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格格不入的她
顾贝贝没有吃早餐就离开了。
顾老太太看着餐桌上的早餐叹气：“这傻孩子，脾气怎么就这么倔呢。”
餐桌上有顾贝贝最喜欢的粉丝汤和白菜包，也有李梦君最喜欢的豆浆油条。这是老太太一早亲自下厨为两个孩子准备的。
“昨晚回来得晚，会不会没睡好？”老太太见李梦君脸色不太好便问道。
李梦君摇摇头：“奶奶，我没事。”
老太太：“弟弟这两天应该就可以出院回家了，你也别太担心。”
李梦君眸光微变，又点了点头：“嗯。”
老太太：“你慢慢吃，吃饱饭就去上学，我回屋再躺会。奶奶老了，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唉，也不知道这身老骨头还能不能看见……”
老太太沉重地叹气没有说下去，然后起身回了房间。李梦君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用餐，食不知味。
顾贝贝坐在公交车上，她把耳机里的音乐开到最大，双手插在宽大的校服口袋里。
一路上顾贝贝都在想奶奶说给自己的话。
“贝贝，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随性而为，你已经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是非观，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勇于承认错误不丢脸。”
“这次的事情，想来你阿姨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你必须学会低头认错。”
“爸爸昨晚已经去了医院，今天晚上他肯定会找你谈话。记住，你一定不能再和你爸爸起任何冲突了。”
公交车平稳地向前驶去，顾贝贝转头看向车窗外。
奶奶还说，从今以后她再也不可以说李米不是顾家人是外人的话。
李米是爸爸名正言顺的妻子。
奶奶说这话的时候，顾贝贝一直盯着地板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地面，破碎的玻璃片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顾贝贝一直觉得是李米母子三人的出现夺走了她本该享受的父爱，打破了她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李米母子是侵略者，她张牙舞爪地竖起浑身的刺不过是保护自己的一种必要手段。
可是现在，她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李米是爸爸的妻子，是顾盼和李梦君的妈妈。这个家少了李米不行，少了顾盼和李梦君不行，独独只有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下公交车的时候，顾贝贝意外地碰见了结伴而行的郑夕和张燕妮。
郑夕第一眼就觉得今天的顾贝贝有点不一样，她心里微微诧异，一时又摸不准到底哪里不一样。当她再次望向顾贝贝的眼睛时，心里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张燕妮见到顾贝贝开口就是一句：“没想到顾同学现在也能赶在这个点到校，看来是真的准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顾贝贝看了一眼张燕妮，说：“今天我心情不好，你最好别来惹我。”
张燕妮：“顾贝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怕了你不成？我告诉你……”
“好了燕妮，我们进去吧。”郑夕一把拉住张燕妮，摇了摇头。
张燕妮只好作罢。
待走得远了，郑夕回过头看了一眼还停留在原地的顾贝贝，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什么。她问张燕妮：“燕妮，你有没有觉得顾贝贝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张燕妮轻哼一声：“她呀，最多也就坚持两三天吧。我敢打赌，下个星期她就又会变成老样子天天迟到早退。”
张燕妮误会了郑夕的意思，郑夕也没有解释什么。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顾贝贝，心里突然涌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没有告诉张燕妮，在顾贝贝的眼睛里，少了很多她讨厌看见的东西，多了一些她愿意看到的东西。
张燕妮不会懂的。
顾贝贝还是迟到了。她站在教室门口，取下耳机喊了声：“报告。”
“进来吧。”讲台上是英语老师许牧。
整整一节课，顾贝贝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眼睛盯着课桌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
坐在她后面的赵欢意几次担心地给她递小纸条，另一边的宋不凡也担心地看着顾贝贝。
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顾贝贝才会如此反常。
张燕妮幸灾乐祸地笑，对郑夕说：“昨天赵欢意还得意地到处炫耀新城学长会去看望顾贝贝，今天顾贝贝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该不会昨天人家根本就没去吧？这就叫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郑夕若有所思地说：“不会是这个原因。”
张燕妮：“怎么不会是这个原因？我看就是因为昨天新城学长放她鸽子，所以今天才会像打了霜的茄子。”
郑夕：“要真是这样我可能就会很失望。”
张燕妮：“失望？为什么？”
郑夕：“啊？哦，我是说，顾贝贝不是一直说自己很扛压么？这么轻易就沮丧不像她的作风。”
张燕妮：“我倒是巴不得她就轻易沮丧，见不得平常她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讨厌死了。”
郑夕：“是挺让人讨厌的。”
今天顾贝贝安静得异常，连英语老师许牧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许牧看了看手表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下课，“同学们课后抽个时间再加强记忆巩固一下内容。”
“是，老师！”同学们答。
“对了，顾贝贝跟我来一趟办公室。”许牧又说道。
随着老师的这句话，同学们的目光都聚集在顾贝贝身上，纷纷猜测会不会是因为昨天新城学长来找顾贝贝的事情老师想找她谈话。
要知道，英语老师许牧不仅是他们的老师，也敲是新城学长的老师。新城学长又是老师的得意门生，少不了会多几分特别关注。
昨天的事产生的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传到老师耳朵里也是必然的事情。
说白了，同学们都认为，老师们就是担心顾贝贝会影响新城学长。
“要说这顾贝贝成绩也拔尖，说不定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偏偏顾贝贝是个不争气的。”
“哎呦，你这话说的大有怒其不争的架势啊。”
“你还别说，顾贝贝真要学习成绩好，和新城学长也是配一脸，毕竟人家有颜值啊。”
“光有颜值有什么用，还不是花瓶一个？人家新城学长才不会那么肤浅。还有这些糟心事都是被你们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扩大影响的，从头至尾新城学长可没说过对顾贝贝有什么特别想法。”
“你这话说得也不嫌酸？这么久了你见过新城学长主动找过哪个女孩子？都说高校里有三大怪事，除了恐龙妹配校草，美女和野兽，另一个就是学渣配学霸！”
顾贝贝就是那个学渣，没毛病。
这边关于顾贝贝和新城学长的话题还在继续，那边顾贝贝已经坐在办公室。
许牧递给顾贝贝一杯水，问：“今天不高兴？”
顾贝贝摇摇头：“没有。”
许牧：“不想说么？”
顾贝贝：“……”
许牧：“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等你想告诉老师的时候再说也行。”
顾贝贝：“……”
许牧：“还记得你以前说过，如果老师不是老师，你很愿意和我做好朋友对不对？”
顾贝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许牧：“那现在已经是下课时间，你就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和我聊聊天吧。你问我答，或者我问你答。”
顾贝贝：“好。”
许牧：“说一件最近让你开心的事情吧。”
顾贝贝：“……”
许牧：“没有么？那就说一件最近让你比较难忘的事情。”
顾贝贝：“……”
许牧：“也没有么？”
顾贝贝：“……”
许牧：“好，现在换你问我了。”
顾贝贝紧紧握着手里的水杯，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道：“老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其实并不被家人所需要，你会怎么办？”
说完顾贝贝就红了眼睛，她连忙低头一口气喝掉了杯子里的水。
许牧一愣。
他是了解顾贝贝的家庭情况的，眼下这个孩子那么伤心，一定是在家里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许牧伸手拍了拍顾贝贝的肩膀以示安慰，又递给她几张面巾纸。
“我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你。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很多事情我们不能只看表面。亲人之所以是亲人，除了血缘关系，更有着朝夕相处的感情。没有人的心是石头做的，相处久了自然就会生出感情来。更多的时候，一个人的感情不是嘴巴说说就有了，而是日常生活里的付出。”
“家人家人，相处在一个屋檐下就是家人。既然是家人就应该互相真诚以待，付出都应该是双方的行为，而不是单方面的牺牲。”
“也许你现在还不能明白我的这番话的意思，但是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明白。”
顾贝贝离开了办公室，离开之前她向许牧道谢：“谢谢你，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许牧笑笑：“没关系，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