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心事
越来越繁重。
渐入秋，风徐徐而来，吹落了遍地的黄叶，在空中纷飞了几圈后，缓缓落下，仿佛铺了一层黄色的地摊，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响。
偌大的院子，只有一名瘦弱的少年在打扫。
那少年衣着单薄，嘴唇冻得发紫，寒风吹过，不禁瑟瑟发抖，连手都僵硬了。但少年依旧咬着牙，一点点扫去落叶。
不过似乎像是连都欺负他一般，以少年的速度，远远不及落下的速度。好不容易扫出了一片干净的区域，风一吹，又是铺上了金黄的一层。
少年就是叶修，这一世已经十六岁的年纪，乃是古仙宗一名地位最为低下的杂役弟子，同时也是杂役弟子中，最受人欺负的。
“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还好意思在这里待着。”一名与叶修年纪相仿的少年走了过来，矫首昂视，眼中尽是鄙夷：“一个时辰若是扫不完，便自己到执法殿领罚吧。”
那少年名叫裴渊，同样是杂役弟子，却是古黄四院的管事，负责给四院的杂役弟子安排劳役。
自从裴渊坐上管事一位后，便是处处刁难叶修，脏活累活几乎都是交给叶修，每个月的例钱多少都克扣会一些。叶修敢怒不敢言，否则撕破脸皮，裴渊不知道要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叶修。
叶修低着头，咬着嘴唇，紧紧握着扫把，艰难地清扫着。
“嗯？”
裴渊见叶修没有理会自己，顿时脸色一沉，踢起脚便是朝着叶修的心窝踹去。
咚！
身子单薄的叶修还没来得及反应，被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踹中，整个人踉踉跄跄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师兄在跟你话，你没听见吗？”裴渊指着叶修，骂道：“目无师长，一个无法炼气的废物，趁早离开宗门吧。”
叶修垂着头，忍着腹中疼痛站了起来，衣服上沾了一些落叶黄土，模样略显狼狈。只是叶修的眼神里，并没有裴渊想看到的屈辱和不甘，反而是有着一股子傲气。
“裴渊师兄，”叶修站了起来，竟是笑了起来，仿佛没事人一般，语气轻松道：“师弟无法炼气是真，至于师弟离开宗门一事，恐怕师兄还做不了主吧。”
“哈哈哈！你个废物，居然还以为你能一辈子待在宗门？”裴渊冷笑连连，凑到了叶修耳边，讥讽道：“师弟估计还不知道吧，宗门最近出了一条新规，凡十六岁还未达到炼气一层者，于本月底逐出宗门！”
叶修听罢，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脸色大变。
“你以为你真的能在宗门呆一辈子？”裴渊拍了拍叶修的脸，目光里尽是不屑之意：“白师兄可是正式弟子，古仙宗白家子弟，你跟雨师姐从青梅竹马又如何？得罪白师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认命吧！”
看到叶修的变化，裴渊满意地笑了笑，接着道：“别以为你躲在雨师姐背后就没事了，白家不是你惹得起的。这次就算是柳长老，也无法庇护你了。等你离开了宗门，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这是沧澜大陆的古仙宗，可不是白家的古仙宗。”一名少女缓缓走进院子，身姿绰约，缓缓朝着俩人走来，一身玲珑白裙，柳眉轻俏：“白家给了你多大的好处，让你像条狗一般。”
少女名叫古芊芊，生得大家闺秀的模样，人见尤怜。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言语却是毫不留情。
“师姐莫要乱话，切记祸从口出。”裴渊听罢，脸色铁青，道。
“滚！”
古芊芊狠狠地瞪了裴渊一眼，目光冷冽。后者心中一惊，不愿慌忙离开了院子。
“师弟，你放心吧，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离开的。”古芊芊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叶修：“这里面是通窍丹，或许能够解决师弟的问题。”
叶修低着头，看也不看，推辞道：“多谢师姐，只是通窍丹价值不菲，师弟受之有愧，师姐还是拿回去吧。”
“师弟，你就拿着吧。”古芊芊眉头一皱，嗔道：“你无法炼气又不是你的错，若是你能炼气，成为正式弟子，就不用受人欺负了。这枚通窍丹，不定可以让你开通气窍，踏上修行路...”
“师姐！”叶修打断了古芊芊的话，深深叹道：“师弟是断然不会接受的，拿回去吧。”
“你个猪脑子！”古芊芊生气地跺了跺脚，蛾眉倒蹙，嗔怒道：“门内大比在即，难道你真的想一辈子就这样吗？我不管，要是你被逐出宗门，我就去求爹爹，让他给你伐筋洗髓，踏上修行路！”
见叶修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仿佛顽固的石头般，愣是不愿接下通窍丹，古芊芊气得脸通红，狠狠地锤了一下叶修，留下一句“呆子”便是赌气离开了。
叶修站在萧瑟的风中，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单薄的身躯在此刻显得尤为落寞。
“师姐，我由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思呢？”叶修自嘲地笑了笑：“你是之骄子，我是废物一个，注定这辈子陌路殊途，何必呢？”
杵了许久，叶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便是接着打扫院子，只是脸上的神情悲凉，心里充满了无奈。
如今已经是九月开初，若是如裴渊所言，恐怕叶修待在宗门的日子不长了。
等到打扫完毕，已经是日近黄昏，裴渊的话还不断地在叶修耳边回响。
叶修茫然地抬着头，眼眶泛红，若是真被逐出去，那该何去何从？
古仙宗北，竹林外，坠魔崖。
夕阳西下，余晖渲染际，火红一片。几只归巢的鸥鹭，叫声起伏，从空中飞过。
一名少年站在悬崖边上，风儿拂过青涩的面孔，衣角猎猎，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那少年白白净净，薄薄的嘴唇有如精心打磨一般，高挺的鼻梁好像石雕般完美，眸子漆黑，仿佛星辰大海，深邃无垠。
阳光下，少年瘦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少年皱着眉，弯弯的好像两条柳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目视远方，仿佛回忆不断地在思绪里翻搅，脸上露出淡淡的忧愁。静静地站着，许久都没有动作，也不曾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