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夜
“轰！”
叶秋感到整片苍茫大地猛然一颤，心脏也不由跟着漏了一拍，定睛看去，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数米宽的大坑。
大坑堪堪容下地泽兽的躯体，有三尺深，此时地泽兽平躺在坑内，没了气息，让叶秋震撼的是，在坑的边缘处，一颗草株仍然毫发无损，开始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这是何等精准的控制，叶秋即便不懂修行，也知道其中的恐怖之处。
地泽已死，天空中的巨掌顿时消散，化作氤氲光气，蒸腾而上，天地空气才开始流动，阳光才投射下来，这里又恢复了平静。
叶秋看着手上的残碎玉石，不由“咕”地吞了一口唾液。
这是跟荒岛魔头交易后得到的，魔头说关键时刻祭出，能救自己一命，叶秋万万没有想到竟恐怖如斯，就连书中提到的古城城主，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威势吧。
“希望地泽能如书中所说，一身是宝、价值连城吧，不然我就亏大了”，叶秋自语，上前查看地泽魔兽的死躯。
“你…这…”蔚兰举着担子，硬是愣住了，显然还没从剧变中反应过来。
看出蔚兰眼中的满满疑惑，叶秋随便编了个理由，“我家祖上从前帮助过一位修行者，这玉石是他留下来的，也不知道多少岁月了，这唯一的传家宝终于是没咯……”
叶秋故作惆怅，解释着。
“你…你不是那些神仙人物？”蔚兰不放心，小心地问道。
“不是，我连修炼天赋也没有”，叶秋苦笑。
蔚兰这才定下心来，察看他受伤的儿子去了。
也不知道巨掌用了什么手段，地泽虽然已亡，但是身躯却保存完全，没有丝毫损伤，这让叶秋暗暗惊奇。
叶秋正打量地泽兽躯的时候，蔚兰靠了上来，温善地说，“酗子啊，真是太感谢你了，这具兽躯我们处理就好了，你赶紧回家去吧。”
“不用劳烦你们，我能处理好”，叶秋以为蔚兰想要帮忙，微笑回应。
“你一个孝子家家的，哪能处理好呢，赶紧回家去，别胡闹！”蔚兰责怪的语气。
叶秋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他瞬间就明白，是这地泽兽躯的价值，让这位妇女起了据为己有的贪念。
地泽兽是自己杀的，还救了他们母子的命，她怎么能……
然而蔚兰见叶秋还站着不走，有些不耐烦了，连连挥手，“赶紧回去，改天我们再上门道谢，去吧去吧。”
“地泽兽是我杀的，你想侵吞的话，就不怕将肚子撑破了？”叶秋眼眸似电，冷言说道，他很鄙夷这种忘恩负义的人。
蔚兰的表情显然有些惊讶，她估计没想到一个十岁的孩童能看穿她的用心，这下不用掩饰了，连嘴脸都歪斜了起来。
“让你走就走，一个不能修炼的普通孝，还指望有人相信你不成？”
“我家小迪被选入中央武场，明天还能见到何青大人，前途一片光明，你最好掂量掂量得罪我们后的恶果。”
叶秋不语，转而看向蔚迪，希望他能明事理。
地上的蔚迪沉默，目光冷冷看向自己，毫无波动，显然是站在他母亲那一边。
我呸！
叶秋暗啐一口，眼中满满的鄙夷不屑。
论证据，玉石已毁，光芒尽散。
论实力，自己天赋为零，而对方已是武场子弟。
但是叶秋自然不会就此放弃。
他将这事上报给了镇县，希望一镇之长能做个英明的决判。
但是没人相信他。
他只是一个十岁没有修炼天赋的顽童，大家都知道他以前的种种顽劣不堪。
“真是太过分了！”
人们看着身受重伤的蔚迪，再看看完好无损的叶秋，都认为是这个劣童起了贪心，恩将仇报，纷纷对叶秋投来鄙夷的目光。
毫无悬念，地泽死躯判给了泪流满面的蔚兰，她走前还一脸痛惜地对叶秋说：
“孩子啊，你还小，我不怪你。”
“看看，多好的品德”，人们纷纷称颂蔚兰的不记前嫌，而对叶秋摇头叹气。
……
站在武场外的一片树荫下，叶秋双拳紧攥，重重的一拳砸到了树干上，震落了一地树叶。
“呵，一帮愚民。”
“人不欺我，我不犯人，人若欺我…”
叶秋睁开双眸，闪过一丝决然。
“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第二天。
叶秋很幸运，拦下了将要进入武场的何青。
没人敢这么做，这可是帝国新星何青，然而叶秋哪里会在意什么规矩尊卑，直接表明来意后，何青竟给了他再一次站在石碑前测试天赋的机会。
叶秋不知道漫天的青白色光芒意味着什么，总之石碑璀璨，旁边武师的嘴巴大大张着，半天没合拢过来。
叶秋不知道，天赋，来自魂灵本源，而这具肉身，早在十多天前，就换了个主人。
何青也很激动，拉着叶秋说要收徒弟，这下叶秋明白了，东岚帝国赫赫立于大陆之上，作为帝国新星，何青收徒是何等的难得，自己当是天赋出众才对。
蔚迪，你此刻可曾慌张？
叶秋冷冷地看向武场角落的那道身影。
然而高兴没多久，人生的起涨，是为了下一次更沉重的跌落，何青为叶秋检查完身体后，神情变得凝重，说：
“你竟然是天漏废体！”
天漏，天生丹田如漏斗，上古废体，绝无可能储存玄气，在玄气为根的玄玄大陆，天漏代表着修行者永生的黑暗。
然后，没有然后，依旧是废物的叶秋被逐出了中央武场。
……
“不甘心，我叶秋怎么会是废物！那群愚昧之人眼中的废物？”客栈后院，叶秋用力地说着。
再来一次，叶秋松开紧握着的双拳，掌肉处，深深的指痕清晰可见！
好不容易有强大的机会，难道就要失去？叶秋咬牙切齿。
气凝丹田，“咻”，玄气像狡猾的狐狸，再次消逝天地间。
该死！叶秋睁开双眸，发狂地锤着地面，猩红的眼睛似一只暴虐的野兽。
“这什么破丹田，啊啊啊啊！”
势沉的大地并没有将区区孩童之力放在眼里，清风依旧吹淌，小虫仍然雀动喧嚣，天地还是那么安静平和……
叶秋深吸一口气，稳下心态，一定还有办法的。
叶秋运转起周天，再一次尝试……
炎日当头、夕阳西去，时间滴点流逝，沉沉黑幕开始笼罩天地，包围着这个机械疯狂的少年。
不记得是一千次，还是一万次了。
叶秋只知道每当凝压就要成功的时候，玄气都会从腹下泄出，消散不见。小志在狱火中撕心的吼叫再次响彻脑海！
我要力量，可为什么偏偏不能修行！叶秋绝望地快要爆炸！
“啊！”
“噗”，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终究还是太过着急，练功出了岔子。
叶秋重重地倒在地，一动不动，眼神空洞的，像一块木头。
“咔擦！”一条狰狞的银蛇将黑幕分割成千万碎片，呼啸的狂风像是暗咒的妖女，不绝于耳，暴雨终于肆虐起来，打在叶秋的脸上。
“儿啊，你赶快进来，别淋坏了身子”，儿子自从回来后就待在后院，都快一天了，饭也不吃，呼也不应，现在天下这么大雨，叶秋母亲非常担心。
叶秋突然爬起，不管身上的湿碌泥泞，不顾母亲的呼喊，直接冲到镇外。
“啊……”，叶秋嘶吼得撕心裂肺、让人心惊。
“轰隆！”天地久久轰鸣。
“你这贼老天，还敢嘲笑我？把我们弄到这地方，让我兄弟生死不明！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不给我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你这是要断人生路啊！”
“你TM的该死！该死！”叶秋手指苍天，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地喊着。
“啊……”叶秋跪倒在地，一股深深无力感充斥全身。
“咳咳”…
暴虐的午夜还在继续，全身污浊面目疯狂的少年一会咒骂，一会哭泣，慢慢地，喉咙发不出了声音。
“啊！”叶秋再一拳狠狠地砸向旁边的大树。
白嫩的拳端又一次皮破肉绽、鲜血泵出，大树却在风雨下‘刷刷’作响，发出我毫发无伤的挑衅。
叶秋愤怒地喊着，却发现只能发出“呃呃”的喉咙嘶哑声。
无力、绝望深若丘渊，再愤怒也无法挣脱。
剧烈的呕吐感和眩晕感突然涌上头颅，叶秋跪倒，蜷缩着，双眼无神，整个世界慢慢黑了下来。
夏季的雨夜，竟然是冷若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