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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亚希伯恩与他一唱一和,“是呢,你们太吵闹,以至于我竟然忘了这一点。”他眯起眼睛,冰冷地盯着那叫嚣的最起劲的爵士,展示着他胆敢这么做的决心。

    泰勒斯脸色发白,往后退了一步。

    “请原谅,尊敬的亚希伯恩僧侣,巴顿亲王不能容忍这个炼金术士出现在他的领地上。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并不重要——亲王殿下清楚,他就像磁石那样会招来麻烦——”

    正戏终于来了。

    “我不觉得李察给我们带来了麻烦,还必须得为公爵的不举负责。”红袍僧侣打断道,“况且,什么时候我们的事儿开始会让公爵操心了?自从那女人躺在他的床上,用手和嘴巴帮他套|弄的时候?据我所知,他那活根本就立不起来。”

    李察实在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想他更担心的是恶魔剪过指甲没有。“

    “够了!”阿诺德科口气僵硬地说,“你的污蔑我当做没有听见。”

    “没听见?你的耳朵聋了吗?亚希伯恩讥讽着。“我根本就不在乎,我还想让我嘲笑众所皆知了。反正大家早已心照不宣。”

    “子爵大人。“李察坏笑着说,“你难道没在私下里把这当做笑料吗?你和你的情人搞的时候,你难道没向他炫耀你的利剑比巴顿公爵更锋利吗?”

    阿诺德科子爵的铁拳握得咔咔作响。

    “我想李察说的没错?”

    “放肆!”泰勒斯爵士气得浑身发抖,把手伸向腰间。“如果你敢动手,”布兰迪克警告道,“我就夺走你的剑,然后用剑面狠揍你的屁股,最后把你踹出门去。“

    阿诺德科子爵盯住炼金术士的双眼。李察发现对方的眼里带着无法动摇的纯粹恨意。李察断定,他们无法光用讥笑击退对方。“亚希伯恩僧侣,如果你驱逐白魔鬼,这片领地依旧属于你。无论亲王殿下,还是神使小姐都不能容忍这位炼金护士在这片土地上多留一天。”

    “在这座神殿里,发号施令的人是我。”红袍僧侣冷静地说,“而这里,是属于神殿的土地,既不属于你那精|虫上脑的公爵,也不属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炼金术士是我的客人,我喜欢有朋友作伴。他在这里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即使他召唤来了恶魔你也甘愿?”子爵带着某种威胁说。

    “就我看来,打破平静的恶魔正是你们。”

    “看样子你是不肯同意了。”

    “你的耳朵真的聋了。我有说‘同意’这样的字眼吗?”红袍僧侣冰冷地说,“我再说一次好了。我的答案是不同意。现在给我出去。你们还记得怎么出门吧?”

    阿诺德科按住怒不可遏的泰勒斯,鞠了一躬,皮甲上的钉扣当啷作响,然后他盯住炼金术士的双眼。“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到访,亚希伯恩僧侣。”他说,“我们会再来的,下一次,我想下一次你一定会同意我们的提议的。”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红袍僧侣冷冷地答道。

    调查在暗中有条不紊的进行。

    人人都有嫌疑,而诸神无法给出答案。红袍僧侣不得不亲自操劳。他负责寂静圣所的高级僧侣,马里奥僧侣去审查那些灰袍僧侣,布兰迪克得一一检视他的同辈与晚生,而李察则需要一一审问他的人。这是一个细致的且漫长的活,而留给他们的已经没多少时间了。炼金术士排除了绝大多数人,剩下的,他决定主动出击。

    “拉瓦?乔雷先生,”他敲开商人的门。后者同他的儿子,还有几位鸦人部族的战士同住一间屋子。“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你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商人的儿子插脚过来。挡在了炼金术士和他的父亲之间。“自从跟你们在一起就没有好事,现在你还想说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萨沙!”拉瓦?乔雷喝止了他,并把他一把拉开。“住嘴。”

    “为什么不准我说?”后者愤然地甩开父亲的手,“我不过说出了实话。看看我们都经历了些什么!自从我们遇见你们,我们撞见的除了逃跑和战斗之外,还有什么?一时的好心换来的就是这样的回报吗?”他的怨气一下子爆发出来,冲着炼金术士大呼小叫。

    李察耐心的听他说话。“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回报?”他讥笑着说,“金钱?还是宝石?”

    “我……”商人儿子大张着嘴巴,磨磨蹭蹭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他烦躁地大喊,“我只记得,你们这群白魔鬼带给我们的只有灾难。”

    李察冷漠地盯着他,一言不发。他将对方的反应瞧在眼睛里,暗暗记在心中。他是一个值得加倍留意的对象,李察如此认为,一颗潜在的钉子。

    “他救了我们的命啊。”拉瓦?乔雷恼怒地说,“难道这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回报?”没错,他还指望着什么?“如果不是他们,我们也会变成那个样子!我整夜整夜做着噩梦,每次我惊醒的时候无不庆幸我们的好运气,而你还毫无根据地断然指责?”

    “可是……”

    “可是什么?”拉瓦?乔雷恨铁不成钢地大吼,“你长着眼睛,你自己也看见那些人变成了什么样?那些个和你聊天喝酒的对象都变成了丑陋的恶魔,你也想变成那个样子?”

    “我,我不想。”

    “那你就闭上嘴巴!退开。”萨沙带着愤然的情绪,不满地盯着炼金术士,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好好在这里呆着。”拉瓦?乔雷命令道,“哪也别去。”他的儿子咒骂了一声,但也无从反驳,看着他的父亲走向李察。

    “拉瓦?乔雷先生,我们能走了吗?”他问。

    “是的。我跟你去。”

    李察点了点头,“鸦人兄弟们,请通知你们的族长,让他给我来。”他吩咐他们,“还有看好这个人,别让他一个人呆着,就连他去上厕所,也得紧跟着他,寸步不离。”

    商人不知他吩咐了什么,但从鸦人的脸上和他们的行动里,他瞧出了不妥。“李察先生,这是怎么了?”他的儿子骂骂咧咧地想要走上来,一名鸦人干脆上前用铁掌按住了萨沙,任他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这是为什么?”拉瓦?乔雷惊讶地问道。

    “走,”李察径直朝屋外走去,“跟上来,拉瓦?乔雷先生,”他面无表情地说,“他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只是,我们总得防范一下意外的突发事件。”

    “突发事件?那是——”

    李察没有理会他,推门而出。

    一路上,拉瓦?乔雷战战兢兢,脸色惨白,惴惴不安。他的脸上汗水如瀑布般不住流淌,湿透了衣衫。经过男孩们练习武技的广场的时候,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终于开了口。“李察先生,这究竟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嗓音发颤。“李察先生?”

    炼金术士一直没有做声,漠视了拉瓦?乔雷的惊恐。直到远离广场,四下无人,李察才在斟酌之后轻声透露了一点,“有人不知好歹,作了叛徒。”他简短地说。

    商人大惊失色,他挥舞着手臂,不知放哪才好。“您怀疑我们?”他慌忙的解释,结结巴巴,口不择言。“不,不,我不会,萨沙也不会,我们又没有变成恶魔,您怎么能怀疑我们呢?我们可是与你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呀。如果可能,我也可能听你的命令杀敌的啊。”

    然而李察再也没有说话,他闷头走路,始终保持沉默,对他施加无形的压力。拉瓦?乔雷因此变得更加慌乱和恐惧。他急迫地试图辩解,为萨沙顶撞的行为进行辩护。但无论他做出什么保证,如何向诸神发誓,李察一句话也没说,脸上也始终不动声色。

    再走过一段路,便已接近圣堂了,费费多在一座雕像的阴影下等着他。“爵士先生。”他行礼道。套着短衫的胳膊裸露在外,显现出有力贲张的大块肌肉,银色的斧面展示着冰凉的寒意。随着鸦人的动作,薄如纸片的利刃闪闪发光,足以震慑宵小。

    拉瓦?乔雷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站起来,拉瓦?乔雷先生。”李察冷静地告诉他,“没人杀你,我们只是谈话,跟我们走一趟罢了。”

    在炼金术士的示意下,鸦人首领把商人从地上拖了起来。“走!”他闷声闷气地发出了一个威胁:右手摸了摸缠绕着鲨鱼皮的斧柄。

    拉瓦?乔雷惊惧不安地跟了上来。

    经过圣堂时,李察停了下来,指了指里面,“先去对你的诸神祈祷吧,拉瓦?乔雷先生。”他告诉对方,“我尊重你们的信仰,我等着你。当然,我劝你别祈祷诸神会弄瞎我的眼睛,那不管用。”他一边推开了圣堂的大门。

    拉瓦?乔雷踌躇不安。“这……这不必了吧。我什么都没做,不用——”

    “不是说只有诸神才能审判你们的罪恶吗?”李察打断了他,指着瞧上去黑漆漆的圣堂大厅。“请进吧。让诸神听听你的忏悔——”

    “我没罪!”

    “请进。”李察盯视着他,语气不容置疑。“放心,我们没有偷听的习惯。”

    在拉瓦?乔雷进去之后,李察关上了门,静心等待。他不关心对方是不是真的向神明祈祷,也不关心对方是否自言自语地说了些什么。他只想把对方一个人关在里面,让他的恐惧和不安吞噬他的心理防线,让压力将其压垮。至于祈祷……信仰也无法抑制心里蔓延的恐慌。

    果不其然,当拉瓦?乔雷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更加灰败,眼中充满了被抛弃的绝望。诸神救不了任何人,他注定得不到回应。

    “费费多先生,麻烦你守在外面,不准任何人靠近。”李察带着他来到了围绕圣堂而建的一排静谧的冥想室内——这是红袍僧侣特意腾出来的,彼此隔绝的密室,安静且不惧他人如地鼠般竖着耳朵窃听。

    “坐。”李察指着房间里的一张椅子说。拉瓦?乔雷畏畏缩缩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坐下来。”他稍微提高了音量。商人打了个颤,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屁股只有一半坐在椅子上。他的左脚和右脚不住地来回交叉,始终不见安稳。

    李察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别紧张。”他露出浅浅的笑容,“我只是想找你好好聊聊——”

    拉瓦?乔雷不安地说,“您是要审问我?”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李察看着他的眼睛,“我想是的。”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

    “试图为自己脱罪的犯人都这么说。”

    “我不是犯人!我什么也做过!我的儿子,萨沙更是什么都没做,我了解他。”如果不是萨沙,为何在询问他的时候,他的每一句辩解里都要带上萨沙呢?“你怎么能这么认为?”拉瓦?乔雷瞪大了眼睛。“他是我的儿子呀,我的儿子。每一位父母都是如此!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发誓!我敢以诸神的名字发誓:如果是我们干的,我们永世不得超生。”

    “在我看来是欲盖弥彰。”他指出。

    “你不是父亲,你如何知道父亲的心情?”拉瓦?乔雷面部涨红,怒气上涌。“好吧,就拿你的女朋友说事!如果有人怀疑她们,你会怎么做?你是不是也会和我一样,说呀!”

    “安静。”炼金术士说。

    “白魔鬼、李察,我发誓,不是我们干的!”

    “安静,拉瓦?乔雷先生。”李察再次提醒他,“任何在寂静圣所吵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昨天的客人已经有人被割掉了舌头。我想你看见了被扔在大殿台阶上的那团肉块。”

    只有窄窗透进光亮的房间里只剩下拉瓦?乔雷急促的喘息。

    “是的,商人追求回报。萨沙是个商人。”他放轻声音说,夹杂着不甚清楚的辩解。“但是,不计回报的帮助才能换来朋友。事事计较得失的商人终究会成为乞丐,这早已有前车之鉴。我怎么会不明白?你们是我的朋友,我又怎么能害自己的朋友?就为了一点利益而背叛?”

    “我知道这一点。”炼金术士说。放弃步步紧逼,采取柔和政策。“怀疑还不是污蔑。所以,我先找的是你,不是萨沙。我只想弄明白一些事儿。”

    “只要能洗清你的疑虑,我愿做任何事。”拉瓦?乔雷颓然地躺倒在椅子上,他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嘴唇。“我想喝酒。”

    “这里没有。”李察说,“只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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