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针锋相对
两侧的高楼遮住了夕阳，阴暗笼罩着无人的暗巷，一群钻出下水道的地沟鼠正聚在一起，贪婪的舔食着留在地面上的黑色血迹和点点碎肉，旁边的垃圾箱里垃圾如山，一缕清冷的蓝色微光从垃圾的缝隙间射出，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微细的试管依然静静躺在垃圾堆中。突然，忙碌的老鼠们停下了动作，支起耳朵静听，停顿了几秒，所有老鼠发出吱吱的尖叫，迅速钻回下水道里。
“咔哒，咔哒。”
富有节奏的脚步声清脆悦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死寂的暗巷中格外清晰。
“咔哒。”
随着鞋跟叩击地面的脆响，红色的高跟鞋踏碎了昏暗走入微光，为暗巷染上了一层亮眼的颜色，顺着微光向上，女性窈窕的身影从昏暗中慢慢浮现。
红色高跟鞋精巧玲珑，黑色的丝袜包裹着圆润的足踝，玫瑰色的长裙尽显纤细与丰满交织的身材，修长挺拔的小腿在飞扬的裙摆下若隐若现，乌黑亮泽的长发披散在背后，随着脚步轻轻起伏，白丝手套下，白皙的肌肤隐约可见，
一手提着大提琴匣，一手轻轻摆动着合拢的阳伞，女人踏着优雅的步伐一路走来，微光终于照亮了她的脸。
犹如玉石雕琢般精致的脸颊上找不到一丝瑕疵，仿佛从仙境降世的瑰宝，小巧的鼻子，鼻尖娇俏的略微翘起，红唇上的润泽让唇色更加娇艳，抿着的嘴角里，总是藏着几分讥诮和戏谑。
红色的单边眼罩斜带在脸上，把左眼遮在眼罩之下，她的右眼水光盈盈，每一道目光仿佛都在勾人魂魄，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然而长久凝视醉人的目光，从中读到的，或许只有彻骨的冰冷与淡淡的不屑。
女人在暗巷的墙角下停住脚步，面对着散发着异味的垃圾堆陷入了沉思，但即便是昏暗的小巷与肮脏的环境，也无法掩盖她惊人的美。
沉思了片刻，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看都没再看蓝光发出的地方，轻盈的转过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去。刚走到一半，她突然驻足回头，阳伞举起指向了墙头，墙头上，一只低头梳理羽毛的半透明乌鸦正停在那里，血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与回头的女人遥遥对视。
一秒，两秒，三秒，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三秒过后，女人的嘴角微微翘起，嘲弄的微笑浮现，笑容中红唇轻启。
“砰。”
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嗓音中，女人已经转回了头，摇曳着走入黑暗之中，咔哒咔哒，清脆的高跟鞋叩击声，沿着暗巷一路远去。
远去的背影身后，源能乌鸦也收回了视线，低头疏离羽毛，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它悠然自得，它的本体现在表现的比它更加悠然，即便是迎着来自一级控能者杀机毕露的目光，乌鸦依然能露出无辜的笑容。
“这家伙还真老练，眼光真毒。”名为狸猫的老人放下望远镜，看了看目光对峙的血枪和乌鸦，却没有打圆场，而是皱着眉说道，“听说废土的变种人都是强大的战士，天生就具备远超常人的战斗直觉，看来果然没错，不过，战斗直觉真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狸猫，老谋深算的你这次恐怕要失算了吧。”清脆的女声和沉重的铠甲，无论何时都充满了违和感，“我早就说过那条母狗不行，你们偏不信，看看，照这样下去，变种人就要跑出包围圈了。”
“呵呵，艾米丽小姐，老谋深算可不敢当，而且也绝不是血枪团长的问题。”狸猫摇摇头说道，“这次真有点奇怪，虽然也有兵力不足配合不畅的因素在，但关键还在于每次他都能找到布放的薄弱环节，或许真的是他的战斗直觉太强了吧。”
“战斗直觉？只怕未必。”血枪的目光始终集中在乌鸦身上，声音里透着寒气，“我看是有人在帮他指路吧，我可是几次看到他周围有乌鸦在飞，而且不止一只，别说那只是路过的鸟群。”
唰，十几道审视的目光同时指向乌鸦，看到的是他惊讶的表情和无辜的眼神。
“怎么？七界之都的每一只乌鸦，都必须向血枪老大报备吗？”乌鸦腼腆的笑着，眯起眼睛悠悠的说道，“血枪老大什么时候开始分管城市里的乌鸦了？啧啧，我怕血枪老大的时间不够用啊。”
嗤，血枪动了动手指，乌鸦微微偏头，一道寒芒从脸侧划过：“我不喜欢有人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
“但是我喜欢呀。”
乌鸦的声音刚一发出，身影便消失在脚下的阴影中，再出现时已在血枪背后，袖口中的腕刺探出，伸向血枪的后颈。
火花飞溅，金铁交鸣，钢甲庞大的身躯第一时间挡在乌鸦面前，腕刺划过钢甲的皮肤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被刺中的同时，钢甲的拳头已经挥出，拳头的风压吹起了乌鸦额前的碎发，却无法伤到乌鸦分毫，因为留下的只是他的残像，他的身体已经回到血枪的面前，银色的转轮手枪对准了血枪的眉心。
砰砰砰，三声沉闷的枪响，但血枪只是随意挥了挥手，三枚子弹就消失在了半途。
但乌鸦却依然面带温顺的笑容，远远竖起三根手指：“三，二，一，砰。”
“砰。”一股源能从钢甲的腹部炸开，爆炸并不强烈，却冒出浓郁的黑烟，黑烟带着很强的附着力，把钢甲的半边身子都染的漆黑，但钢甲及时张开了源能屏障，墨汁一样的黑烟被尽数挡在外面，没有让背后的血枪沾染一丝。
“啧啧，刚才那只母豹子对你的评价还真没错，钢甲队长。”乌鸦指尖捏着一枚源能鸦羽从自己的脸上拂过，眯着的眼睛里突然透出一股寒意，“血枪团长想要分管全城的鸟我是没意见，但是对不起，我的鸟在哪还轮不到你来质疑。”
“两位，大家聚在一起说到底是为了求财，不是为了置气。”狸猫打着圆场，然而楼顶上的首领们，已经隐隐的对乌鸦形成了包围，看着乌鸦的目光充满了质疑。不过大家都没开口，只有狸猫笑呵呵的说道，“乌鸦先生，既然是合作，是不是该开诚布公呢，毕竟那只乌鸦……”
“那是我的宠物呀，狸猫团长。”乌鸦眨眨眼，委屈的说道，“我从一开始不就说过了吗？你们有你的监视方法，我也有我自己的，总不能只许你们监视他，我就只能在一旁当瞎子吧。”
“宠物？”血枪冷笑，“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宠物身上会有那么大的源能反应？”
“我和我家宠物亲密无间，愿意把自己的源能分给它们玩，血枪团长这也有意见？没关系，意见尽管有，那是你的事，我一点都不介意。”
“难缠的瘟神，呵呵，杀不死的丧门星，呵呵呵。”血枪手臂上源能涌动，深深地看了乌鸦一眼，认真点点头，“希望你真的怎么也杀不死吧。”
“乌鸦先生。”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一触即发，老人干咳一声道，“您能不能先解释一下血枪团长的指责，毕竟刚才大家都见过了，您的魂像是少见的分体式魂像，的确很容易造成误会。”
“狸猫团长，还有敬爱的血枪团长。”在身上随手一掸，乌鸦张开双臂，“你们看我身上像是缺了什么零件吗？”
“很像。”身罩法袍的中年人KS森然道，“你那冒着黑烟的半个脾，别人看不见，但是想要瞒过亡灵法师的眼睛就太可笑了。”
“还真是慧眼如炬呢，这也被你发现了，不过……”乌鸦的目光转向表情严肃的血枪，戏谑的说道，“血枪老大，那半个脾转化的源能乌鸦在哪，别人不知道，你应该很清楚吧，垃圾堆的气味还真是迷人呢。”
莫名其妙的回答让周围的人愣了愣，却发现血枪石雕般的脸上居然神色微动。
“呵，果然，血枪团长警告过我以后也没打算放过我，从那时起就一直在监视我了，不仅这么用心的揣摩我的魂像种类，而且还派了……怎么，你还觉得那些是我的魂像吗？”
血枪语塞，干脆直接无视了乌鸦，重新转向变种人的方向。血枪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其他人若有所思，谁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管是不是你在给他指路都无所谓，即便你用争执帮他拖延时间，他也逃不掉的。”
即便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那个困不住的灰绿色身形，看到他游刃有余的穿越层层包围，越来越接近目标胜利大街。然而此时血枪的怒火却似乎已经消退了，声音虽然冰冷却无比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保证。”
远方，逃亡中的变种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匆忙中朝众人所在的方向回望，他头顶盘旋的源能乌鸦也似有所觉，转向同样的方向。
于是，两人都看到了一道刺眼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