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阖宫家宴

    日子过得很快，除夕将近，各宫都在为除夕夜的阖宫家宴做准备。说来也怪，自从那次郊外狩猎后皇帝已经不怎么到齐美人的宫里去了。这短短的半年里，颜美人已经升了品级成了婕妤，而齐雅还是美人。

    这日齐雅正在自己的宫里看书，一个小宫女在院内抱怨：“看看这些皮子，做大氅也好，做褥子也好，都是不能用的，让人怎么过冬。”

    “什么事那么张扬？”

    “奴婢出去看看。”佩儿掀开帘子，到院子里骂了起来：“你们几个泼皮，大白天的在嚷嚷什么，也不怕吵了主儿休息？”

    一个小宫女凑到前面说：“佩儿姐姐你看呀，这内务府送来的皮子都是些边角碎料，让咱们怎么过冬啊。马上就阖宫家宴了，奴婢们自然是不要紧的，只不过别的主儿打扮的光鲜亮丽，难不成就咱们主儿穿着旧衣服去？”

    佩儿接过那小宫女手里的皮子看了看。别说什么熊皮狐皮，就连常见的貂皮裘皮都谈不上，不外乎就是外面随便的什么东西做了衣服剩下的边角料而已。别说是宫里，哪怕入宫前在齐府，下人们穿的皮子都比这好些。佩儿也知道宫里的人都是拜高踩低的，只是没想到皇帝只不过有些日子没来，宫里的人就开始一味的作践自家主儿了，为免主儿伤心，便说：“你们先拿了这皮子去，看看能裁剪些什么，能用就用，用不得就收起来。别在这院里嚷嚷。”

    几个小宫女对这样的答复并不是很满意，不过想到如今的情形也说不得什么，互相说了几句便散了。

    佩儿回到屋内，看齐雅还在不动声色地看书，正犹豫着如何开口，倒是齐雅先开口了，说：“不就是几块皮子的事情，要你们这么着急上火的。去库房里寻出我从母家带来的天山雪狐皮，赶着做一件披风来。再取几块貂皮你也做件夹袄，给小东子他们也都备些好的，阖宫家宴的时候咱们主仆都打扮的鲜亮点。”

    佩儿觉得虽然齐家是经常送些孝敬过来，只不过自家主子这么挥霍倒不是长久之计，不过只要主儿高兴，那又有什么所谓呢？便也取了狐皮，赶着裁制了一身披风来。

    除夕当天，刚刚下了一场雪。傍晚雪过天晴，正是赏月赏梅赏雪景的好时候。皇帝带了颜婕妤在中厅坐下，各宫的嫔妃和各府的亲贵也都纷纷赶来伴皇帝一同赏雪。除夕的家宴规矩少，食物酒水摆放整齐，宾客尽可以尽情取用，不用规规矩矩地坐好拘礼。正在众人酒酣耳热的时候，齐雅带着宫人姗姗来迟。

    齐雅挽着盘云髻，插着金钗，涂着大红的唇色，身着天山雪狐皮制作的披肩，手里捧着白玉瓶，瓶里插着一枝红梅。众人只见远处一道银色的光亮，似是因着月光照射而坠入凡间的仙子正款款而来。走近一看，齐雅鲜红的嘴唇像吻过鲜血般红艳，桃花般的脸庞像是春风吹过般和暖。只见她身姿窈窕，信步上前，缓缓施了一礼说：“臣妾给皇帝请安。这是臣妾新折的梅花，献与皇帝愿皇帝除夕安康，岁岁万福金安。”说着将梅花向前递了递。

    皇帝正拥着颜婕妤坐在主位，身后侍立的四皇子王廷看了眼前这一幕，早就被迷得七荤八素，若不是碍于父皇在场以及自己的身份，早就亲自将齐雅扶起来了。而身为沈平的御前侍卫也早就在心里翻了无数个滚，只恨如此美艳的雅妹妹如今竟然不是自己的了。就连身为女子的颜婕妤也惊叹齐雅的美貌和窈窕的身姿，她甚至觉得自己深深地喜欢上了她，竟然对她一点也恨不起来了。

    在场的众人也都觉得齐雅果然不负大永第一美女的称号，看那妩媚的神情，婀娜的步态，这样的女子坠入人间，让人猜测不到是福还是祸。只是此刻众人皆不愿多想，纷纷认为被冷落多时的齐美人，如今又可以重获圣心了。

    只见皇帝摆摆手，让齐美人上前。齐雅捧着插有梅花的白玉瓶姗姗然走到御前，皇帝接过瓶子把玩了一番说：“果然是上好的玉，若不是这师傅有几十年的手艺，怕是也雕刻不出这样的瓶子，用来插梅花倒是也雅致。齐美人有心了。”

    “皇帝过奖，臣妾只是一心想着让皇帝高兴，便挑了最好的献给皇上。”齐雅说着伸出一只手到皇帝面前。

    四皇子王廷见那手柔嫩白皙，指尖用这个季节不多见的水仙花染了颜色，更觉得那手纤细动人，恨不得自己上前拉住。正在他恍惚之间，皇帝握住了那只手说：“爱妃的手果然保养的好，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样的仙家圣品才养出来的。再看看这瓶子，怕是够普通百姓吃上一辈子还要富富有余。爱妃这周身的打扮也是气派的很，你一小小的美人，每月的俸银能有多少？朕不曾赏赐你这么多，可见是母家时时探望之功。你父亲的俸禄能有多少？怕是一年也供不起你这一身的行头。”

    齐雅听皇帝的话茬不对，忙说：“臣妾所有皆是陛下恩赐，就算母家曾探望一二，也是因着臣妾外祖家曾是商贾之家，所以才得银钱些许。可这些也都是陛下的恩赐啊。”

    “还敢狡辩，查，现在给朕查，查查这齐家是多大的贪官，查查和齐家勾连的朝中官员和贩夫走卒都有谁！”

    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皇帝似乎发了大脾气，连忙跪地求告说道：“陛下息怒。”

    齐雅连忙哭求着说：“臣妾父亲绝不敢枉负圣恩啊，求陛下明鉴。”

    皇帝看了看跪在地上，吓得不成样子的齐雅，趁着还没被她迷惑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接着说：“你，即刻给我搬出欣雅轩，搬到掖幽庭去住。”

    王廷听了连忙劝解着：“父皇三思，掖幽庭是罪奴的住所，齐大人现在还没有定罪就将齐美人迁到掖幽庭去住怕是有损皇家颜面。”

    皇帝想了想觉得自己这儿子说得有些道理便说：“齐美人除夕夜装饰过奢，着废去位份，仍赐欣雅轩居住。”

    齐雅瘫坐在地上，只嘴里喃喃地说了一句：“谢陛下。”便晕死过去。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家宴仍然继续，殿里依旧是一片祥和的气氛，只不过此时每个人已经都各怀鬼胎。待齐雅被送回寝宫，太医请了脉象以后，齐雅才渐渐苏醒。见偌大的寝宫里只有佩儿一人陪着她，她觉得有些荒凉，却也觉得安心说：“可曾有什么消息？”

    “禀小主，刚刚太医来的时候说皇帝的身子现在是外强中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就。只是咱们齐家可怎么办啊。”佩儿说到自己从小长大的主家不免动容。

    “那沈家和洪家呢？”

    “沈大将军被调了回来，任左领大将军，却还没指派军队。镇北大将军安排了洪大人的表弟接任。洪家怕是还没什么动静。”

    齐雅缓缓闭上眼睛说：“速速传递消息出去，让父亲告老还乡，或许还有一救，若不然，齐家上下，皆要遭祸。”接着又摘下头上的凤钗递给佩儿说：“送去给四皇子，只告诉他我重病不起，别的什么都别说。”

    待一切安排妥当，齐雅只觉得这次做的是不是有些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