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生命投票
“你别吓唬我儿子！子涵……爸爸不会饶了他！你别担心，爸爸一定会救你出来，一定会让你做上手术……”孙克庸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一边说一边在镜头前激动地比比划划，早就没了教授应有的方寸……
钟磊从后台直播电视上收回目光，他看了看尤游、司马台长等，所有人都是神情肃穆、悲沉。
忽然，孙克庸停止了“手舞足蹈”的动作，他脸色阴沉、悲愤却又可怕地看着镜头，张开嘴唇，说出了四个字，但是没有声音。不过，凭借着嘴型，人们也可以“看”出来这四个字是什么，因为太熟悉了，实际上每个人的口头或者心头都会时不时地念叨着——
“我*操*你妈。”
“呵呵呵……”包同忽然阴森地笑起来，他似乎很得意，“孙先生，你终于要骂出来了是不是？尽管没声音。我赢了，咱们小老百姓不能总让你们这些特权人物赢啊，是不是？你们也得输一把吧？是不是观众朋友们？”
“操*你妈！”孙克庸终于骂出了声来。
“请注意……”刘晓燕这时发现场面已经失控了，后面的“言辞”两个字就吞了回去，说出来也没用。
接着，包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主意一样：“对了，要不我们让观众投票吧？我们俩孩子，一颗心脏，是原本应该轮到的我这个老百姓的女儿接受呢？还是你们这些横行霸道惯了的官二代官三代接受呢？让观众们评评理！主持人，你们电视台不是有热线电话吗？不是在网站上，还有手机上，可以投票吗？那就让观众们投一投！听听咱们老百姓的意见……究竟谁的孩子应该活下来？”
刘晓燕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目光向提词器看去，想知道导播和领导的决定，但是提词器上一片空白。
“滴滴！”后台的热线电话响起来了，一名工作人员接起来，然后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导播道：“是投票的电话，投给女孩……”
“滴滴……滴滴……”电话再一次源源不断地打进来。
司马宇光这时皱起了眉头，意识到事态有向失控发展的趋势……
钟磊和尤游对视着，两人也有同样的担忧。
警局领导低声嘟囔着：“他妈的胡闹！”
商场里，伫足观看电视的人越来越多，人人低声议论着，这时人群中一个女孩叫起来：“微博上有网友做出投票链接了！”“好快啊！”“在哪儿呢？”“在哪里投？”“快转发一下。”……
许蓉蓉也掏出手机，打开了微博……
手机屏幕上的微博界面中，花州电视台被一名网友@了，投票链接就在其中，修长的手指点开链接，投票选项有“男孩”“女孩”和“弃权”三项。许蓉蓉的手指在三个选项间游移不定。
身旁的人们相互询问着：“你选什么了？”“选女孩吧。本来就是女孩应该的嘛。”“嗯，我也选的女孩……”
音乐消失的酒吧里，此时人声又喧哗起来，靓丽的老板娘拨打电话：“喂，投票链接是我们做的么？”
几秒钟后，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似乎是听到了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然后挂掉了电话。
大排档、医院里的人们同样掏出手机，医生、护士、病人、家属陪护，都纷纷交头接耳……
电视台后台，尤游、刘跃辰、孙飞等人的手机都响了，钟磊听到人们都在小声议论着：
“我爸爸问我，咱们台这个是不是电视剧，是真的假的？”
“他要干嘛？”
“他要打电话，要投票啊，先问问我真的假的。”
“你要投吗？投哪个？”
“我……你呢？”
“女孩？”
“女孩吧，女孩家里更加可怜，这个当爹的以后也进监狱了。”
“是哦。”
钟磊的手机上也接到了妈妈的微信，但他没有动手机，想道，“如果老妈要是时刻盯着电视的话，她会发现她发给我的内容也现场直播出去了……”
直播间里，刘晓燕终于看到了提词器上出现了字幕：“到目前为止，本台的热线电话已经出现了占线的情况，所以本台开通另一部热线电话，电话号码在屏幕下方，如果您拨打的热线电话出现了占线的情况，那么请拨打另外一部电话。同时，本台的微博和微信公众号上也发出了投票链接，您可以在那里投下您宝贵的一票。我们将投票时间定时为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投票截止。”
司马宇光在后台听刘晓燕这么说，显得震惊不已：“谁让她这么说的？什么投票？我们电视台做什么投票？谁这么胡闹？”
留着一绺山羊胡、梳着平头，带着耳机的导播默默地举起手来：“司马台长，是我……”
“你想要干什么？你在胡闹什么？”司马宇光低声斥责他。
导播看着发火的台长，欲言又止，最终破罐子破摔般地道：“台长，反正都已经开始了……您听听，这么多电话，我在我们台干了七年了，没有遇到过，就算是拨打电话就白送花生油活动的时候，打电话的也没有现在这么多，要不……就继续投吧……”
司马宇光铁青着脸，一语不发。
导播就当作是默认了，冲底下人做个接着干的手势。
钟磊看着“滴滴”作响的源源不断的电话，他的眉毛也皱得越来越紧……
在这十分钟的时间里，在花州市和往常一样绚烂的夜空中，无数个电话、无数个电波、无数次转发、无数次投票在空气中无形地穿梭着……好像无数只隐秘的手，牵动着两个孩子的命运，把他们抬起、放下、甩动、扬起、掷出、搅成一团……
“我也是为了我的儿子，并且，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儿子的病可比他女儿的病要重啊！年龄越大就越重！这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判断，而是医生们都这么说！”
孙克庸和包同在努力争取自己的票数。
“那不是你们剥夺我女儿机会的理由！这颗心脏本来就是我们家玲玲的，而且那么合适，谁知道下次遇到这么合适的心源是什么时候了？你能保证吗？当我女儿不行的时候，你能立刻就找来一颗心脏么？能吗？！我告诉你，你的心脏我还不要呢！你们的心脏是黑的！”
“你的心脏也不干净！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剥夺了你女儿的生存权力，但是实际上你来过几次医院？来看过几次女儿？平常你根本就不关心她，现在你伪装成一个爱女如命的父亲，实际上你吃喝嫖赌，花光了给你女儿做手术的钱！你今天搞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寻求别人同情，然后好给你捐款捐钱……你问问你的心黑不黑？！”
“你胡说八道！我是为了我女儿我才去赌的！”
“你赌光了钱！”
“我是没钱！但是没钱就应该死吗？你们有钱，还有权，就可以随意地把我们老百姓的机会拿走是不是？”
“我不是随意，我们是根据医学上的判断！我告诉你姓包的，你不要再拿我们家的背景做文章，我们家子涵得到这颗心脏，不是因为有背景，是有科学依据的！你女儿的情况，其实还能活几年！观众朋友们，请大家不要跟着这姓包的情绪走！”
“哼哼！没背景就拿到了这次机会……姓孙的，这话你信吗？”
“你什么意思？难道就该你女儿活，我儿子就应该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