    好在，我没有细想旧事发生规律的机会，很快雅间的房门就从外被推开，小二提着水壶来上茶，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素雅，低头而入的年轻姑娘。

    她手里端着两样小菜，低垂的眉眼让人只能看到一个依稀的大概五官轮廓。

    我和蓝辰同时抬眸看去，都察觉到了这名年轻姑娘身上带着淡淡的怨气，倒不像是被怨灵烙上了的鬼印记，更像是家里最近有什么人已经……

    同样的，林皓白的目光也定格在了这位姑娘身上。但姑娘放下小菜后，很快就离开了。

    我想，大概这就是缘分吧，刚说到渡魂的事，就有差不多的事出现在眼前。缓缓朝林皓白使了个眼色，我叫住小二问：“刚刚那位姑娘是……”

    “哦，那是沈家的三姑娘。”他利落地将帕子搭在肩上，热情客气地向我们介绍，“姑娘命苦，前些日子家里发生了一些事，这不才出来帮忙赚些家用的吗？”

    “冒昧多问一句，你说的事可是丧事？”

    “唷，贵客知道？”小二眼眸一转，脸上的笑意少了几分，“不瞒您说，确实是类似的事。不过沈家的情况比这个更……唉。”

    他叹了口气，神神秘秘的，许是怕我们觉得晦气，有些话到了嘴边想说又不敢说。直到我拿出几枚铜钱搁在桌上，小二才笑笑，俯身用掌心一抹，将铜钱收在袖子里，眼眸一抬，望着我，又望了望各位。

    “接连办了好几起丧事了。”他啧啧两声，“当年的沈家啊，如今怕是不行啦。”

    后来才知道，小二哥提到的沈家在当地还算有些名望，原来是做布料生意的，不算最出名，可家大业大，多少有些底气。

    而它的出现，同样勾起了明烨的往事：“记得曾听玉仏说起，云族一带有一名沈姓商人专做布品，成衣样式也不错。她周游人界期间，曾买过沈家的衣料，扮作常人的模样，了解民情。那衣服……”他顿了顿：“确实比我记忆中见到的其他服饰要精致。”

    不过明烨说这番话时，语气并不肯定。当年的他在云荒神明殿待了多年，根本没有机会可以离开。相差万年或是千百年的时间，人界的发展都会与他记忆中的不同。譬如此刻，他看我们的穿着和百姓们的穿着就没什么两样，唯有气质不同罢了，衣料的质地谁还会去仔细研究？

    但我心里却多了一个疑问。

    方才见到的那名姑娘，怎么在样貌上看起来那么的眼熟呢？

    ——

    简单用完午膳。

    期间，那位看起来十分眼熟的沈家姑娘，没有再来雅间上菜。

    结账离开后，我立即施了个隐身法术，暂时和蓝辰他们分开了一会儿，跑到后院去查看、了解情况。

    原本跟随小二一块儿来上菜的娴静女子，此时此刻正蹲在后院的青石地上，不仔细看，我还没瞧见她坐着一方小板凳，只能看见她前方木盆中堆满了大小瓷碟、瓷碗，正挨个挨个清洗着，用抹布擦净，摆到一旁的木盆中去。

    若不是她突然扬起头来拭汗，稍作休息，我不会想到彻底抬起来的那张脸，竟然会和沈雯雯的脸庞一模一样。素白的肌肤细腻有致，不曾经历烈日骄阳，也不曾被寒风摧残。而此时此刻，那双原本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水正浸泡在冰冷的清水里，反反复复地做着只有普通百姓才会做的事。一张温婉娴静的面孔，唯有乌黑的眼眸硕大明亮，脸上不施脂粉，再搭配一件素素静静的青色衣裳，就和别的姑娘没什么分别了。

    但我很难过，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即便她并非真的沈雯雯，我也很担心是否就是因为我方才问的那几个问题，说的那几句话，便给她带来了这样的遭遇。

    她原本是安排去上菜的，毕竟这样一副好面孔，客人们看见了多多少少能有几分高兴。而如今做这些粗活……

    不。我止住脑海中的猜测。若是为了赚钱谋生，我宁可她做着粗活，也不希望她去抛头露面。时间久了，她自然会知晓，卑贱的身份和一张漂亮的面孔加在一块儿，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并不能给她带来一丝丝的便利。

    她想清静的活着。

    对于眼前的女孩，对于后世天荒中才会出现的沈雯雯，我一直有着这样的认知。

    可她真的是吗？

    我走过去，伸手，心跳加速地将掌心置于她头顶，认真又紧张地试探她周身流转的灵息。哪怕熟悉的气息已经出现在我的感应之中，我仍是不放心地将她的魂魄也挖掘了个遍，顿时感叹道，原来一切竟是这样，我从前居然从未看透！

    深吸一口气，我离开了院落，离开了令我震惊的真相。回到之前与蓝辰等人分开的地点，解除隐身法术，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的林皓白。

    每每露出这样的表情，天美就很紧张。她连忙走到我身边，问我发现了什么事。

    静下心来，我慢慢理清其中关联和线索，再将目光转向明烨和泽言。云族水行后代在云荒人数居多这件事，我是一直都知道的，但我从前并不知晓，水行后代的灵气多半被封闭，就像明烨早期灵力未曾苏醒，苏泽言一生的灵气拿来都无法运用法术是一个道理。如今，这位沈家三姑娘的灵气也是如此，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困了起来，解除后可以修炼法术，却练不出什么高深的法术罢了。

    转眸，我还算理智地问：“云荒的子民生来就没有一个会使用法术的吗？”

    明烨皱眉，摇了摇头：“好像以前不是这样，我曾听玉仏说起，部分子民天生神力，只是他们的神力不过是与常人不同，但距离星盘神使的法术境界，尚有一定差距。”

    那我就明白了，所谓的天生神力，只是某些人的灵力尚可以运用，其他人和后世之中出现的普通人没有两样，不过是将五行体质说成了天生的命格，命格归五行，但法术却没有。

    思忖了一会儿，蓝辰见我始终沉默，便低头试问：“很要紧的事？”

    “不。我只是想弄清一些以前没有弄清的事情罢了。”说要紧，倒不如沈家姑娘的那张面孔要紧。我又看了林皓白一下，张口，却还是说不出半个字来，只好继续扭头和身旁蓝辰说道，“我们去查查这个沈家三姑娘的详细背景吧，今晚就从沈家开始渡魂。”

    ——

    有时候，真相就被困在一扇神秘的大门里头，在大门尚未开启之前，我们永远不会知晓里面的真相是什么，更无法猜测真相带来的结果会带给我们多少的惊讶与难以想象。

    譬如我们来到沈家时，气派的院落与门前挂着的白灯笼格格不入，也如小二所说，沈家的丧事接二连三，这挂着的白灯笼就没有取下来过。上面蒙着薄薄的一层灰，也没有下人前来打理。两个简易素白的灯笼就在寒风中飘来荡去，显出一丝丝的孤寂，同样也显出一丝丝的凄凉。

    而门前，已经有不易乎世的怨气闯入鼻息，这怨气弥漫的氛围倒是被沈家三姑娘身上沾染的怨气更重。我很难想象，身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在如此强大的怨气范围内，沈家三姑娘身上沾染到的怨气部分，竟然会与周围环境不同。

    正欲敲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一名农妇挎着篮子出现在了我们身后，惊讶又疑惑地瞧着：“这沈家出事，还有人来奔丧的吗？”

    她不过小声嘀咕，说的话，却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我们每个人的耳中。

    回头看去，农妇立即低头，打算离开，天美立即走过去，笑眯眯地拦住她的脚步：“大婶，您知道这沈家的事？”

    农妇忙摇头，好似提到眼前的沈家就晦气，眼神匆匆往旁边瞥了一眼就要走。

    “诶，您等一下，就算您不告诉我们沈家的事也行，告诉我们沈家三姑娘的名字可好？”

    那农妇无奈抬起眼来，叹了口气，“三姑娘就一个小妾生的孩子，你们还……”她抿唇，明显有些看不上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们是为沈家老爷子和大少爷来的呢，这三姑娘啊，人如其名，文静叫沈雯雯。都说不能给女孩子取名字里和水沾边的字了，都是一生哭泣泪流尽的命。她生下来就没享过福，现在啊，怕是更不行咯。”

    单是这个名字，就已经足以令我震惊。想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理清农妇说的话，里面竟然提到了好几个关键。

    沈家的确家大业大，但产业都在老爷手里。而老爷故去后，自然由长子嫡孙的大少爷继承家业。可后来，大少爷也出了事，至于第三个死者是谁，农妇并未提到。沈雯雯的身份在其中不免有些尴尬，是小妾所生的女儿，前头还有一个姐姐，不管什么好事都轮不到她，而看情况，怕是沈家已经在老爷故去后分家，沈雯雯是被赶出了府邸，才独自外出谋生的。

    我把这些事全都分析下来，天美越听越有意思，大概是之前看我记录过崔婉和宁郡王的故事吧，她对我的心思比较好奇：“三姐是又想记录这位沈家姑娘的故事吗？”

    我摇头，否认了她的说法：“她的故事，我写过。”却不是在这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沈雯雯的前世在云荒，其中竟然相差了数十万年的时间，她才再度轮回。

    这到底……

    唉。算了。越是复杂的事，越是无法立即想清。哪怕我很想要窥探其中奥秘，怕也不是眼下此刻就能找出线索来的。

    回到沈家门口，天美大大方方的敲门，我和其他人则再次施展隐身法术隐藏起来，由她和林皓白去直接处理这件事。

    等了很久，大门方才开启，出来一名年纪稍长的男性，无法分辨其身份。

    天美背着手，仰着头，一脸的冷静清傲，虽然脸上稍稍有些笑意，但表情还是格外严肃的：“我们是来查看沈家近日发生的惨事的。”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她便立即说道：“这宅子之中蔓延着极大的怨气，所以居住在这里的人才会接连惨死。”话落，她淡淡瞥了前方中年男子一眼：“您要是信得过我们，就让我们进去看看，要是信不过，我们不去了，只送您一句忠告，尽快离开。”

    如今的沈家大不如前，上门来的要是一个骗子，他们也担不起请人驱魔的费用。

    我看天美说谎的本事也不算娴熟，只能留给林皓白去周全，而后和蓝辰同时施法，越过了院墙，到了院子里头。

    不管最近出事的人是哪位，看得出，沈家人对其的故去，不算特别重视。屋子里所有丧事会用到的东西，都是原来用剩下的，并没有刻意换成新的，而之前用来放棺材的灵堂，如今也是一片空空荡荡，但东西尚未撤去，显然刚送葬不久，室内陈设依旧和那时差不多，还来不及撤下。

    蓝辰转眸，追寻着怨气的来源，很快便将目光转向后院，众人跟随他迈开的脚步而去。

    用了隐身法术，在里面每间屋子观察也算方便。

    可最终追查下来，怨气所在的位置，竟然和故去的老爷、大少爷都没有关系，而是来自后院的一个院落，破破烂烂、寂静无声的下人房，不禁令人匪夷所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