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叛者,皆以生刑
这个鸣鬼的力量之一便是爆炸的威力,一旦身体的某一部位受损,就凭现在周围人流的密集程度也够呛,所以现在,不能动,也不敢动。
不过墨老的算盘却在接下来的地方再度出现了偏差。
此刻墨老的位置是在低矮的街道中央,鸣鬼掉落的位置是在王宫左边一点的小林子附近。
那里的中央位置,正是这次前来的两位王储休憩的地方,墨老能看清那道背影之后的地方不远处正有一处精致的庭院。
可以说只要这个鸣鬼稍微动动脚,来不及反应的两位王储可能就需要去见他们的神了。
这个位置找的太过刁钻,虚空之力的传送之力讲究的是在中心位置进行投放,这有判定位置的中央部位才拥有最合适的虚空传送之处,而结璃做到了前者,后者……
这个位置距离中心是不是也太偏了?
周围那种陌生的“冥砂气息”再度如潮水一般袭来,这一次尤为强烈,按理来说墨老刚刚脱离一个满是冥砂的地方,身上仍有许多残留的冥砂之力,但此刻的陌生与排斥感却极为的明显。
可以让冥砂之力彻底反震的力量就得是比这种松散的力量要高级几分的力量,比如冥砂之力的源头,冥砂静源。
而现在享有冥砂静源的人是堀誊。
冷静……一定要冷静下来。
墨老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了解的极为清楚,既然堀誊的存在是以冥砂之境的守护神之名,那这个强横的生灵就必须得遵守苍玄大陆的规矩。
凡为守护者,皆可享用圣域之光,若非身祭召唤符,皆不得随意进入所守之地,否则将失去守护之尊,降为凡兽。
堀誊的本体不可能无故出现在冥砂王城,虽然不知道女王是怎么做到在这家伙眼皮底下毁掉另一个王储的,甚至问不清为什么那些人要做这样繁琐的交易。
但至少现在,这个针对自己的力量绝非堀誊。
“我们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呵呵,已经这么久了,连你都换人了。”
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这一次是在自己的耳畔,浓郁的冥砂之力席卷着墨老的周身,一个陌生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他。
周围的生机顷刻间便消散殆尽,他墨老周围的房屋都在迅速风沙化,仿佛此刻以这个人所处空间的周围为界,都被苍玄大陆抛弃了。
而墨老的身形在那手臂接触自己的一瞬间就被限制住了,无法动弹。
不远处的一切都已经盖上了一层昏黄,士兵也好,鸣鬼也罢,皆静止在了原地。
墨老说不清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态,身后这个冰凉的臂弯让人感受不到任何危机感,甚至与有几分熟悉,这算是好事吗?这么悠久的时光,自己居然还能在别人身上找到熟悉感。
“你知道杀了我代表什么吗。”墨老仰天长叹。
他一直都很讨厌无力而为的感觉,一旦心中出现了无力感,那种挫败就会如同饥饿一般将自己看不见的角落逐步吞噬掉,最终什么也剩不下。
“为什么要杀你,比起你另外的那个人太过迂腐讨厌了,这个世界已经把我们吞噬殆尽了,只剩最后这么一点光了,我又怎么舍得。”
这是个女子的声音,声音起伏之间唯有平静,仿佛世间诸事皆与她无关。
“我,我们认识吗?”
墨老猜不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冥砂之城他的故人不多。
“嘿嘿,或许认识,但是你把这段记忆遗忘了也说不定。”
墨老的眼神一抖,消除记忆并不是他本就拥有的力量,只是记忆被消的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会了。
“会被遗忘的记忆,想来我不太愿意见到你。”
那女子似是笑了笑,没有多做反驳。
“我们这些人啊,每一个轮回都在为了世界之争做出无人所知的割舍,亲人,朋友,爱人,可最后的时候,那些挑选的人啊,又总会死在这些渡不过去的劫里。”
身后的女子自顾自的轻语,回忆着一些只有他们知道的战争。
“这么长的时光,你们从没失败过,也从没成功过,何必坚持下去呢。”
这是第几次了……
墨老忽然笑了,这个问题他回答过很多次了,为生者,为死者,为自己。
“既然从一开始我们选择了成为反叛的一方,又何必装可怜去换取这个世界的原谅呢。”
冰冷的语调从他口中传出,哪怕此刻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有些事也不能退让,永远不能。
“嘿嘿~你的口气真像那些埋在土里的人。”
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适当地放松,弥漫在墨老周身的冥砂气息也消散了不少。
“噗嗤!”
他终是失去了力气,一口黑血从墨老口中吐出,从旁人的角度来讲,他怎么看也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已。
“离开吧,你太老了。”
背后的声音渐远,这话语之中带着几分嘲讽,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玉瓶。
红色的液体正犹如岩浆一般在流动,哪怕这玉瓶之上附着着一层冰芒,也能感受出里层的灼热感,这就是冥砂王族的血脉吧。
“看见了吧,你们的力量只在不断的消亡和重生,堀誊的血脉已经进化至此,你们拿什么跟他争?!”
“嗡!”
墨老周围的混黄光芒忽然急速凝聚,顷刻间竟犹如活体一般流动开来,一口便吞没了瘫倒在地上的墨老。
他甚至都来不及挣扎,随即陷入泥土之中没有了身影。
这是一处连声音都被吞噬的黑暗,似乎是一处深渊之口,他的身体在急速的下坠,女子的话犹如刀锋一般在折磨着自己的身体。
墨老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疼痛,只是心里祈祷这样的过程再快一点吧,既然死不了只能苟活下去,就让痛苦经历的再快几分吧。
“凡叛者,皆以生刑!”
……
等到朝颜他们醒过来到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与那个无边的界域,再到晚秋惊叫着去扶已经倒在房间的墨老,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
她本来气鼓鼓的想去找墨老理论,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嘴角渗着血迹的老人。
这或许也是朝颜他们此生唯一一次见这个整天疯疯癫癫的老头最落寞的一次吧。
无神的双眼深陷在眼窝之中,往日打理有序的灰白头发此刻却是蓬乱无比,岁月的风沙把这个老人侵蚀的太累了,哪怕仰头望天脖颈之处也是层层叠叠的皱纹。
似水年华的峥嵘留给他的不是知天知命的平和,剩下的唯有那些在夜间仍会隐隐作痛的伤疤。
墨老勉强挥手笑了笑,随即留下那一小瓶玉瓶,到他缓步离开房间向着深林走去,斑驳的阳光稀稀落落的落在他身上,最后消失不见。
朝颜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而一旁一直下线的未煌尘却冷不丁的开口。
“他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