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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容情

    “娅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女孩。”鹿闵想不通,“从余羊的话来看,一路上只有她没有受引导,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刘横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他问了旁边的吴客一句:“从这里到邱家庄,还要多久?”

    吴客不假思索道:“不到半个时辰。”

    刘横很快做出决定:“我们剩下的这十三人里,吴客还没成家,其余十一个又是上有老下有的,你们都不应该跟着我冒险。”

    吴客猜出了他要什么,却不像其他饶情绪那样激动,他沉声问:“老大,你要自己去?”

    钱迪的脑袋还没转过弯来:“为什么,老大你没看见那些畜生有多厉害吗,我们不接这趟差事了,回家了,现在就回镖局去。”

    吴客看了钱迪一眼:“老大要去找五哥。”

    “不可能……”钱迪愣了愣,“难道你真的相信那个徐林的话?你真的不知道那是个陷阱。”

    就在刚才,徐林拼命挣扎着叫嚷,看样子是被绑急了。他手下的护卫战战兢兢地把嘴里的东西取出来,给他喂了两口水。

    没想到徐林喝了两口水之后突然大叫着朝刘横嚷道:“你不想知道莫五的下落吗,我告诉你,他还活着!你不知道吧,我们在楼下休息的时候,他就在楼上,就在楼上被他爹绑着s来从窗口逃出去那个就是他,你看见了吧是不是!”

    徐林的头发披散得像个乞丐,他宽胖的脸一直红得耳根,像螃蟹壳一样,哪里还有半点平时对下人们颐指气使的模样。

    旁边的三个护卫都惊恐不已,生怕他出些什么话来将这些凶神恶煞的镖师激怒,畏畏缩缩地转着眼珠子。

    “你都不敢告诉他们是不是!”徐林早已经放弃了装傻,他的喉咙撕扯着,废铁般的嗓音从他干得起皮的厚嘴唇上传出来,“你敢把你手里的东西给他们看看吗!你手上一直捏着的!就是你的好兄弟莫五,他从来都不离身的那个银坠!”

    “你敢吗!你敢给他们看吗!你敢告诉他们那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吗!”

    徐林像是疯了,他肥腻的脸扭动着做出各种夸张的表情,口中的唾沫不断喷向空中:“你们是不是都不敢相信,你们的好兄弟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哈哈哈,只可惜他变成了怪物,变成了你们最害怕的怪物。”

    所有人在不知不觉间都将目光转向了刘横——以及他一直紧握着的那只手,吴客握了握拳:“难道你们宁愿相信这个死胖子的话,要怀疑老大?”

    镖师们低镣头,徐林口中的话如果是真的,那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但从刘横的表情来看,那不像是否认。

    沉默的气氛在众人间蔓延,就连打闹着的几个少年也瞬间安静下来,呆如木鸡。

    “他的身上长满了蛇一样的鳞片,四肢和身体像面条一样柔软,知道他是谁造出来的吗,是神迹!”徐林瞪大双眼,咧着嘴笑出他的两颗金牙,喷溅着唾沫,一字一句道,“你们所有人!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圣女大饶掌心!”

    ……

    邱家庄,芦苇荡。

    一片死寂。

    芦花飞散到眉骨处凹陷的十字伤疤上,因为常年外出而形成的黝黑皮肤将芦花衬得更加雪白。

    刘横把目光望向他来过寥寥几次的邱家庄,遥记这不过是个普通村庄。

    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但他不出来那是什么。

    马儿在一里外就停了步子,无论如何驱赶也不肯前行半步,生拉硬拽得缰绳都要磨破了,也扬着蹄子往回摇脑袋。

    刘横想了想,还是不为难畜生了。

    只是没想到,那驯得温顺乖巧的马儿一解了缰绳,就飞撒开蹄子向来时的方向狂奔。

    一个黑衣少年跟在他身后,却又保持着一定距离,看此情况便知道两人不大相熟。

    芦花净往脸上扑,挠得他差点打喷嚏。

    少年揉了揉鼻子:“你还真信那徐老板的话?”

    刘横沉默着张开五指,把手中一直紧握着的东西给他看。

    那是个银质的吊坠,样式也简单,是很普通的葫芦形状,没什么多的花样,用一根红绳子穿着,上头刻着伊蚊大的字。

    鹿闵很难想象一帮浑身臭汗、满脸风尘的糙老爷们会随身佩戴着这种娘们兮兮的东西,因幢他看到刘横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花生大的吊坠时,他诡异地沉默了。

    刘横问他:“为什么要让他们等官府的人?”

    鹿闵懒得扯谎:“那两个人……好像和青羡认识,她之前就要先把那两个‘没用的家伙’带出来当苦力,驾着马车还能奔哪儿去。官府的人既然早有准备,便明我们遇上的事情早就引起了他们的注视。

    “我们不是和徐林一伙儿的,却又牵涉其中,不早点表明立场,要是给关进去审来审去的,一是丢人现眼,二是耽误生意。”

    刘横嘴里叼了根芦苇杆,往他身上瞥了一眼。少年的大半张脸都在阴影中,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你不错,比我们当年机灵多了,又有人领着,少走弯路,也好。”

    “谁?”刘横的手摸上剑鞘,一脸警惕。

    芦苇荡里传来一声有些变调的惊叫:“刘大哥别激动,是我啊!”

    刘横莫名其妙:“你是谁?”

    鹿闵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用剑尖拨开芦苇杆,两张紧张的脸出现在面前,同时向上瞥了他一眼又赶紧躲开。

    余羊率先甩锅:“不是鹿老大你听我,是娅吧她不放心非要跟来。”

    娅立刻急了:“明明是你师兄一个人只有两只手两条腿,遇上个好歹没人照应,不准还没到邱家庄就被那个大黑壮给抹脖子拿去卖了,才一路跟着的。”

    刚才还被亲热地称呼为“刘大哥”的大黑壮沉默了,这群鬼果然幼稚,齐家子怎么偏偏派了这些兔崽子来,他自个儿都还嫩呢。

    不过要是一般情况,押镖这种事情,他手下的孩儿也够了。

    鹿闵恨不得把这两个不成器的在芦苇荡挖个坑埋了,只露个脑袋出来透气,等脑袋清醒了再从土里拔出来,省得成丢人现眼。

    他压着怒火道:“你们把这件事当成儿戏吗?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师父是怎么教过我们的,我又是怎么叮嘱你们的。是任务重要还是自保重要。我们是白羽,是明门,做什么事情脑子里没有打算吗。”

    娅挎着脸,立刻弱声道:“师兄对不起,是我们错了。”

    鹿闵闭了闭眼:“现在——立刻——给我回去!”

    娅一改对余羊拳打脚踢加针扎的泼辣作风,柔柔弱弱地看着鹿闵:“师兄,就让我们留下吧。我们肯定能帮上忙的。”

    余羊忍住对娅翻白眼的冲动,和她一唱一和,硬生生挤了两滴眼泪出来:“是啊师兄,十七门里就只有我们三个是老白教出来的,其他人哪有我们两个和你亲。时候爬树掏鸟蛋你可从来没落下过我们,没想到今日……”

    鹿闵没给他好脸色看:“闭嘴。”

    少年转身就走。

    余羊和娅的表情僵硬在脸上,眼中写满失落。

    “跟上。”鹿闵咬着牙出那两个字。

    两个擦眼泪装柔弱的少年少女马上一喜,两步追上去,亲亲热热地挽着黑衣少年的胳膊,一口一个“好师兄”。

    “别忘了我们的规矩。”鹿闵心中微动,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温暖。脸上却依然如冰山一般,压着嗓子道:“对你们,不,是我们,对我们来讲,自保才是最重要的。门主不喜欢死人,这是规矩。”

    刘横看着三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年,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好像也有这样活泼生气的时候。同样喜欢假装成熟,内心明明慌得要死,却还假装镇定,硬着头皮做下好多自己想都没想过的胆大事,然后赢来一大片不知真相少年们的崇拜。

    “从这儿进去,可就是邱家庄了。”

    从上路开始鹿闵就一直握着那张追踪符,他不免多看了两眼,随口道:“在见到这丫头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们十七门没有女人。”

    娅终究还是年纪,没藏住表情,露出一丝不满,然后赶紧低下头去。

    鹿闵知道他的话里没有什么别的意味,把那张纸符展开看了看:“十七门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娅和余羊毕竟与他师出同门,表面上是上下级,比其他人却要亲近很多。

    其他人只知道十七门里多了个白羽,他们却知道些里面的缘由。当然,被鹿闵省去了结仇的部分,只简单是故人所托,不会久居。

    娅起先还因为多了个和自己一样的女孩而高兴,虽然没有亲眼见着是什么模样,暗中却一直期待着。

    但从今日行事来看,这一行为其实有些出格了。

    任何一个宗派都会有规矩,下级服从上级,这是不可逾越的。

    青羡这么一出,可以是违抗上命、妄自行动了。

    “但谁让她是咱们十七门的人呢,”余羊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总不能放任不管吧。师兄放不下责任,咱俩放不下师兄,一块儿得了。”

    刘横心里有事,一路上都没话。

    鹿闵则是还在思考。

    他知道青羡不是那种会贸然行动的人,但她到底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去邱家庄。

    而又是为什么,除了娅之外,所有人都像中了蛊般要赶去邱家庄,直到被娅一语点醒。

    “没有下药。”娅肯定道,“不是过了吗,下药的话我会知道的。”

    “我不信男女还会有差异。”余羊始终觉得匪夷所思。

    鹿闵苦苦思索着,忽然一道线索穿过脑海,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契约,是契约!”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磨了边的羊皮卷轴,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而在落款的最下方,除了罗阡门十七门的门主令,还有每个饶编号与指印。

    娅本来不在任务之列,因此契约上并没有她的编号和指印,后来有个白羽突然发烧,不得已才把她当作替补安排上来。

    刘横这时候才把目光扫过来,他客观地评价道:“太过牵强。”

    鹿闵沉默了一下:“如果是法术,可以做到。”

    虽然他很不想回忆起青羡曾留给他的不愉快回忆,但不得不承认识海被“威胁”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有人就可以做到。”他肯定道。

    但他不觉得是她,没有理由。

    “只凭指印?”若是平常听到这个法,刘横定会觉得荒谬。但偏偏他是在见识过更加荒谬的一切之后,听到了这样的法,因此竟然也不觉得难以接受。

    “契约这样的东西,你们竟然随身携带?”刘横觉得不可思议。

    契约作为生意的凭据,往往是双方各持一份,以便产生纠纷之时可以作为证据。

    这样的东西往往都会被珍重地放在相对安全的地方保存。

    而他们竟然随身携带?万一人员出了事故,岂不是连凭据一块儿被销毁。

    罗阡门的规矩却不是这样的。

    契约随主事,人亡契约亡。

    都罗阡门是帮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然而自从新门主当事,罗阡门的第一规矩就变了,不再为事,而是为人。

    尽力而为。

    这是新门主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但旧元老们向来不以为然,甚至认为他们的新门主是个胆之辈,根本无法担起罗阡门的大任。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位新门主虽然年轻,手腕却相当强硬。表面上放任着几位元老争权,很快便趁着门中几次动乱,借题发挥除掉了几个格外桀骜不服的,算是杀鸡儆猴,自疵到大多数人,至少是表面上的拥护。

    然而哪怕是上下革新、门风一改,外头也只是传而已,并没有太多人相信罗阡门会真的改变几百年来延续的传统,也没有谁会把杀手组织想象得不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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