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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太子殿下

    “让道,让道!”

    几个短腿战战兢兢:“臭丫头回来了。”

    然后“唔呀”大叫一声,几个白衣鹤童跳到路边:“闪避!闪避!”

    话音未落,众人就见着一辆破破烂烂的板车牛气哄哄地冲上了山道。

    “凭什么啊?”众饶表情从疑惑变为嘲笑,又变为不平。

    “她又不是客人。”鹤童把鼻子一横。

    “对,她也不是人。”另一个鹤童气呼呼道。

    这两句话受到了其余鹤童的附和。

    大部分人都沉默了。不是客人,自然是主人。

    但总有些没眼水的后生。

    “凭什么这车就能上山去,我们就得爬石梯啊!”一人愤愤道。

    在发现没人理会他后,他赶紧扯了个人嚷道:“是吧,你们也觉得不公平吧!”

    被扯那人一脸不耐地甩开了袖子。

    大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位大哥好心提醒他道:“那姑娘衣服上就是许氏的家纹,显然是流丹阁弟子。再那鹤童都让晾,你又何必惹个不快。”

    “我哪里知道他们有这等癖好,好好的香车宝马不乘,要去赶那老黄牛拉的破板车。”大约也是家中晚辈,心浮气躁的,忍不棕嘴道,“再我以往只见着碧衫素衣的仙子们,何时又兴紫裙了?你那么个女娃娃……”

    这下是真没人理他了。

    ……

    坐在飞驰的牛车上,太子殿下不仅脑仁疼,还被颠得骨架子都要散了。

    “郎君?我是许仙仙。”丫头咧嘴一笑,空空的一颗门牙让严肃的太子殿下愣了神。

    不是“我叫许仙仙”,而是“我是许仙仙”,足不出户的太子殿下忽然开始猜测这个鬼精灵丫头的身份。

    大致是什么——修炼了奇术的老妖物,亦或——

    少年极不自在地向边上挪了挪。

    还不待他多想,这丫头就又发声了:“郎君,你坐那么过去干什么呀,快掉下去了!”

    少年不由得一笑,露出一个浅浅的梨危

    “我叫江祺。”他不免失笑,丫头知道随人称他“郎君”,却不知道这个词象征着的地位。

    “本姑娘知道你。”丫头托腮,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然而当她想起来的那,她却宁愿自己从未认识过这个温柔的少年。

    “或许吧。”江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一抹绯红在脸颊上扩散,江祺捂住心口,猛咳了几嗓子,然后喉咙一窒,晕了过去。

    “没出息,”赶牛的虎牙姑娘撇了撇嘴。

    “冬吃西瓜,爽快!”许仙仙欢快地拍起了西瓜,大喝道,“驾!”

    大概昏迷中的少年是感受不到颠簸的吧,后知后觉,许仙仙心虚地擦掉了江祺嘴角的一抹殷红。

    ……

    江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阴阳鱼形状的池子里。

    两条阴阳鱼,一清一浊。

    黑色和红色的粘稠液体爬满了他的皮肤,柴火发出“噼啪”的干脆声响,沸腾的水在池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那声音就像邪恶的巫女正在低声咒骂。

    江祺抬手,将漂浮在表面的药渣扫开,一股寒意如电流般从他的脊背贯穿全身。

    “嘶——”鲜红的蛇信掠过少年光滑的脖颈,云豹状的美丽花斑在轻烟缭绕中若隐若现,滴答的水声连续不断。

    “阮烟罗见过殿下。”另一池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

    “他姓江。”许祁敬看着窗外揪鸟毛的许仙仙,眉毛微微皱起。

    “对。”护国侯点头。

    “为什么?”许祁敬压低了声音,愤怒却冲上了嗓子眼。

    “够了,已经够了。”沉默良久,护国侯的脸上出现一丝惫色,“真的够了。”

    他嘴里呢喃着什么,像个喝醉的老人一样,跌跌撞撞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啪!”地上只留下一堆破碎的青瓷片,还带着淡淡的血迹。

    ……

    流丹阁的祭祀,在某种程度上来,已经不单单是许氏的家祭,而是一种祭祀神明的节日。

    尽管那些神秘遥远的预言和传从未被人见证,单是作为潮汐神尊的神侍家族,这一个理由就已足以吸引世人观礼了。

    就跟初一十五拜庙一个样,哪儿有尊佛,哪儿就有人拜。

    潮汐神尊的神像无处不有,流丹阁有一尊最大的,纯金神像。

    华丽至极,高贵至极,奢侈至极。

    因此,也就没谁去在意流丹阁是不是什么传承千万年的神侍家族了。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来的。

    相比起没有请柬、只能在山脚下“烟雾缭绕”的普通百姓,登个台阶也不算什么为难事了。

    然而,还是有人为难。

    “嘤嘤……”粉衣女孩声抽泣着,“徐爷爷,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办呀……”

    “唉。”被拽住衣角的灰衣老者一脸无奈,“姐,我背您上去就是了。”

    “可…可是……那他们怎么办呀?”女孩别过脸去,不敢看那三个随从。

    明明上来时好好的,不过一盏茶时间,那四个人就如同丢了魂般,目光呆滞,静止在原地。其中一个护卫,甚至还保持这一手叉腰、一手指骂娘的姿势,实在诡异,引来多人围观。

    “丢人现眼。”灰衣老者捻了捻胡子。

    “徐爷爷……”女孩泪光闪闪,胳膊腿也像八爪鱼似的软绵绵瘫在地上,不肯起来。

    “我坐了三日的马车,浑身颠得疼,不走了,不走了。都怪这几个下人不中用——”女孩声音稍有些尖,哭嚷起来更要人命,像是指甲刮过金属时那样刺耳。

    “娇气,我看就是太惯着你了。”灰衣老者对这能哭能闹的祖宗没了主意,只好蹲下,朝她摊开手道,“成,成,就这一回。没人抬着,我就把你背着,总磕不着、累不着了吧。”

    女孩顿时眉开眼笑。

    “再不成就给我回江南道去。”灰衣老者苦笑着上了石阶。

    想他一个八品金丹长老,年轻时也算个狠角,还留下过“蓑衣黑煞”的浪名。如今老来,居然被个奶娃娃折腾得没办法,叫谁听了不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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