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孩子而已（二）

    德妃陪着李皇后说了会话，便告辞出来，她似乎是笃定了主意一般，神采奕奕。

    那日，齐雅正悠闲地哄着粉粉嫩嫩的新生儿睡觉，只见张嬷嬷神色匆匆，屏退了一众宫人，悄悄附耳在齐雅身边说：“昨夜齐夫人遇刺，幸被沈大人留在附近的暗卫护住了，并无大碍。抓住了个活口，审出了幕后主使。”

    “谁？”

    张嬷嬷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悄声说：“是皇后。”

    “皇后？”

    “另外，据老奴所知，是德妃母族刘氏茶道了老夫人所在地，给的消息。”

    齐雅听后心下有底，便也不那么担忧，继续拍着婴儿睡觉，平静地说：“前朝和后宫总是割不断的。请沈大人保护好母亲，其他有我。“

    “是。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自然是要处置的。皇后这回倒是聪明，学会借刀杀人了。此次皇帝头疼症发作叫德妃陪着去行宫泡温泉，怎么样了？”

    “行宫温泉有奇效，皇帝的头痛症不怎么发作了。另外，”张嬷顿了顿才说：“德妃娘娘陪伴圣驾有功，最近很得圣上垂爱。”

    “哦？德妃又重获圣心了？暂且不去管她，擒贼先擒王。皇后还没来见过公主吧。”

    “是，不过皇后的赏赐已经下来了，按理说这几日皇后也会亲自过来探望的。”

    “好。吩咐下去，皇后娘娘喜欢清静，到时宫内不要有太多人伺候。”

    “老奴遵命。”

    经此一事，齐雅再一次意识到权力的致命吸引力，只有权力才能保护她想保护的，为了权利，她可以做得更多，也可以放弃地更多。

    几日后，李皇后驾临春熙殿。

    李皇后一直想做一个裁判官，想着让德妃和齐雅互相争宠，这样尚无子嗣的她才能在这争夺中坐收渔翁之利，保持地位。如今她发现天平倾又向德妃那边倾斜了些，想着要赶紧拉拢着齐雅才行，再不能有一家独大的事情发生。似乎她已经忘了前几日她的母族才派人去刺杀齐雅的母亲。

    此时齐雅早已准备好迎接皇后，只着常服，拖着病体拜见了皇后。

    李皇后见齐雅的气色不好，想着齐雅若是生产后无法恢复容貌，要是失了圣心，这就坏了她的平衡大计，着实担心了一番，连忙扶起齐雅说：“妹妹生产后身子还没恢复，快躺着，别再受了累。本宫此次来一是看望公主，二是陪着妹妹说话解闷。”

    “谢皇后娘娘美意。只是臣妾身子尚未大好，不能陪伴娘娘，还请娘娘赎罪。小公主在偏殿睡着，她知道皇后娘娘特意来看她，也很高兴。张嬷嬷，你来给娘娘引路。”

    “那妹妹且好生歇着，我先去看看小公主了。”

    在李皇后离开后，齐雅唤了佩儿来说：“已经去请皇帝了吗？”

    “小东子一早就去了。娘娘身体不适，皇帝定是要回来看望的。”

    “皇帝多久能到。”

    “行宫是不远的，算着时辰。路上若不耽误，晚饭时候就能到了。”

    “好，你吩咐偏殿不要留人，皇后娘娘素来喜欢清静，别在皇后看望公主的时候打扰到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说着佩儿便退下去办差。

    张嬷嬷看佩儿过来，便悄悄摆手暗示着偏殿的宫女婆子都先退出去。李皇后并没注意到殿里发生的变化，只是看着公主粉嫩的小脸，觉得甚是可爱，忍不住把公主抱在怀里喜欢了好久。她只觉得公主的身子软软的，轻轻的，因着自己从未做过母亲，此时看新生的婴儿便多了几分怜悯和慈爱。这孩子如此可爱，仿佛这一瞬间后宫的纷争也竟都可以忘了。

    还是冯嬷嬷发现了异常，在皇后耳边提醒着说：“皇后娘娘若是看罢公主，我们尽快出去吧。老奴看着春熙殿今日很是奇怪，竟没一个婆子丫头伺候公主。”

    李皇后见状，连忙将婴儿放回到床上，赶紧出来，连招呼都没打，便匆匆回宫了。

    此时小东子来报，皇帝的銮驾已经到宫门口了。齐雅听后，松了松发髻，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皇帝进宫后第一件事就是来见齐雅，隔着宫门就能听到皇帝焦急地呼声：“爱妃，爱妃，朕回来了。”待齐雅装腔作势一翻准备起来接驾的时候，皇帝已经到了齐雅床前了。皇帝顾不上擦去额头上细细地汗珠，关心地看着脸色不好的齐雅说：“怎么朕才离宫几日，爱妃竟病成这个样子了？”

    “回陛下，主儿是因为受了惊吓而变成这样的。”佩儿连忙跪在地上说。

    “怎么回事？”

    “咱们主儿一直睡不着觉，惦念着母族的安危，这才吓着的，”佩儿接着哭求：“陛下可要为我们主儿做主啊。”

    “陛下，您别听这奴婢瞎说，臣妾无碍。”齐雅虚弱地说着，接着还咳嗦了两声。

    皇帝听了更觉得里面有事，便郑重其事地说：“爱妃不必瞒着朕，只告诉朕是何原委。”

    齐雅一副瞒不住的样子，将齐家是如何逃亡，如何找到母亲，母亲又是如何遇刺，皇后母族又是如何污蔑齐家的事说了一遍。精彩纷呈，堪比说书。接着齐雅连忙谢罪说：“臣妾该死，不该瞒着陛下这么久的。”

    皇帝听后更加生气，他早就认为舅舅和李国舅串通一气把持朝政是个心腹大患。这早晚要除掉的祸害如今还打上了自己爱妃的主意，看来齐家当年是被冤枉的传言倒是有几分可信了。更何况这李氏家族见送来的女子多年并无所出，为巩固朝堂地位竟让一个卑贱宫女所生的孩子记在皇后名下。难道这天下竟然是他们的天下了？

    想到这皇帝大为动怒，一拍桌子大喊：“岂有此理，快把皇后给朕拿来。”

    齐雅连忙劝着说：“陛下息怒。许是些误会，查清了再说也不迟呀。不如此刻陛下同臣妾去看看公主吧。刚才皇后来看过公主，说公主越发可爱了呢。”

    跟着回来的德妃本来打算看看热闹，见刚才还病得不能下床的齐雅这会就能走去偏殿看公主了？她越发觉得事情不妙，想找个借口离开，没想到被张嬷嬷拦住了去路。齐雅见状便主动拉起德妃的手说：“不如姐姐同去。公主也很想念姐姐呢。”

    皇帝看着两个女人拉拉扯扯，着急去看自己很久没见的可爱的小女儿，便说：“德妃随朕一同去。”说罢拉着齐雅的手一起向偏殿走去。德妃没办法也只有跟上去。

    只见一众人等到了偏殿。齐雅招呼着乳母让把孩子抱起来。那乳母正欲从小床上把熟睡的婴儿抱起来时，忽然吓得说不出话来。张嬷嬷见状，走过去喝道：“娘娘让你把公主抱过去，你在磨蹭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