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厅长跪求
尤游见他看手机的动作，奇怪道：“怎么了？”
钟磊收起手机：“哦，没什么事。我去给手机充电。”
这时候，钟磊方才注意到，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穿着廉价白色T恤的三十多岁女人孤零零地坐着，时不时偷偷地抹眼泪，手里攥着廉价的按键手机，身边除了放了一杯一次性水杯以外，什么都没有，老实巴交，只哭不闹。
和旁边被人团团簇拥的厅长一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跃辰一直在陈江的指挥下播放着视频，时而快进，时而暂停，时而回放，陈江则指着视频给领导们讲解。
画面上，小男孩孙杨子涵的手指被割下来，画面暂停。
警局领导脸色无比阴沉：“小陈，排查得怎么样了？”
陈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一条信息都没有，他摇摇头：“还没有发现什么。我们已经……”
警局摆摆手，显然不想听他进一步解释：“现在嫌疑人已经开始伤害人质，说什么都晚了，有目标了吗？”
“有，我们怀疑……我们正在展开排查中。”陈江只能这么回答了。
“把一个个目标都给找到，我就不信找不出什么来。”
“是。”
此刻，在一栋旧式居民楼里，婷婷和另外一个男警察正站在一间房门口，“砰砰”地敲门，但是里面并无人应答。
又敲了几阵，还是无人应答，婷婷便去敲这一层对面的房门，一敲即开，显然门后的人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您好，我是警察。请问对面的人……”
邻居是一个老太太，回答：“他都好久没有回来了，就算回来，也是三更半夜的，我都不知道。”
“哦，”婷婷点点头，在小本本上写下自己的电话，撕下来递给老太太，“要是回来的话，麻烦您给我打电话。”
“行吧，要是我知道的话。”老太太接过来。
“谢谢了。”
电视台里，刘跃辰的肚子咕咕直叫，他摸了摸肚皮，然后伸手去够放在电脑屏幕旁边的水瓶，不经意间，动了一下鼠标滑轮。滑轮滚动着，将播放器的音量迅速调高。当他的手臂伸回来时，又不经意地碰了一下空格键，于是视频播放，声音也骤然在办公室响起——
“啊！”是小男孩的惨叫声。
刘跃辰立刻放下水瓶，嘴里还喷着水呢，慌乱地把视频暂停。
然而那一声惨叫，已经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里。小男孩的家人更是格外注意，这一声叫嚷，对于他们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片刻的沉静后，孙厅长从座位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那是不是我孙子在叫？他怎么了？”
一个警官走过来：“孙厅长，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你们都骗我？你们都骗人！”孙厅长须发怒张，“从下午到现在，我们家属，什么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除了一段一分钟都不到的视频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指着电脑屏幕，在护士和孙克庸的搀扶下向电脑走去，“那就是我孙子的叫声，我要看！”
“子涵啊！”男孩母亲这时从办公室里冲出来，直向电脑扑去，半途被一个女警拦下来。
“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看？赵部长，你让不让我看？”
赵部长和警局领导的目光交流了一下，然后来到孙厅长跟前：“孙厅，视频比较……要不就您看吧，孩子的母亲就……”
孙厅长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悲痛之状：“我孙子他……”说着，就挤到了电脑跟前，“快放。”
刘跃辰按下了空格键。
孙厅长看着视频，脸上的悲痛渐渐消失了……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他眼睛一闭，浑身一软……孙克庸和护士立刻搀住了他。
“爸！爸！”
“孙厅长！孙厅长！”赵部长也赶紧叫着。
“我儿子！我儿子究竟怎么了？”孩子母亲看见爷爷这个样子，更加着急，尖声嚎叫，“他怎么了？你们凭什么拦着我？你们不抓坏人，拦着我干嘛呀！”女警和护士一起拦着她，方才没让她冲过去。
孙厅长很快苏醒过来，他捂着心口直喘气，大家就近让出了一把椅子，让老人坐下，两个护士更加忙碌了。
大家站在这家人的周围，脸上都露出恻隐之色，但只能默默无语。陈江急躁地挠了挠头皮。
这时，钟磊并不在围观的人群里，他接了一杯水，放在了那个孤零零的老实巴交的女人身边。
女人抬头看了钟磊一眼，那目光让钟磊一阵莫名的难受。
“谢谢你，小……小兄弟，”女人疲惫、委屈，甚至带着一点麻木，“小兄弟啊，你说我女儿，还活着吗？”
钟磊鼻子一酸，“还活着。我亲眼看到的。”
女人默默地流泪，很有些嫉妒地看着孙厅长一家人一眼：“俺家是女儿，比不上人家男孩子，那么多人牵挂着……”
钟磊把水杯放进女人手中，“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包玲玲。”
“哦，玲玲是……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子。”
玲玲母亲很认可地点头：“是，特别乖。只是……这孩子，命太不好了……”说着，母亲的眼睛里已经滴下了泪珠来，头深深地埋下去，传出低低的哭泣声，“妈妈对不起你啊玲玲。”
钟磊只得默默地唏嘘：“能和我讲讲玲玲吗？”
女人微微地抬头：“这孩子命苦，生下来就是先天性的心脏不好，医生说，什么时候突然就死了也说不定。然后俺公公家……孩子奶奶看到是女孩，又是心脏病，就不愿意管。”
“那孩子的父亲呢？”
“那个无赖男人就更别提了！成天就是喝酒、赌博、要钱，对玲玲不管不问，今天下午还在医院里大闹了一场，差点把医院砸了，居然让医院赔钱，他闺女还没死呢，他就要钱了，没心没肝的……”
钟磊这才明白，下午差点砸了医院的不是背景深厚的男孩家属，而是女孩的无赖父亲。
“为什么要绑架玲玲啊？俺没有钱，玲玲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同情，但是无能为力。
钟磊只能长叹一声。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为了女儿，已经交瘁心力，没有余力，也没有能力去和绑匪周旋，将一切付诸于命运。
这时候，只听孙厅长那边忽然人群一阵骚动，钟磊便站起来走过去，只见白发苍苍的孙厅长双膝跪在赵部长身前，双手合十，颤颤巍巍：“赵部长，求求你……就让他直播吧……救救我孙子……”
赵部长吓得和众人连忙搀起来，孙厅长却努力地挣脱着：“你不答应，我不起来！我孙子心脏有病啊，你们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救他一命，上面怪罪你们，就推给我！我负责！”
赵部长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孙厅，我……我也给您跪下吧……”
钟磊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二十分。距离和绑匪约定直播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无论是司马台长，还是尤游、王宇哲等，所有人都紧皱着眉头。
一边是没有人敢负责的直播，一边是两条孝的生命。
钟磊走进前：“我觉得应该直播。应该听一听绑匪究竟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