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阴谋
漆黑的夜幕下，寒风四起，像是即将出阁的窈窕少女，窃窃私语中倾诉着满腹愁肠与不舍。
诺大的天霜府，喜庆的丝竹悦耳之声贯彻整个府邸，相反飞舟之上则是另一番场景，幽暗封闭的船舱里，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压抑的让人不能呼吸，昏暗的幽光下，此时三个黑袍人正呆站在杨白帆的身后，只见他们全身尽数隐藏在宽松的黑袍里，看不出任何体貌特征，各个沉默着一同等候着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杨白帆。
所有人耳边回荡着的是那极度的寂静，以及阵阵金属有节奏地敲击地面所发出的咚咚声，暗合着心脏有力的跳动声，如同来自远古深渊鬼怪们最致命的呼唤。
时间伴随着敲击声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却其他任何一丝声响来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终于，这股敲击地面的节奏声响被一阵大门开启时发出的“吱啦声”所打断，何老拄着木质拐杖，一步步阑珊着脚步，正背对着皎白的月光“踏踏踏”地走了进来。
他那眯成一条细线的眼睛正带有一丝兴趣的投射向蹲在角落的杨白帆，只见此时的杨白帆全心全意地注视着角落，一手持笔，一手拿砚，正小心翼翼地在地面上勾勒着什么图案，原本柔软的笔尖此刻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所过之处，甲板发出一阵金属敲击的声响。
“想不到这个小娃娃在符阵方面倒是有点前途……”嘴角喃喃着，何老大致扫过地面上的诡异图案，一眼就认出了这正是一座典型的固定传送符阵。
符阵不大，倒也显得极其复杂，中心所在的位置上正放有一枚脸庞大小的白玉阵盘，此时的杨白帆正以阵盘为点，向着四周勾勒着粗细一样的线条，那沾有金黄色液体的毛笔如同少女的纤臂，轻轻抚摸在地面上，符阵在他的手中一点一点地诞生着。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传送符阵缓缓诞生，杨白帆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长气，一旁的地精阿奴这才赶忙送上事先准备好的湿毛巾，接过毛巾后，他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望向了舱口的何老。
“何大师，晚辈献丑了……”
何老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开口直言道，“你这小娃娃，倒也没有丢了孙老鬼的名声，这个简易版的传送符阵绘的有模有样，不过这每种不足的是……”
他欲言又止，随即眼角闪烁起一丝淡淡幽光。
“哦？晚辈还请何大师直说无妨……”
“符阵乃魂师必修之术，讲究的是出笔和收笔之间的收放自如，任何符阵都要一笔而成。你的心性太过烦躁，这才导致了中途停顿了一次呼吸的功夫，原本可以使用十次的简易符阵现在却只可以使用五次。不过总的来数，以你如今的年纪，倒也无妨，只要勤加修心养性，他日必定可以收放自如。”
既然见到杨白帆请教自己，何老这才喃喃着开了口，眉宇间闪烁着一丝严肃的神情，随后凭空取出一支通体雪白的毛笔，对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地方随手挥洒起来。
出笔，笔尖龙飞凤舞，仿佛一个绝美女子在挥舞着红菱飘带，那倾城的舞姿不禁让杨白帆看得入神，就连一旁的地精阿奴也露出一抹向往的神色，一眨眼的功夫一座复杂了数倍的符阵出现在了半空之中，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何老笔尖一顿，轻声喝道：“去……”
那符阵像是拥有了灵智一般，化成一道金光，窜进了阵盘之中。
诺大的船舱之中，碎金一般的光芒四散开来，许久过后，这才缓缓收敛了余光，原本地面上的符阵此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杨白帆望着焕然一新的符阵，长长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感叹道，“妙哉妙哉，想不到何大师的符阵之术，已经到了这种点石成金的地步，晚辈实在是佩服佩服，难怪师尊曾经说过，何大师乃是东州符阵方面第一魂师，如今一见，果然如同传闻那般，实在是高……”
“客套的话暂时就不要说了，你叫我上来，恐怕还是有大事商议……”
“事情很长，何大师既然先开了口，那晚辈就斗胆直言不讳了！阿奴，去端椅子过来！”
两人端坐在木椅上，漆黑的夜幕下，飞舟显得愈发阴森恐怖起来，皎白的残月如同撕裂的伤口，洒下片片粘稠的液体，随着阿奴退出了船舱，轻轻地带上舱门，木板发出一阵“咔咔咔”的摩擦吱呀声响。
“如果老朽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事情的起因还是有关于杀神联盟的创始者——杀僧‘慧空’”
沙哑的声音此时因为这个上古时期的名字显得尤为阴森，杨白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许久过后这才点了点头回答道。
“此言甚是……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恶魔，而他的信徒之一就是小姐的父亲，如今杀手联盟四大长老之一的孙长空！”
空气安静地有点可怕，到处充斥着淡淡的诡异气氛，终于，何老咳了咳嗓子，故意压低声音，用着极为小心的语气说道。
“那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正是孙长空喽……”
“不……不……不……他根本不会对小姐下手，晚辈怀疑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就是潜藏在尸傀宗中那些激进的信徒，甚至是那些隐藏在各个势力家族中的信徒，毕竟那个恶魔有太多太多的亲信，他们遍布整个九州势力。他们的目的就是破除封印，释放出那个恶魔。”
杨白帆一边嘴角喃喃着诉说着，语气顿了顿，随后打了一个响指，镶嵌在船舱四面的某种兽类头骨上燃烧起一朵朵不停跳动闪烁的幽蓝色火焰。
眨眼间，不大的船舱里遍布着幽蓝色的光芒，原本两人苍老的面孔显得愈发狰狞起来。
“第二种可能，就是那些势力正在窥觊那个恶魔手中阳卷之一的东州页，他们正在到处搜寻杀手联盟中四大长老的后人，希望寻求到一丝线索，毕竟只要掌握了东州页，就可以掌握东州所有人类的生死大权。”
阴阳卷，九大州部历代人皇所持之物，相传一共分为上卷和下卷两大卷。
从古至今，阴阳卷的每一次出现必将引起一场九州所有人族势力的腥风血雨，得到它就能够统一整个九州。然而不管怎样，每一次它的出现后，都会神秘的消失在历史的潮流中，沉浸一段时间后再次出现，那时候必然是人皇出世的时候，所有人族都将它奉为至宝，甚至在九州中流传出一个夸张的话语——得阴阳者，得九州。
上卷为阳卷，总共有九页，每一页都代表着九大州部中的一个州，阳卷之上记载着所有九州人族的生死天机，上届人皇正是被杀僧慧空所击杀，人皇临死之际，阳卷中的一页被他所夺，其他尽数消失在天际，那一页正是东州页。
至于下卷阴卷，除了历代人皇所知，其他人尽数不知。
“第三种可能，那就是异族，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尤其是其中的兽人一族狐人一脉，它们自上古时期结束就一直在窥觊着阴阳卷的力量。”
上古时期人族曾经就奴役过五大异族，巨人一族的泰坦一脉，矮人一族的地精一脉，兽人一族的狐人一脉，海人一族的鲛人一脉，翼人一族的鸦人一脉。
这异族五脉中的泰坦、鸦人、鲛人、地精，虽然获得了自由的权利，但是至今依旧和人类保持着些许联系，或多或少在商贸，饮食，甚至服装等方面进行着交流。
唯独着天性狡猾的狐人一脉，自从脱离了人族的掌控后，这些岁月逐渐发展起来，甚至其头领成为了兽人一族的两大先知种族之一，另一个种族便是娜迦一脉，这两脉都是母系种族，头领相继都是女性掌权。
寒风呼啸，月色迷离，半空中的船舱中响起了一阵阵大风刮过的哭嚎声，像是那些死去的亡灵正在游荡在天地之间。
对于杨白帆的三条猜想，何老面色显得极为压抑，其实没有人知晓的事情比他更多，作为一个半兽人，他的体内流淌着一半人族的血液，更多的却是万灵玄龟的血脉。
万灵玄龟，上古兽族龟之一脉，拥有太古时期玄武兽的一丝血脉传承，寿命极长，是同阶兽类的四五十倍，而它们的龟壳对于其他种族来说都是天然的珍宝，妙用无穷。
拥有着这种奇兽血脉的半兽人，何老的寿命很长很长，这也导致了他完全经历了上古杀僧所统治的黑暗时代。
上古时期分为初期，中期，盛期，晚期。
上古杀僧所出现的时间段正是处在盛期，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正直壮年的魂师，由于魂师的稀少，任何种族不得擅自屠杀魂师，否则将会受到其归属于的魂塔的追查，甚至制裁。
他第一次见到杀僧‘慧通’的时候，正是他从‘一线天’的五指焰山刚刚走出来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型尚，朴素和蔼不说，一身修为散发出的气息让所有九州的荒古修士敬畏。
那时候的东州并不是如今这番势力割据的局面，整个东州，乃至九州都被人皇所统治，各个种族安居乐业。
不知经历了什么，等到他再次听闻到型尚的消息时，他已经心性大变，更是有着杀僧之称，一手创办了杀手联盟，所有种族，势力都要忌讳他的名号，那时候的他只手遮天，就连人皇也不被他所看在眼里。
一山不容二虎，人皇和杀僧两人大打出手，那一夜整个九州的大陆都在颤抖，战斗最后以人皇的陨落结束，这也就意味着盛期结束，晚期开始。
晚期的九州才是地狱恶梦的开始，在他凶残暴戾的统治下，各个种族之间战争四起，导致各个种族之间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个种族的势力被人族所血洗。
那个时期，被称为上古最黑暗时代。
在他残忍的暴政之下，‘一线天’中隐世的神兽凤凰横空出世，带领数不胜数的兽族袭卷了人族的五大王朝，战争的爆发持续了整整一年就连杀僧也陨落在了东州一处龙脉之地，四魂中的三魂尽数泯灭，唯独那满是怨念的执魂不能被它所消灭，后来被它的大神通镇压在封印之地，也就是现如今的天典国地下囚牢。
神鸟凤凰离开之际，就曾经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杀僧的执魂只有一人能够消灭，那就是下一代的人皇，只要杀僧的执魂一旦脱困，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强者就再也不能出手制止，否则就会再次中下因果，到时候就连神鸟凤凰也没有任何理由出手。
至于这因果缘由之说，对于那些看透生死的老古董来说，置信不疑，至于杀僧和人皇之间的因果也只有三人知晓，除了他俩就是唯一的神鸟凤凰。
随着人皇的陨落，辅佐人皇的天机子也已经消失匿迹，人族的希望就寄托在了新的人皇之上。
命运往往让人啼笑皆非，上古时代的晚期已经过去，人皇的消息迟迟没有什么端倪，就连辅佐人皇的天机子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了任何以往的消息。
而他们这些幸存下来的老一辈一直坚守着这一点，至始至终没有感想过消灭杀僧的执魂，只是尽力的压制封印，希望延长时间等到新的人皇出现。
事与愿违，对于九州的人族来说，还有一个势力的人族并不会谨记神鸟凤凰的忠告，他们想做的就是消灭甚至掌控杀僧的执魂——那就是光明圣地，光明圣地的创始人正是已经被杀僧消灭的老人皇——“明阳大帝‘陆明阳’”。
对于他的死，其实何老也是暗自拍案叫绝，因为陆明阳利用一种怪异的手段创造了一种无人可以破解的魂器“大光明圣箍”，被此箍掌控住的生灵，便会死心塌地的听从光明圣地的指挥，哪怕就算是要让他手刃自己的骨肉，被操控的生灵也会立马执行。
至于这幕后的黑手势力是不是光明圣地，那就无从得知，如果真的是那样，何老当即不寒而栗到，他总有种感觉，这一切好像正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着，就连神鸟凤凰和杀僧都只是其中一个环节。
何老倍感头疼，杨白帆眼见他的思绪飘飞，索性没有打扰，自顾自地取出三支通体漆黑的细烟插在了事先放好的香炉之上，伴随着黑色的烟雾袅袅，他嘴角喃喃着说着什么，阵发缓缓开启，突然间，封闭的密室里一道白光骤然亮起，诡异的一幕逐渐发生。
烟雾在白光的照射下，缓缓聚集成一个人形大小的黑影，随着白光渐渐消散，诺大的船舱渐渐恢复成瘆人的幽蓝色。
“好久不见，何老龟……”
黑影完全是一团烟雾构成，只是一个大概的身形模样，没有表情，更没有五官，从它体内传出的声音此时显得有些沧桑和虚弱。
“是你啊，孙老鬼！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登天了！”
何老被这股声音拉回了现实，当即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意昂扬，对于这个老东西，他可是想念的很呢。
“唉……大限已到，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了……那些可以寻找到的增长寿命的天材地宝已经对我失去了效果……唉……真羡慕你还不用为寿命烦恼……”
那虚弱的声音此时显得有气无力，仿佛嗓子里就揣着最后一口气，光是声音就知道他的情况很不容乐观。
“孙老鬼，你还能拖多久？”
“大概五年吧……这五年里我只能寄托能够突破修为上的天地桎梏！”
谈到修为上的突破时，就连孙黄泉自己都没有任何信心，无奈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毕竟这天地桎梏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突破的。
“五年！五年时间应该够了吧……”
何老自言自语地喃喃着，当即露出一抹笑意，随即向着黑影说道：“孙老鬼，我知道一个人可以帮助你……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最多五年时间，你就可以获得超过五十载的青春。”
此话一出，黑影幕然间一阵剧烈抖动，原本毫无任何气力的声音显得气势非凡，就好像一头饥饿的猛狮发现一头送上门的肥牛。
“此话当真？”
“当真！”
“哈哈哈，那我就先谢过何老龟你了……”
黑影仰头大笑，对于他来说，五十载的时间足够他突破天地桎梏。
“对了，我不是叫你去找我孙女芷若的么？你怎么会在何老龟这里。”
听见师尊在质问自己，杨白帆当即脸色大变，唯唯诺诺地来到黑影的面前，双腿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他知道师尊对自己寻找至今无果的事情感到不满，唯唯诺诺着赶紧解释起来。
“师尊，徒弟终于不负师尊的嘱托，找到了芷若小姐，可是此时的她好像执魂受损，一身修为尽数消失，就连原有的记忆也被人彻底抹除了，现在的她根本就认不得我和阿泉。”
就在之前，他就已经偷偷的窥探过他的脑海，天地人三魂虽然完好无损，但是执魂已经严重受损。
“哦？芷若的脑海里有我赐予的魂器保护，竟然还能被人强行破除，看来对方不简单啊……”
就在黑影喃喃着的同时，跪在地上的杨白帆扫了一眼何老，原本想说的话却又憋了回来，显然他在顾忌这什么。
“起来吧，有什么话就直说，何老龟不是外人……”
见到师尊允许，杨白帆这才点了点头，当即禀告道。“师尊，小姐她已经嫁给了何大师所在的世家……”
此话一出，和他想象中的结果完全相反，之间黑影大笑起来，就连何老也是满脸笑意，两人根本就对这件事只字不提，这下子到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了，后面的事情你就听何老龟的安排，你先出去在门外守着，我们两个要好好的叙个旧！”
黑影吩咐过后，杨白帆带着三个黑袍人缓缓地退出了舱门，诺大的船舱就只剩下一人一影。
“何老龟，说说吧，我的孙女芷若到底现在状况怎么样……”
“孙老鬼，这里面牵扯的势力太过庞大，根本就不是我们目前的修为能够改变的，如果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她被发现时的情况，至于这个势力，恕我直言，就算是我原本的主人东方白虹，恐怕也要俯首称臣。”
黑影不语，他知道连何老都忌讳的势力，是有多么庞大。
“你孙女还是我主人的后代发现的，当他把她交到我的面前时，已经全身修为尽失，脑海受到某种灵魂类魂器的重创，就连原本的先天异体也被人强行抽离肉身，我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异体，既然会让别人做出如此恶毒的手段。”
“什么……她的异体被人抽了……”
只见黑影一声怒斥，愤怒的火焰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就稍稍差了一根火源来点燃。
抽取异体的这种手法，被所有荒古修士所憎恶，因为其中大部分手段太过恶毒，直接叫人生不如死，可想而知当初她被人抽去异体时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你先稍安勿躁，规矩我的判断，从对方抽取他异体时留下的痕迹来看，显然手段并不高超，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她所佩戴的魂器保了她一命，对方因此也受到了不小的反噬，这才导致她带着伤势逃到了天霜山脉，祸不单行，重创昏迷后的她又被遇见的人强行抽走了异体。”
“她当时被发现的地方正是天霜山脉，事后我也去过，并没有发现太多血迹和荒古之力的波动，显然那不是第一现场，很有可能她是顺着水流冲到了这里。说说吧，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异体。”
“先天三日环体——星月灵体……”
星月灵体，一种罕见的先天异体，可以接着星辰和月华的力量加速吸收荒古之力，从而做到一晚上修炼抵得上平常人一个月的修炼速度，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人骇人听闻。
其实它最大的优点却是，可以凭借星辰和月华的力量，加强自身的攻击，甚至可以做到一边战斗，一边放心吞噬吸收月华和星辰的力量来恢复体内的荒古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