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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三)大结局(下)

    沈鹏带着一大帮人躲进餐厅,防止苏珊他们进来,他让林子豪和李大壮把室内的桌椅板凳全堵到门口。

    他把林珍小心放在餐厅的长桌上,脱下自己的西服给她盖上,又解下自己的领带给林珍简单包扎止血,“珍,你感觉怎么样?”

    林珍仰面对着他,动动手指,“嘶——还能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林母陪在女儿身边,紧握女儿的手担心不已,一时还没搞清楚状况。

    沈鹏满目深情地注视着林珍,刚才要不是她不顾安危推了他一把,自己可能就没命了,这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位置的,只不过,在她心里,徐希明位置更靠前一点。

    环视一圈众人,没看见沈鹤翔和刘清,一定是刚才混乱中跑散了,沈鹏不禁担心,希望父亲和刘清别落在苏珊手里。

    劳拉扯住他胳膊,关心道,“你没受伤吧?”

    沈鹏往回一挣手臂,方才混乱中,他亲眼看见劳拉撇下众人,率先跑进来,冷酷地瞥她一眼,“我已经替你还完了所有的债务,不用再缠着我了。”

    原来他早已把她看透,劳拉噤声,脸红一阵白一阵,没脸再看他。

    沈鹏注意力转回林珍身上,目光缓和下来,柔声安抚她,“别害怕,我会处理好的。”

    肩膀疼痛无比,但林珍的心更疼,谁会想到,昔日的好姐妹有一天竟会拿枪对着她,苏珊是来找她和沈鹏报仇的,看来,她还对苏志远的死耿耿于怀,不肯放过他们。

    苏珊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与她脱不了干系的,虽然她没有直接的过错,也的确是因她而起,回忆苏珊过去对她种种的好,林珍心里盛满内疚。

    没受伤的右手撑着身体坐起来,“我要出去见她,跟她道歉。”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尤其是沈鹏,伸手挡住,“你疯了!苏珊不是过去的那个苏珊了,她现在跟袁啸天沆瀣一气,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出去不是送死吗?”

    “对、对、对呀,千万不能开门!”万鑫欣惊魂未定地过来劝她,“哎呦,苏珊怎么成这样了,刚才吓死我了,她怎么还有枪啊?”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重物猛烈撞门的声音,苏珊他们到了!

    万鑫欣吓得摇手尖叫,慌忙躲到李大壮身后。

    手下连番撞了几下,没撞动门,苏珊气急败坏地对着门口连开几枪,子弹射穿了门板,擦着林子豪的脑门飞过。

    一阵火辣辣地疼,林子豪抬手一摸脑门儿,妈呀,出血了,立时害怕地鬼叫。

    “别在门边呆着,都到这边来!”沈鹏高喊着把人聚集到他身边,蓦然间想起来,“糟了,餐厅还有后门!大壮、子豪,你们快去用东西堵上!”然后镇定地掏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没等李大壮和子豪跑到后门,门霍然一下就被踢开,苏珊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进来,两人瞬间僵化,站着大气也不敢出。

    看到苏珊,沈鹏拿着电话的手慢慢放下,转脸若无其事地对林珍笑笑,“没事的,我去处理。”

    林珍一手拉住他,目光坚定,“我跟你一起去。”

    沈鹏摇头,“你好好在这呆着,我去。”

    “不,我一定要去!”林珍咬牙忍着疼从桌子下来,郑重嘱咐林子豪,“以后照顾好妈。”

    林子豪在门口不知所措,想阻止姐姐过来,还不敢说话,怕激怒了苏珊,离这么近非给他个枪子儿吃不可。

    “丫头——”林母激动起来,拉着她非要一起,“妈陪你一块儿过去!”

    从前一直埋怨母亲偏心弟弟,到了紧要关头林珍才看懂,母亲对她的爱比起弟弟一点都不少,为了女儿一样可以不顾性命。

    林珍含着泪花注视母亲,苏珊在一边满脸写着无聊,斜眼看她,“煽完情了吧,咱们谈点正事儿呗?”

    三个人相互扶持着来到她面前,沈鹏觉得苏珊浓妆艳抹愈发像个妖怪,变成这样他心里明镜,她能到今天,完全是他害的。

    上回被去苏志远打得半死,让他幡然醒悟,也非常后悔,人家宝贝的闺女被他给坑了,作为家长是种怎样肝肠俱裂的痛,过去他一次次犯下大错,欺骗无数,在那一刻,被一棍棍偿还到他自己身上,一棍棍告诉他感情不可以用来儿戏。

    后悔也晚了,苏珊不会放过他的,于是带着愧意仰面叹息,“我对不起你,你杀我一万次也不为过,但我求你,放过这些无辜的人,还有林珍,她本来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我用手段强行把她留在身边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气就冲我来吧。”

    苏珊打量屋里战战兢兢的几个人,翻翻眼皮冷嗤,“你想一个人逞英雄,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表现一下?呵呵,还是那么自己为是!要论无辜,我舅舅才是最无辜的吧?就是因为你这个人渣,连累他惨死,沈鹏,你干了多少不是人的事儿,现在还像个人似的跟我讨价还价?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讨厌你这张脸!”枪一下顶在了他太阳穴。

    “不要!”林珍一下抱住苏珊的手,肩膀突然剧痛起来,她直咧嘴,“求你了苏珊,是我不好,你要开枪就冲我来吧。”

    赤—裸—裸地秀恩爱呀这是,苏珊瞬间燃起嫉妒的火焰,大力推倒林珍,咬牙切齿地瞪着眼珠,“你们两个,一个都跑不了!”抬手就要给林珍一枪。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身后“砰砰”两声枪响,苏珊和一个刚要开枪的手下同时中枪,另一个手下欲要举枪还击,被当橱毙。

    姚正带着特警从前后门包抄进来,双手持枪立在她身后,厉声命令,“苏珊,放下武器!”

    苏珊拿枪的右手中枪,一阵痛叫,双眸依旧恨恨地往外喷火,死死盯着沈鹏,她不甘心,害死舅舅的人就在眼前,苦苦忍耐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她终于可以亲手为舅舅报仇了,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了他。

    想想自己,未来就算死不了也好不了了,后半生肯定在监牢中度过,望着窗口的铁栅栏一年年消磨青春,与其这样,她宁马上死掉,她一向是优秀的,骄傲的,坐牢这种事她决不接受。

    枪悄悄地从右手换到左手,绝望地露出惨兮兮的笑,牟足了劲,用尽平生的力气,猛地朝沈鹏扬起左手。

    又是一声枪响,埋伏在附近的狙击手扣动了扳机,子弹瞬间贯穿苏珊的眉心。

    苏珊仰面倒地,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左手还保持着举枪的姿势。

    击毙完苏珊,姚正使用对讲机报告情况,吩咐警员排查现场,看苏珊他们有没有安放***,然后前来看林珍,见她受伤,马上叫医生过来给她处理伤口。

    林珍流了不少血,好在没有伤到骨头,靠在沈鹏怀里虚弱无力地抓住姚正的胳膊,“姚大哥,时其是不是去见袁啸天了?”

    姚正低下眼,迟疑着不说话。

    他一沉默,林珍立刻就明白了,焦急万分,“苏珊回来了,袁啸天一定也回来了,时其今天跟我说他要出远门,他其实去见袁啸天了对不对?姚大哥,你带我去见时其好不好,求求你了。”

    姚正看了一眼沈鹏,沈鹏沉默,算是同意了,“好,我带你去。”

    “我也去!”一旁的李大壮脱口而出。

    “对,我们也要去。”万鑫欣看着他附和着。

    其他人纷纷表态,也要跟林珍一起去。

    以为去菜市场呢,抓捕现场有多危险不知道么,姚正皱眉,“现场太危险了,我只能带沈鹏和林珍过去,大家先回去等消息吧。”

    得知危险,林母紧攥女儿的手放心不下,姚正收好对讲机,转向林母,“林阿姨,您放心好了,我就让林珍在后边呆着,不会让她有危险。”

    沈鹏也说,“我陪林珍一块去,您不用惦记。”

    ——

    时其望了一眼窗外的斜晖,视线转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袁啸天身上。

    袁啸天身往后靠,一派悠闲地盯着他,“一个人在这儿等我,有胆量。说句心里话,你还是头一个我舍不得杀的卧底呢,希明啊,以你的本事,在哪施展不开呢?跟着我多好,在岛上,我是老大,除了你,没人敢称老二,我们兄弟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岛上女人一抓一把,山珍海味吃不尽,还有花不完的钱,多幸福的事儿。人这一辈子,说长也不长,怎么活不是活呢,干嘛不找个让自己舒服点的活法?”

    时其平静的眸中不起一点波澜,“人跟人的活法是不一样,咱们道不同,走不到一块儿。即使你再想挣钱,也不该制毒—品害人,我劝你一句,这不是在你的地盘上,主动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

    袁啸天沙哑的喉咙中发出一阵瘆人的冷笑,桀骜鬼魅般的黑眸中寒光一闪,“徐希明,既然你不识时务,就别怪哥哥我下手狠了。”

    突然一记狠踢,袁啸天身前沉重的木茶几飞向时其。

    时其闪身敏捷躲过去,袁啸天紧接着暴起,身体腾起多高,膝盖朝他面门恶狠狠顶过来。

    时其做了一个快速前滚翻,再次躲过,袁啸天在他身后落地,回身又是一脚猛扫,一点不给他喘息机会。

    时其被激怒,侧身躲过这一脚,出拳快如闪电地反击。

    袁啸天动作刚猛,时其出手凌厉,一时间难分伯仲。

    “爽!”袁啸天放肆地大笑,许久没有这种令他肾上腺激素快速分泌的刺激感觉了,与时其越打越兴奋,一转身的功夫拔刀出窍,直刺时其咽喉。

    时其向后闪身,刀尖擦着他的脖子惊险划过,火速从腿上抽出匕首格挡,两把刀极快地交锋,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最后碰撞在一起,你推我挡势均力敌,僵持在空中较起了力气。

    紧要关头,时其的手突然不合时宜地抖起来,**病偏偏这个时候犯了,双手渐渐吃不住力气,脑门也因紧张渗出了汗。

    袁啸天立刻察觉出他的异样,猛一发力弹开他,摆脱束缚,竖刀尖直刺他胸口。

    时其不敢懈怠,飞快撤身翻到沙发后,用沙发作掩护抵挡袁啸天的攻击,很快发现,自己的双腿也开始不听使唤。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才这么几下就泄气儿了?”袁啸天眼底扬起轻蔑,找准时其脚下的空挡,狠狠一绊,时其侧身倒地,随即胸口挨上一记狠踹,整个人倒滑着冲向身后的墙面,后背重重撞到墙上。

    时其只觉得喉咙一热,张嘴一口血喷到地上,一手捂住胸口,痛得浑身血液都倒流,袁啸天这一脚分量不轻,换作是普通人,肋骨早被踢断了。

    见时其不能动弹,袁啸天脸上带着得胜者的邪笑,提着刀一步步逼近他。

    危险临近,时其不得已从腰后拔出手枪,对准袁啸天连开几枪。

    这么近的距离,以他的枪法,击毙袁啸天不成问题,可惜手抖得太厉害,几枪居然全打偏了,袁啸天毫发未伤。

    袁啸天趁机甩出匕首打掉时其的手枪,怒不可遏,“该死的,敢阴我!”

    时其侧靠在墙角,手伸悄悄进冲锋衣兜里,摸到一枚钮扣大的微型炸—弹,做好准备,只等袁啸天靠近,然后触发爆炸。

    突然,客厅大门被暴力地踹开,几名特殊部队的人冲进来,全副武,头戴黑色面罩,几只枪同时对准袁啸天,“不许动!”

    时其认出军服上的标志,知道程军长来了,随后听见楼下响起激烈的枪声,他们的人与袁啸天的人交上火了。

    程军长怎么得知情况的呢?原来,姚正那天从出租房下来,与时其拥抱的时候,偷偷将微型窃听器放进了他衣兜里,这个装置虽然迷你,音质格外好,即使时其换了衣服,依然可以清晰地听到卧室甚至来自客厅的说话声。

    他让手下一直密切注意时其的动向,才及时发现情况,跟程军长汇报。

    等他们赶到,发现袁啸天带来几十号龙帮会的手下已经把整座楼团团围住,个个拿着家伙严阵以待。

    狙击手潜伏到别墅区的一栋楼里观察,但由于视角问题不能准确观察确认目标。

    袁啸天显然是有备而来,军方很难偷袭渗透,正在程军长踌躇的之际,陡然听到二楼一声枪响,他意识到情况危机,当机立断,马上组织攻坚小组进行强攻。

    钮扣炸—弹虽小,威力巨大,有自己人在楼上,时其只好放弃了计划,一个队员上来搀他起来,把他往门外带。

    上级下达了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活捉袁啸天,而袁啸天似乎也看出他们意图,倘若想要击毙他,在一进门的时候直接对他开枪了,不会用枪指着他。

    他哪肯轻易讨饶,就像一匹野性难训的饿狼,即使是死,也要狠狠咬下敌人一大块肉朵颐几口。

    于是举双手佯装投降,在几名队员靠近时,突然转手抓住一名队员的枪管,使劲往前一带,枪随即脱手落到袁啸天的手里。

    霎那间,几个队员被袁啸天扫射倒地,搀扶时其的队员见事不好,用身体挡在了时其身前做肉盾,瞬间中了几发子弹栽倒在时其脚下。

    局面突然一下被扭转,袁啸天打完一梭子弹,痛快地把枪丢在地上,发出表态的狂笑。

    时其目睹几名队员牺牲,眸中瞬间燃起熊熊大火,骤然爆发出如声带破裂般的嘶吼,宛如一头迅猛的黑豹,一刹那飞扑向狂笑的袁啸天。

    程军长正拿望远镜观察情况,二楼的窗台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渣掉落,有两个人抱着从二楼一起极速下坠,重重跌落在楼下停放的白色轿车上。

    袁啸天的手下已被尽数清理干净,在楼下的是程军长还有警方的人,袁啸天从天而降,车顶被砸得凹进去个大坑,他很快被人按住手脚拷上手铐,随后押到警车上。

    时其从车顶滚到地上,一只手艰难地撑着地起来,猛然发现,自己的左胸口竟然插着一把匕首,下一秒身体后仰,整个人慢慢倒在了厚厚的积雪中。

    世界仿佛一下子变得没有了声音,只感觉得到从身体一直往外冒出的热乎乎的液体,周围洁白的雪很快给染成了鲜红色,宛如一朵渐渐绽开的艳丽花朵。

    程军长带着人急匆匆赶来,单膝跪地,一手将时其拖在怀里,注视着那张年轻的脸痛心疾首地呼唤,“17号!”

    此时,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大张着双眸,带着留恋还有一点点遗憾,直直地盯着天空,黑色的瞳孔中映出无数大片缓缓飘落的雪花,随后渐渐发散。

    姚正载着林珍和沈鹏,连续过了几个警方封锁的路障,终于赶来出租房楼下。

    一下车林珍怔了一下,怎么是这里?然后就见几个盖着白布单的担架从楼上抬下来,心下一沉,马上问,“时其在哪儿?”

    程军长浑身是血地朝她走来,立住脚,表情极为严峻,“他在车上,你跟我来。”

    几个人静默无声地跟着程军长来到一个白色面包车旁,程军长吩咐人打开车后门,一个同样盖着白布单的担架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林珍血液仿佛瞬间被冻结,过了好几秒才缓过神,被沈鹏搀扶着到了担架前。

    白布单被血殷红了一大片,时其得出了多少血,他当时一定很疼,林珍凝望着带血的布单,感觉呼吸变得很沉,很沉。

    抖着手掀开他脸上布单,露出那张极具刚毅的熟悉俊颜,才两天不见,瘦削了好多,脸上沾满了血污,垂着一双浓密的睫毛神态安详,仿佛睡着了一样。

    林珍长久地望着时其的脸,从来没有过多表情,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可一笑起来,却能给她治愈般的温暖,回忆间突然笑了,没事人似的说,“这谁干呀,怎么给时其盖这么单薄的被子?”立刻脱下自己的呢子大衣给时其盖在身上。

    又掏出手绢给时其擦脸,打趣他,“你不是挺爱干净的么,怎么把脸搞得这么脏啊?”

    姚正和程军长实在看不下去,退到车厢外,只有沈鹏陪着她,蓦然间说了一句,“他已经死了。”

    动作嘎然僵止,泪水无声地从林珍苍白的面颊滑下,目光呆呆地望着时其,巨大的悲伤在某一刻突然从胸口迸发,发出一声长长得凄厉哀嚎,“时其——”

    那声音,宛如一只孤雁在高空中凄厉地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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