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26
柳盈盈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但她反应很快,低眉顺眼地上前遵旨。
一时之间,室内众人目光各异, 赵美人看着柳盈盈的目光尤为扎人。
原本交好自己的人却夺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简直就像被家里乖巧的宠物狗咬了一口。别说柳盈盈是不是自愿, 皇帝排除掉皇后第一选择就是她, 光这一点, 就让女人们心中凛然, 不敢轻视了看似没存在感的柳盈盈。
这几年, 皇后的荣华路走得太光芒万丈,几乎掩盖了所有人,大家把目光都放到了皇后身上, 柳盈盈虽然有受到优待的时候, 但是一样境遇的人,只是稍微好一点和稍微差一点,加上柳盈盈总有减弱存在感的本事,大家还真没有长久地记住她。
但是这回却不一样了, 凭她再努力,有了三公主,成为宫中唯四养育皇嗣的人, 她想低调也不成了。
南玉回毓秀宫“休息”去了, 躺在舒服的床上,她想着,柳盈盈心里估计骂死皇帝了, 顿时乐得不行。
乐完,想起了离开许久的秦豫,不知道他现在办事顺不顺利?为了彼此安全, 他们不能联络,但心里的确有些记挂。
隔了几日,皇帝给玉林殿赏赐了不少东西,因为南玉这边都会过账,所以看得一清二楚。
她有些佩服柳盈盈,不愧是前世的赢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认清现实然后抓会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她让锦绣盯着玉林殿,定期向她汇报柳盈盈的情况。
锦绣现在也不是单纯的少女了,柳美人的手段她算是见识到了,对于南玉的命令认真记下,一丝不苟地执行。
而南玉,把心思全都转到了马术箭术上。
她学了一段骑术后与太子比了一场,不分上下,太子很气愤,他可是学得比她久多了!咬着牙发愤图强,势必要压过南玉。
南玉表现得也很是不满,觉得自己年纪这么大,怎么能比不上孝子?不仅要练骑术,还要练射箭,总之一国之母,遇上太子就跟个孩子一样意气。
皇帝和太后本来不太同意,后来听说这对南玉锻炼身体有益,又见她很知道分寸,一天至多练一个时辰,便不管了,只是见她骑术进步果真飞快,有些惊叹。
南玉又是练骑术又是练射箭,自然不是真的为了和太子一争高下,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本事有个名正言顺的出路,同时树立一个学什么都快的聪慧人设。
而之所以把这些摆上明面,则是为了三年后。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又意识到自己可以随意改变性格处事后,她就开始利用自己的先知谋划未来。把秦豫送到皇帝面前是这样,这次也是一样。
三年的时间,对宫里的人来说,很长又很短。
宫中岁月日复一日,尤其是没有孩子的嫔妃,过着过着就忘了日子,转眼就是一年。而有孩子的妃子日子就丰富了许多,比如南玉,她家潇潇从很好哄骗的孝长成了有自己主意还特别调皮的小姑娘,整个一个鬼灵精,等闲大人根本说不过她。
太子是个小大人了,走在外面初具威仪,有了东宫太子的风范。这些年他和南玉处处竞争,却偏偏文比不了武比不上,虽然看到南玉越来越讨厌,却把该学的东西都学会了,很是努力,获得了朝中不少赞赏声。
三年前刚出生的二皇子三岁了,王良人已经晋升王容华,一宫主位亲自养育儿子。她尝到了巴结皇后的好处,经常带着儿子亲近潇潇,姐弟俩感情不错。而太子与潇潇感情又非常好,于是太子对二皇子也不错。
柳盈盈养的三公主身子娇娇弱弱,却很是乖巧,柳盈盈是个有本事的,凭借着这个便宜女儿,把皇帝的心笼络了大半,在玉林殿营造了一个家,每每让皇帝流连忘返——只要别对上皇后。
柳盈盈自己也意识到了,皇后占着正妻的天然位子,养着女儿,和太子关系微妙,论“家庭氛围”谁都没有她名正言顺,可恨的是,这些年她一直想要笼络太子,但太子脾气实在太古怪,白占了她的好翻脸不认人。
她几次尝试暗暗掰正太子嚣张的脾气,却总是功亏一篑反而让太子离她远远的,导致她又要花很久的心思才能把人哄回来。
——太子的脾气都是南玉给惯的,宫里谁都觉得太子脾气不好,偏偏和他最不对付的南玉却暗自惯着太子霸道的性子,只打磨他的三观却不打压他的脾气。
除此之外,宫中陆续又诞生了两个孩子,分别是三皇子四皇子,三皇子是徐容华所生,四皇子生母低微,是最近一次选秀,新入宫的一位八子,孩子抱给了吴美人现在的吴容华养,把越来越灰心的吴容华激动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最新一次选秀由南玉全权主持,她坚持一样的原则,皇帝钦点的收进来,有野心一门心思奔着皇宫的美人收进来,其他无论想不想进宫,都发还回家。
盛夏刚过,外面还残留着暑气,南玉拘着好动的潇潇,让她给自己念启蒙故事,自己则躺在榻上,伸着手,由宫女给她做手部护理。
潇潇嘴里吧嗒吧嗒有气无力地点着,黑溜溜的眼珠子却灵活地转动,一会儿看书,一会儿偷偷看向漫不经心的母后。
还以为母后阖着眼睛是睡着了,她慢慢停下念书声,半个身子往地上蹭,脚尖还没碰到地,就听到一个柔和却让她一个激灵的声音响起:“继续念。”
潇潇委屈地瘪瘪嘴,索性放下书,小大人似的托着下巴看向自己的母后:“母后,今年秋猎,你还是不去吗?”
潇潇记事起,父皇每次去秋猎母后都不去,她独自跟着太子哥哥去过一回,夜里想母后,一天也呆不下去,后来再也没去过了。
随着年纪增大,她越发想要出宫去猎场玩,但是想到母后不在身边,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太大,还是有些不敢,如果母后能一起去就好了。她嘟着嘴想。
南玉抬眼看过来:“这么想去?”
潇潇眼睛一亮,这句话听着有戏!顿时越发可怜了:“想!可是我也舍不得母后,要是您不去,我也只好不去了……”说着,忧伤地叹了一口气。
南玉被她逗笑,缓缓地说:“本宫去玩玩也不错……”
潇潇滋溜从椅子上滑下来,奔到南玉身前,扑在她身边抱着她的一条手臂:“真的吗?母后!哇,太好了,您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母后!”
南玉笑着斜睨她一眼:“有要求,只要你把这段时间学的功课背下来并且学会其中含义,我抽查过了,就带你去。”
“啊……”小丫头的语调顿时十八弯,整张脸都垮了,她最讨厌背书了。
南玉不为所动:“你自己选,我都随你。”
“哼……”小丫头哼哼唧唧,却也知道母后的性格,不敢讨价还价,只能在她身边扭啊揉啊,半天后终于死了心,耷拉着眉眼出去学习去了。
等她走了,殿里的宫人都笑,南玉也恢复了笑意,摇摇头。
过了一段时间,锦绣进门,问:“娘娘这次打算随驾去秋猎吗?”
南玉点头:“潇潇想了两年了,陪她去一次。你留下,宫里的事务照旧处理。”
锦绣应是,想了想,说:“奴婢昨日出宫,遇见了陈公公。”
南玉伸手端茶杯的手一顿,缓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是以旧主的口气问了一句:“他现在如何?”
锦绣答:“陈公公看上去过得挺不错的,身边跟了许多人,隐隐以他为首,奴婢瞧着,陈公公的气势比过去盛了许多,初初一眼,奴婢还以为是哪一位大人。”
南玉点点头,又问:“你家里如何?”
去年开始,锦绣开始偶尔出宫回家,只回去一两个时辰,给父母长辈送些东西银两,尽自己为人女儿的赡养之责。如今她是皇后身边的掌宫女官,当□□她不要牵涉家里的人如今都小心翼翼地贴了上来,想要获得一二好处。
锦绣心中毫无波澜。你得势时家族都是你的亲人,人人都让你不要忘记出身不要忘本,告诉你守望相助才是坦途;你出事时,为了整个家族,亲人成了第一个想要你死的人,他们巴不得你就此消失,别带累他们这些“无辜人”一丝一毫。
锦绣脸色平淡:“父母身体都好,老太太裁得差不多了,还要多谢娘娘帮忙请的太医。”其他人她没有责任照顾,当日她出事,这些人也不曾帮过她,所以她半个字都没提。
南玉觉得锦绣这个处理方式很好,十几年千金小姐的日子享受过,赡养父母祖母是应该的,但家族旁人却与她无关,若像赵美人那样,以舍己为人的精神为全族老小挣荣华富贵,那才是执迷不悟。
“你的竹马哥哥呢?”她又打趣道。
一直冷冷淡淡干练精明的锦绣终于红了脸颊,抿了抿唇,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南玉,有些羞,又有些高兴:“他说他要回来了。”
当年那位竹马哥哥得知锦绣遭遇,裁后就投军北方,武进士出身,只要有真本事,进了军营很容易晋升,至今四年多了,看来是要衣锦还乡了。
南玉替她高兴,但又少不得为她筹谋:“多年过去,你们之间的事可以相聚后再看看,也不是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无论如何,有本宫在呢。”当年锦绣的抗争,一半是为了抗争而抗争,不纯粹是为了这个竹马。
锦绣一怔,心中感激又感动,点头应是。
说完了私事,南玉问她:“玉林殿最近如何?”
锦绣精神一震,连忙说:“奴婢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柳昭仪应该是有孕了。”
南玉挑眉,不诧异,反而是果然如此的感觉。
照理说,前年柳盈盈就该诞下一子,但是她小产了。罪魁祸首是赵美人,可偏偏当时柳盈盈遮遮掩掩没有及时爆出有孕的消息,赵美人不过是送了一些寻常人能用孕妇不能用的东西,怪不得她。
本已经是容华的柳盈盈虽然没了孩子,但不仅没有因为粗心大意而被罚还深受皇帝怜惜,直接晋位昭仪。
但无论如何,失去亲生孩子是最大的损失。
柳盈盈每次都能在最差的情况里给自己争取最好的结果,理智冷静得可怕,她入宫后每一步都走得谨慎又稳定,只有沾惹上赵美人,成了最大的一步错棋;本来这步棋也不会错,偏偏是皇帝,无意中挑拨了她们二人,让她们不死不休。
而现在这个时候,怀上的孩子应该是前世无意中流产的那一个了,就是不知柳盈盈此次是真不知自己有孕还是又在遮掩。
南玉对于玉林殿从来只看着不插手,她会尽量保下其他人的孩子,但对敌对者静观其变,不助纣为虐也不以德报怨。
前世狩猎最终成为一场闹剧,甚至加剧了皇帝废弃后宫,这一世……
皇后打算随驾去秋猎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皇帝挺高兴,特意过来一趟:“还是潇潇面子大,能让你改了主意。”
南玉无奈地笑:“因着我让她几次不能出去玩,心里多少有些歉疚。再说,练了这么久的骑术,我也想尽情地跑一次马。”
皇帝笑着说好:“那就去啊,不管小丫头完不完得成任务,都去!”
南玉睨他一眼:“皇上是来给人做说客的吧。”
被看穿了,皇帝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小丫头太可怜……”
南玉没好气:“她惯会找你们撒娇,您可别把我的老底漏出去了,这丫头越来越野,还是要找机会念一念紧箍咒。”
皇帝心虚地呵呵笑着,不恼也不怒,转移话题,就像一个寻常的宠女儿又怕老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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