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旧案回顾
路婷婷和李倩两位女警略一商定，先是把宽胶带扯开一条，然后并不黏上去，而是连接扯了五条长长的胶带后，将胶带并排连成一起，好像将一条条长长的小船并肩绑定，成了一条宽度可观的“大船”一般。她们俩也将一条条不及手掌宽的胶带，连黏成了面积足以覆盖整个16开纸张的宽阔胶带。
然后，在何平和眼镜的帮助下，将胶带整个“扣”上了拼在桌面上的碎纸片，纸片便被胶带黏住，从而固定在相对位置上。
“翻过来。”已经凌晨一点多了，陈江和其他警察们抽烟保持清醒，都想看看碎纸的另一面究竟有什么字。
虽然扉页中有“破洞”无法不全，但是那几个手写的字甚大，纵便笔画中间有所缺失，也不难辨认——
高二四班段辟庸
这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笔画乖张轻浮，让人想到当年写这几个字的“段辟庸”同学必然是拿到新课本之后，洋洋洒洒地把大名一签，一蹴而就。至于这本语文书，估计一学期从头到尾怕是没翻几下。
陈江、路婷婷、何平还有周围数位警察都看着这几个用水性笔写就的大字，有的发愣，有的皱眉，有的抓耳挠腮……
陈江的脑海里，忽然回响起了今天（实是昨天）下午问讯高鑫时，他转述的那个“情男”的话——
“……这里的这个地方，我观察好久了……”
陈江忽然眉毛一扬，“呵呵”地笑了两声，众人听了，都诧异地看着他。
陈江又看着路婷婷：“别愣着啊，把郑清培这小子的卷宗都拿来！”
路婷婷把卷宗拿来后，发现陈江已经让大部分同事都回去歇息了。
“陈队，你歇着吧，明早起来再说。”路婷婷把卷宗放在桌面上，“再说，这卷宗都看了几遍了……”
陈江看也不看她，只是挥挥手：“嗯嗯……知道了，你走吧。”
路婷婷叹口气，用他的保温杯接了杯水，放在他桌面上，就回去了。
陈江拿起卷宗，准确地翻到了之前浏览过时的那一页。
上面记载着郑清培的“过失致人死亡”的罪行笔录。当年的记录都是手写。
“问：姓名？”
“答：郑清培。”
“问：年龄？”
“答：十七。”
“问：学校、班级？”
“答：花州五中，高二四班。”
……
很快的，陈江就找到了他找到的名字：段辟庸。
陈江看到这里时，忽然背脊一寒。
档案中记载，郑清培当年“过失致死”，所杀死的“古惑仔”同学，就叫段辟庸。
而段辟庸的家庭住址，就是那片废墟。
陈江放下卷宗，仰头看着天花板，舒缓一下自己的颈椎和双肩的肌肉。天花板上的灯光刺眼，陈江也感到自己的双眼发涩。毕竟现在是凌晨快**了。
人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劳累，这时又闭上了眼睛，自然便意识渐渐模糊，想要沉沉入睡，但是似乎潜意识里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妥，努力地想让大脑继续运转下去。
那潜意识就是某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好像一个萌芽，却迅速在他脑海里发展壮大，但是又那么模糊……
朦胧之中，陈江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卷宗笔录中的某一页，上面的一问一答越来越清晰——
“问：现在后悔吗？”
“答：后悔。”
“问：怎么个后悔啊？”
“答：我杀错人了。”
“问：那你觉得，你应该杀谁？”
“答：我应该杀了卞静姝。”
“问：卞静姝是谁？”
“答：班主任。”
……
陈江蓦地睁开眼。
接着，他“哗啦啦”地翻动起卷宗，找到了记载“要杀了卞静姝”的那一页。
不错，这一页的记载和适才睡梦中浮现在脑海中的页面一模一样！不是神秘事件，而是这些卷宗他很早以前就看过一遍，但是因为是陈年旧案，也不怎么注意，精力主要在目前的线索追踪上。而昨晚发现这张被撕得粉碎的扉页，让他豁然想到了这桩旧案。
“问：为什么要杀她？”
“答：她只是一句话，我就不会这样。”
“问：不会怎么样？”
“答：不会杀人了。”
“问：你想要她说什么话？”
“答：没什么。”
“问：都这时候，你该说就说，是吧。”
“答：她只要不冤枉我，我就不会这样了。她只要说，段辟庸，这件事情是你干的吗？我就不会这样了。她不问他，光问我，看我不顺眼。”
“问：为什么看你不顺眼？”
“答：就是因为我学习不好呗，然后她私下里办补习班，很多同学都去了，她让我去，想赚我爸妈钱，我不去。她和我妈我爸一块儿逼我去，我就把她办班这事和教委举报了。”
“问：她这个班就没有办成是吗？”
“答：教委JB不管，她找到化学老师就是教委的，狼狈为奸，根本就不管。”
“问：你刚才说的‘这个事情’，是指什么？”
“答：什么？”
“问：就是，‘她只要说，段辟庸，这件事情是……’”
“答：啊，就是段辟庸往王宁身上泼尿的事。王宁就是个傻*。”
“问：王宁说是你泼的尿。”
“答：他是个傻*。卞静姝更是个傻*！”
“问：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答：就是傻*！”
陈江“啪”地把案卷一合。他看了一下时间，凌晨四点。刚才自己睡了一个多小时。虽然此时仍然头昏脑涨，但是意识到不妙的他，已经比睡前警醒多了。
“喂……”陈江很快就掏出手机，给何平他们打电话，“在哪儿呢？醒醒！醒醒！快来帮我的忙！”
几个电话拨过去，电话拨通、叫醒的却是少数，几个年龄大的警察，陈江也不好意思把人家从床上扒拉起来，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反而更糟。
放下电话之后，陈江继续翻卷宗，很快找到了当年警方问讯高二四班班主任卞静姝的笔录——
“问：郑清培这学生怎么样？”
“答：脾气暴躁，爱耍威风，好欺负人，屡教不改。”
“问：学习成绩呢？”
“答：上课睡觉，考试作弊，好耍小聪明，课堂上顶撞老师，可以说是劣迹斑斑。就这样的孩子……我教不明白的。所以，听见他杀人，我一点都不意外。只可惜了，我这学年的评优又要泡汤！全班荣誉都被他毁了。警察同志，这学生不止一次给全班抹黑了！油盐不进！”
……
陈江继续翻“证人传唤”中，高二四班同学的笔录。一名叫黄静媛的女同学，是当时学习委员。
“问：郑清培是什么样的同学？你实话实说，不用担心。也别紧张，有什么说什么就行。”
从问话中可以想象，这个女同学被警方传唤后有些忐忑害怕。既然是女同学，所以问讯的是女警，口气自然比男警察稍稍和煦一点，不过当警察的，几年审问下来，又是在警局这样的环境里，话一出口，往往就自带高压属性，改是改不了了。
“答：他……还行吧。”
“问：别模棱两可的回答，怎么个还行。讲你对他的直接印象就行。”
“答：他就是……”
“问：你脸红什么？”
“答：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紧张。”
“问：深呼吸一下。别紧张，说罢。”
“答：郑清培是一个很普通的学生，学习不算很好，但是努力的话，其实也可以冲到中游甚至上游？他挺喜欢打篮球的，不过没进去校队，因为他身高也就一米八左右，也不是很高，所以进不去，但他技术……我觉得挺好的。”
“问：是看过他打球？”
“答：对。我们全班女生都看过……”
“问：他考试作弊吗？”
“答：嗯……做过一次，被抓了。那一科成绩也被取消了，不过他也不太在意的。”
“问：他欺负同学吗？”
“答：不。不过，他一般也不出头。这次是波及到他了。”
“问：泼王宁尿的是谁？”
“答：段辟庸。”
“问：你亲眼所见。”
“答：对。”
“问：郑清培和段辟庸是怎么口角的？”
“答：因为郑清培的课桌上也被淋了尿，所以他就和段辟庸打起来了。”
“问：王宁说，是郑清培浇他的尿，是吗？”
“答：实际不是的。”
“问：那王宁为什么这么说？”
“答：这我也不知道。王宁有点……脑子有些糊涂。”
“问：你们班主任卞静姝怎么样？”
“答：她……是一个好老师。”
“问：你觉得，郑清培怎么看班主任卞静姝？”
“答：呃……因为卞老师好几次教训过他，可能有点看他不顺眼吧。所以郑清培对卞老师恐怕印象也不会很好。”
“问：都是怎么教训的？”
“答：比如……黑板没有擦干净，头发留长了，迟到，上自习的时候说话，甚至出去打篮球，反正就是……小毛病一堆吧。”
……
陈江继续往后翻问讯的笔录，同学们对郑清培有褒有贬，不过给人的大致印象就是一个还算活跃，学习一般，偶尔和老师顶嘴，喜凑热闹，打打闹闹的男生。
这样的男生，无论什么时代，在任何学校都能一抓一大把。
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何平和路婷婷走了进来。两人都是黑着眼圈，一看就是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的。
路婷婷手中拎着一袋子的灌装咖啡，给陈江取了一个。陈江还真是渴了，先是把灌装咖啡一饮而尽，接着又把保温杯里的水也一饮而尽。
何平喝着咖啡，黑着眼睛，道：“陈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