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杀与不杀
篝火“嘎吱”作响，两人一兽相继围坐在篝火旁，双眼微闭，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息逐渐变得平稳。
月光透过密集的树冠，稀稀疏疏的投射在地面上，微风袭过，微风轻抚着寂静的森林，窸窸窣窣，像是在安抚着那些生活在这里的生灵。
突然“咔嚓”一声树枝被某种力量踩裂的声响传到他的耳朵里，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这股声音看似极其微弱，但在这寂静的森林里显得异常突兀。
牛头人海格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样，不动声色的假装着继续陷入沉睡。阿泉出于本能，下意识的抬起头来，耷拉着的耳朵随即抖动了几下后竖立起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后，这才重新匍匐在了地面上。
寂静的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仿佛黑暗中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潜伏着，准备伺机偷袭那些迷路的行人。
突然，齐腰的草丛一阵抖动，伴随着“沙沙”生，一个身材消瘦矮小，甚至有些轻微驼背的蒙面黑衣人缓缓走了出来，只见他左手死死攥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锋利短刃，暴露在外的那双眼睛眯成一条细线，从中泛着一抹贪婪的神色。
“啧啧啧……想不到我麻耗子今天倒是走了大运，一头拥有牛头人和兽宠的小肥羊，身上定当可以榨出不少油水……”
啧了啧舌，他两三个箭步就趁着夜色窜到了罗修的面前，右手一把强行勒住了罗修的脖颈，左手将闪烁着寒光的锋利刀刃抵在了他的腰间，随后嘶哑着声音朝着牛头人海格的身躯踹了一脚。
“睡什么睡，快给老子起来……”
这一脚直接踹在了海格的腹部，让他意外的是坐在地面上的海格竟然纹丝不动，相反自己却被这股劲力震的倒退了好几步。
一边勒住罗修，他一边稳定了自己的身形，心中谩骂到，该死的牛头人果然恐怖如斯。
只见海格缓缓支起身来，小山般健硕的身躯就这样直立在了麻耗子的面前，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这打扰自己休息的黑衣人。虽然这一脚的力度对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对于牛头人这种极其看对最严的种族来说，这一脚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麻耗子皱了皱眉头，心里暗叹到大事不妙，但是嘴上却依旧着保持着一种凶狠。
“再这样瞪着老子，信不信老子一会儿叫人把你那两颗眼珠子挖出来……”
一旁的阿泉倒是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自顾自地卷缩着身子睡着大觉，其实他们三个早就发现了躲在草丛中的三个黑衣人，光是从对方全身散发出来的的气息来看，这个黑衣人本身的实力顶多也就只有凡阶囚境三层，除了他，躲在草丛里的还有两个余党，分别拥有凡阶囚境五成和四层的修为。
如果需要消灭他们三个的话，一眨眼的功夫足以，但是因为罗修并没有开口，所以她也乐得有清净。
被他生擒的罗修此时倒是一脸的戏谑，反正闲来无事，他到要看看这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见到牛头人海格并没有上前，他再次叫嚣着骂骂咧咧道，就差亲自指着海格的鼻子。
“老子可是威震悍匪界的麻匪耗子，人称麻耗子，手上那可是沾满了血腥，上至八十岁的妇孺，下至几个月的乳儿，断胳膊卸大腿，老子手起刀落眉头都不眨下……”
“出门在外，哥几个最近缺点钱花花，所以找你小子救济救济，放心，老子求财不求命……”
见到牛头人海格强忍着满腹的怒火，他耀武扬威道牛逼轰轰道。
“小心怒火伤肝，我劝你还是最好把那两为兄弟叫出来，咱们也好坐下来谈谈关于钱财的事情，毕竟大家出来混的，和气生财是吧……”
罗修心平气和的说道，满是戏谑的瞳孔在火焰的照射下显得尤为明亮。
“哟！想不到你这毛头小子倒也是一个明事理的家伙，那看在你的份上，耗爷大人不计小人过，随了你这个愿……”
“哥几个出来吧，点子不硬，油水到是管够！”
在他大声的吆喝下，两个身材高大，体型壮硕的黑衣人缓缓走了出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开山刀，甚至刀把上还残留着一些干涸的血迹。
“说吧，多少钱，给个明数……”
罗修打量了两人过后原本点燃的兴致顷刻间全无，在他眼里，这三个脓包一样的玩意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出手，索性就打算一会儿交给海格来练练手，解一解路途中的无趣。
“哈哈哈，你这小子倒是爽快，那就给你一个实诚价，银币五百枚……”
罗修摇了摇头，显然他对这个价格不是特别满意。“好歹三位大半夜的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倒是受了不少苦头，怎么说至少也要一笔加班费吧，我保守估计算一算也需要五枚金币。”
他顿了顿，用着满是诱惑的声音再次说道，“你看三位就这样吧，一人五枚金币！”
“麻的个巴子，这个臭小子不会是脑壳有病，真他麻的晦气……”
右边持刀的那个悍匪谩骂道，就在他要上前教训罗修的时候，左边的家伙倒是伸出了手，将他强行拦住。
“你这小子，语气倒是挺大，就不知道你的身上到底有没有这么多票子，若是惹怒了哥几个，哥几个手里的家伙那可不是摆设，定当让你脑袋分家，死无葬身之地。”
见到三人一副气势汹汹的表情，罗修不得不佩服这三个脑袋不是特别灵光的家伙，能把抢匪做到这种境界。他倒是服了。
“你们几个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你们每人给我五枚金币。”
“该死，这个臭小子在戏耍我等。”
就在麻耗子反应过来的时候，罗修一个转身，纤细好看的五指犹如擒兔鹰爪，死死扣住了他那手持利刃的左手，一转一拉，直接将他按在了地上。
“疼……疼……疼……轻点……”
麻耗子大声地哀嚎着，这一小露身手倒是吓到了随行的二人，他们知道今天倒是栽了跟头，索性怒吼一声，举起手中的开山大刀，向着最近的牛头人劈去。
他们两个低估了海格，高估了自己。
两把大刀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直接朝着面门和胸口劈来，当真是想要一招了却海格的性命。海格大吼一声，一股滂湃的气势直接以着他的身体为中心向着四周喷发出去，刹那间飞沙走石，枝丫椅不定。
“锵……”
让二人目瞪口呆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锋利的开山大刀就在要劈在目标的身体上十，却被一座无形的结界挡在了外面。
巨大的反震力下，兵器直接脱手而出，掉在了远处的树丛里。
“不好，是结界……该死，逃……”
刚刚惊恐的嘶吼过后还没等到身体做出反应，一把明晃晃的刀锋犹如疾风一般先后从他二人的脖间划过，锋利的匕首根本就没有任何阻碍，直接割断了气管和动脉。
受到惊吓的两人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感受到一丝疼痛，撒开了胯子就拼命地跑窜向了远方，可是还没有跑出十多码的距离时，就已经倒地不起，两人翻着白眼，像是在遭受着极度的恐惧，嘴中大口吐着殷红的鲜血，随着进气少，出气多。眨眼见就再无任何气息。
望着那恰到好处的手法，阿泉双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从来没有实战经验的小主人手法竟然如此老练，尤其是那出手时的一招抹喉犹如行云流水一般，这种手法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能够做得出来，要不是自己从小看着他妖孽一般的长大，她都会怀疑眼前的小主人身份的真假。
收刀，他小心的将沾染在刀刃上的血液抹净，拍了拍手，他双眼中闪烁着一道摄人魂魄的锋芒，就像此时手中短刀，杀气渐渐内敛，眨眼间再次化身成为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年。
缓缓走到已经吓到忘了逃跑，一脸呆滞的麻耗子身前，他眉宇间满是戏谑的说道，“我还以为你这脑袋里长了肿瘤的二货不会怕死，竟然吓到了尿裤子这种地步！”
他俯视着现在趴在地上的麻耗子，只见他的裤裆处竟然渗透出一滩淡黄色的液体。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你走吧……”
罗修摆了摆手，随后换了一个地方倚树而靠，像是没有发生事情一样，他缓缓地再次闭目养神起来。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小的其实就是天霜郡城的一名普通百姓，上有八十岁瘫痪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娃儿，因为家中妻子不慎落了风寒，需要大笔的钱财，所以这才想着谋些不义之财，这才加入了麻匪的行列……”
罗修摇了摇头，随后打住了欲语还休的麻耗子，假装伸手进入怀中，实际上却是从九龙尊戒中取出一把金币。
“诺，倒是服了你了，这些钱财你就收下，记住以后回到城里好好的服侍老人，如果日后再遇到了什么困难，就到守城侍卫那里找一个叫做阿成的家伙，他会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耗子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随后跪着爬到了罗修的面前接过了手中的金币，这才猛然间醒悟过来，接连对着罗修磕了十几个响头过后，这才热泪盈眶起来。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你这家伙刚才的霸气呢？记住，身为一个男人，不管怎么样，跪天跪地跪父母，以后就别再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若不是见你本性不坏，不然早就让你跟那几个死不足惜的东西下地狱去了……”
被罗修一顿斥责的耗子后悔地爬起身来对天发誓，信誓旦旦地说道，自己再也不做任何偷鸡摸狗之事，否则就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说完他又对着罗修行了一个拜礼，这才一步一步走进了黑暗中，临走前更是指出了横穿森林的大致方向。
万籁俱寂，月光倾泻而下，照射在已经干涸的血泊中，阿泉和海格睁着大眼睛不断的瞧着闭目养神的罗修，他俩对他放走一名悍匪的行为有些难以理解。
“你们难道就这样希望我杀他吗？“
罗修缓缓睁开双眼，犹如星空一般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着火光，嘴角微微上扬，眉宇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邪魅。
“小少爷，我只知道杨白帆曾经说过，万事都要做到斩草除根，一了百了，你这样的行为只会给日后的自己平添麻烦。”
“就是就是，我也这样听说过。”
牛头人海格附和着，对于他的这种行为，其实自己也很不理解。
“好吧，反正闲来无事，那我就跟你们讲讲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罗修嘴角上翘，双眼中像是在回忆什么，长长地叹了一口长气后，这才坐到了篝火前，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一字一词地叙述着自己的原则底线。
“你知道我为什么杀那两个悍匪却会放掉第一个？其实是因为第一个身上并没有杀气，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目的其实就是求财，他求财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就是为了生存，为了自己的孩儿，为了生他养他的父母，为了身染重病的妻子，这一点便是德，我杀了他，断了他一家老小的后路，这就是缺德，相反，那两个被我取了性命的悍匪，出手间招招毙命，若是让寻常人等落到他们的手里，绝对落不到好的下场，所以我才会痛下杀手，这也是德……懂了吗？”
其实罗修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放了那个男人，或许是因为自己在被擒住的时候窥探了他的记忆，得知了他也是被逼无奈这才心生善意，放其一条生路。
又或者是，为了那个时常告诫自己不要滥杀无辜的夕离。
“不懂……但是我感觉小主人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阿泉摇了摇头，一脸思索的表情望着篝火感慨道。
倒是一旁的牛头人海格，一脸崇拜的表情望着罗修，此时此了，心服口服的他这才真心的暗自发誓，日后决定誓死追随主人。
“好人吗？呵呵……或许，只是赎罪吧……”
嘴角喃喃着，他的脑海里浮现起昔日被仇恨蒙蔽的自己，为复仇了不惜抛弃一切的代价，沦为别人杀人的工具，他的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如今，上天再给他一次重生的机遇，为的就是让他偿还昔日犯下的罪孽。
“杀与不杀……皆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