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后娘娘
朱鸾从兜里摸出婚书,展开放到桌子上。
白老太君拿起来看了两眼,原本想随手丢到桌上。
浑浊的老眼在英国公的大印上停留了片刻,白老太君最后还是将婚书原封不动的放回了桌上。
“你这是做什么,是想要我舍了这老脸拿着这纸婚书去段家要他们负责吗?”
白老太君质问道。
“怎么可能。”
朱鸾轻轻一笑。
“这婚约早就门不当户不对了。就算盖着英国公的大印,也不过是张废纸。”
白老太君眉头一挑。
总觉得反而被这丫头给嘲讽了。
是英国公府失了势,才让自家的小姐被人给欺负了。
呛多了烟灰难不成有利于改进头脑?连带着口舌都长进了。
白老太君的眉头越皱越深,看着朱九小姐的眼神越来越狐疑。
“你到底要怎样?”她问道。
“我准备去退婚。”
朱鸾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她有别的事要做,没有时间在这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婚事上纠缠。
“你还真是舍得。”白老太君淡淡应道。
信你就有鬼了。
白老太君心里说道。
整个徽州府人都知道朱九小姐视这婚约如珠似宝,如果想要朱九小姐放弃这婚约,比让她去死还要难受。
白老太君没把朱鸾的话往心里去,只当做这个头脑不怎么正常的曾孙女日常闹脾气。
朱鸾看了看白老太君的表情,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
毕竟她已经打过招呼了。
就在朱鸾将婚书重新揣回自己的兜里之后。
“不管你之后还想怎么作妖,后天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哪里都不许去!”
白老太君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放到了桌上,一脸严肃的对朱鸾说道。
后天就是朱九小姐的未婚夫段二郎和晋阳公主一起到达徽州的日子。
朱鸾看了白老太君一眼,没有吱声。
“你不要把这不当一回事!”
白老太君提高了声音。
“你不管心底再委屈,再不舒服,都给我咽回去!在家里你再怎么折腾也翻不过天,但在晋阳公主的面前不行!”
白老太君拿出了老封君的威严,横眉竖目的瞪着朱鸾。
“为什么?”朱鸾平静的问。
“即便是公主也不能不讲道理。”
这句话她说的熟稔又顺畅,像是曾经说过许多遍。
白老太君一怔,然后恍然失笑。
“真是个孩子,”她压低了声音,尽量和蔼的说道,“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晋阳长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妹妹,这就决定了她……”
白老太君这句语气已经很是平和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朱鸾突然站了起来,动作猛烈到带翻了凳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你说什么?”
朱鸾死死瞪着白老太君,声音颤抖。
“陛下唯一的妹妹?”她重复着白老太君的话,一字一顿的问道。
“现在的陛下,是谁?”
白老太君不知道那句话又刺激到了这死丫头的神经,皱着眉头答道。
“你是烧傻了?怎么这个也要问?”
“晋阳公主的兄长,难道说……”朱鸾忍受着内心的颤栗,“是高闲还是高旦?”
“你这孩子,怎么能直呼陛下的名讳!”
朱鸾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的血液都向脑袋涌去。
她死命撑着桌子不让自己倒下,问出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名字。
“那天后娘娘呢?天后娘娘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名字,白老太君的手不由的一抖,茶碗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天后娘娘已于八年前驾崩,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白老太君满脸凝重的答道。
……
……
寿安堂的众仆妇候在离正门不远不近的地方,保持着一个可以听到大动静但听不到对话的恰到好处的距离。
训练有素的仆妇们即便在等候中秩序也不纷乱,微微低着头一声不发。
茶碗破碎的声音传来,仆妇们纷纷抬起了头,眼中满含担忧。
旋即大门“砰”的一声打开,朱九小姐从屋里冲出来,迅速离开了寿安堂。
仆妇们目视朱九小姐离开,对这一幕似乎司空见惯。
看来是又谈崩了。
陈婆子和仆妇们走进寿安堂,看见白老太君端坐在椅子上,脚下是茶碗的碎片,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这把众仆妇吓了一跳,白老太君往日和九小姐拌嘴,就算摔了茶碗,也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陈婆子小心翼翼的上前劝道:“老太太,您消消气,九小姐还小呢,有什么事您慢慢教导便是。”
“陈婆子,”白老太君低声吩咐她,“你让人去查查九小姐最近见了什么人没有。”
“怎么了?”陈婆子往身后一摆手,资历轻的丫环媳妇又都下去了。
“但愿是我多想了,”白老太君皱眉,“但都已经过去八年了,怎么这个时候九丫头突然提起这位。”
八年前的事。
陈婆子心头一跳。
她是英国公府的老人了,即便英国公府偏安一隅,但是八年前的腥风血雨,如今还是历历在目。
二十年前,大周第二位皇帝成宗皇帝去世之后,原成宗皇后天后娘娘登上帝位。
自从天后娘娘登上帝位之后,高氏皇族子弟和老臣们就没有一天放弃过把她从那个皇座上请下来。
在无数次镇压之后,这份努力终于在八年前变成了现实。
八年前在神都到底发生了什么,英国公府无人能知,然而因为曾经执掌过兵权,居然有禁军南下包围了英国公府对其实行了戒严。
一个月后戒严才完全解除,之后传来消息,据说宫变之时,所有武将文臣的府邸都被禁军看管了起来。
天后一党被彻底清洗,而之后天后娘娘宣告驾崩,成宗皇帝和天后娘娘的幼子豫王高旦继位,天下大赦,改国号为载初。
当年在神都流的血,据说三个月才被完全洗干净。
那个大周历史上如星辰般璀璨的女子,就彻底成为了大周的禁忌,无人再敢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