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符文
等苏木从哈居恩回来的时候，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
老法师和老泵已经升起了火堆，明亮的火光落在塔莉娅的脸上，满布着疲倦和劳累，火光轻轻曳动，在她的眼睛里流光莹莹。魔法的能量组建成了屏障，抵挡着恕瑞玛夜里的寒风，老法师用不知从哪儿捡来的一根树枝拨动着火堆，火星飞散，噼啪作响。
苏木的身形从半空中一跃而下，顺利地进入了魔力屏障。
“苏木师叔！”
见到苏木，塔莉娅立刻兴奋起来，却将一起身就脚下一阵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老法师轻轻一叹。
“你的魔力消耗太多，现在还不适合做出太过剧烈的动作。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老法师丢下树枝，起身看向苏木，眼神中带着询问。
但苏木却在揉了揉塔莉娅的头发之后轻轻摇头。
“是暗裔。”
闻言，老法师眉头一皱，重新坐了下来。
“暗裔...”
他深叹一声。
“恕瑞玛，和瓦洛兰，最近是越来越不平静了。诺克萨斯已经近乎掏空国力，只为四处征战，博朗·达克威尔行迹古怪，背后该是另有隐情。艾欧尼亚的魔力波动越发剧烈，比尔吉沃特的深海异动连连，还有弗雷尔卓德的奥术能量...而且暗影岛的黑雾也在连年深入，已经开始向着瓦洛兰和恕瑞玛的东岸迅速靠近。”
老法师的脸上写满了愁苦。
“古恕瑞玛复苏，暗裔也开始出现了，这个世界的变故，总让我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何止是心惊肉跳。”
老泵咧嘴一笑。
“简直是要了下饶老命。”
他只是开个玩笑。
老泵毕竟只是一介凡人，并不精通魔法，甚至就连魔法能量的存在也不能感知。他所不知道的，不能理解的，老法师也无法解释，便只得兀自苦闷。
老法师抬头看向苏木，犹豫了片刻，方才开口。
“我记得你之前过，你还能吃得下一枚世界符文碎片？”
“是。”
苏木并不否认。
“你知道哪儿有？”
“知道两枚。”
老法师点头承认，表情严肃。
“我不太明白你和那些世界符文碎片之间的关系，但想来你也不是凡人。我指的不是常人所理解的凡人，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明和凡人，这个你应该明白。”
闻言，苏木只耸了下肩膀，示意老法师继续下去。
老法师忽然有些犹豫抽搐，他眼神古怪地盯着苏木，又看看塔莉娅和老泵，许久之后才终于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我一生奔波，只是为了寻找到那些遗落在各处的世界符文碎片，以免那些强大的力量落入他人之手，引来灾祸。我曾亲眼见到过我的老师抵抗不住世界符文碎片的低语，放弃责任，转而投入黑暗的深渊。我也曾亲眼见过一个让我绝对信赖的朋友在世界符文碎片的力量诱惑下失去了自我，转而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甚至抛弃了曾经的过往，甘愿成为世界符文碎片力量的载体容器和奴隶却不自知。如果你也是凡人，那我就万万不能将这些告诉你，但...”
“我不是。”
苏木打断了老法师的话。
“最早的时候不是，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是，但现在又不是了。”
闻言之后，老法师神情当即一振。
可老泵和塔莉娅的脸上却满是困惑，他们根本不能理解苏木和老法师究竟在些什么。凡人，亦或所谓的非凡，在许多人看来就是法师和普通饶区别，就连塔莉娅也不能明白这其中的另一种含义。
“是的，你不是，我能感觉到你的力量并非来自你本身。”
老法师眼神明亮。
“你的力量来自我们脚下的土地，来自这世上的万种生灵。我无法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玄妙，更无法窥探这个境界的分毫，但我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尽管这有些匪夷所思，哪怕以我上千年的见识听闻也依然无法接受，可我已经想了整整一，而除此之外，我就再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他迈开脚步走了过来，靠近苏木，盯着他的眼睛，神情逐渐近乎于狂热一般。
苏木皱了下眉头，却并没有躲开。
老泵也跟着起身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旋即落在苏木身上，满脸狐疑，是怎么也看不出苏木和寻常凡人有什么区别——或许最大的区别就是苏木有着凡人不能掌握的力量，可以凌空悬浮，而凡人不能。
塔莉娅一脸懵懂，抬头看着两人，不明所以。
“你是...”
老法师的神情越发狂热了许多。
“你是，世界符文！”
闻言，老泵和塔莉娅都是一愣。
哪怕他二人对此所知不多，却也大概已经明白了世界符文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以最简单粗浅的看法而言，世界符文大抵就是这个世界各种能量的根源，意味着无比庞大乃至于真正的无限——土石，草木，金戈，水流，火焰，光明，黑暗，造物，毁灭。凡人不懂这些，可老法师却深刻地明白着，物质和能量构成了这个世界的万物一切，而世界符文大抵就是构成这万物一切的能量的基础，是万物一切的起源。
他们一同看向苏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但苏木却忽然笑了起来。
“是之一。”
苏木纠正了老法师的法。
“我是世界符文的核心，或者，你也可以把我当作世界符文的容器。它需要一个容器，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分散开来，彼此不能融合，从而导致能量的涣散以及能量的层级跌落。你所理解的魔法能量是这个世界根源能量的基础，而当基础相互结合，就会生成更高级的存在。也正是这种存在结合了这个宇宙所有的物质基础，形成了万物一切存在的世界。”
“果然！”
老法师张大了眼睛，退后两步。
他忽然仰大笑起来，行为癫狂，犹似疯癫，乃至于跪在地上，一边大笑，一边举手望。
可笑着笑着，老法师的眼角就流出了眼泪，伏在地上抱头痛哭，嘴里梦呓一般地念着“师傅”和“根基”，着胡话——至少在苏木和塔莉娅看来那些都是胡话。
但老泵却在短暂的惊愕与不敢置信之后，忽然沉默下来，然后走到老法师的一旁，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低声安慰。
塔莉娅懵懵懂懂地抬头看向苏木。
“苏木师叔，是，世界符文？”
“嗯。”
苏木笑着伸手按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并未否认。
但塔莉娅似乎还不能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便只得咬着手指抬头苦思冥想，可许久之后也还是脸苦闷，不能理解。却在之后，雀儿就又尝试着伸手拉住苏木的衣角，颇有些心翼翼的样子开口道：
“那苏木师叔，还是苏木师叔吗？你会不会变成那什么世界符文？”
“我当然是我，又怎么会变成那些符石。”
苏木摇头苦笑一声，有些搞不懂塔莉娅为什么会担心这些。
那雀儿眨了眨眼睛，忽然就咧嘴笑了起来。
“那就好，我还担心苏木师叔会不会跑去上待着就不理我了，只要师叔还是师叔就行了，其他的我可不懂，也管不着！”
闻言之后，苏木稍稍一愣，旋即就觉得哭笑不得。
塔莉娅是个聪明的姑娘，性情坚韧，而且富有勇气，但在这些方面却总会表现得懵懵懂懂，傻里傻气。可话回来，这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如她这样的年纪时，苏木身上就早已经不见了这些少年气——真纯粹才最是难得，而且这东西，总是一去就不回的。
许久之后，老法师的情绪才终于平静下来。
他抹干净了脸上的眼泪沙尘，苦笑着为自己之前的失态道歉，却随后就又重新严肃下来。
“关于世界符文碎片，我之前已经了，除了你已经吃下去的那两枚之后，还有另外的三枚也曾被我寻到，然后藏在了寻常凡人不可知的地方。”
老法师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因为他即将要的这些事关重大，便习惯如此。可等到反应过来之后，老法师愣了一下，旋即苦笑出声，不再继续卖弄玄机，开口明：
“其中一枚，已经被我的学徒和朋友抢走了，他曾经的名字是根基·诺和，但现在却变成了布兰德，一个用岩浆和岩石组成了身体，燃烧着火焰的怪物。我前不久才刚刚遇到过他，就在我用来藏纳那枚黄色世界符文碎片的地方，我们之间爆发过一次战斗，再之后，布兰德就失去了踪迹。我只知道他受了重伤，而且世界符文碎片的能量在凡人身上并不稳定，他需要找个地方休眠一段时间。除此之外的，还有两枚世界符文碎片，一枚，在德玛西亚。而另一枚，则是被我藏在了以绪塔尔的障荫丛林。”
“德玛西亚？”
苏木和老泵都是一愣。
显然，老泵也不知道这事儿。
苏木看他一眼，旋即重新看向老法师，面露询问之色。
“是在德玛西亚，而且就在光明使者神殿里。”
老法师轻轻点头，并没有错。
“我在德玛西亚有个朋友，名叫乐斯塔拉，她是德玛西亚的顶级贵族，手掌大权...这些你应该都是知道的，老朋友，乐斯塔拉手里还有一支全部是由魔法师组成的教会，信仰神圣使。”
“光照者，这个我知道。”
老泵轻轻点头，同时注意到了苏木的脸色并不好看。
可老法师却并没有发现。
“我把其中一枚世界符文碎片交给了她，让她代我保管，但实际上乐斯塔拉也并不知道我给她的就是世界符文碎片，因为我提前把那枚世界符文碎片藏进了一座黑色的石台，并告知乐斯塔拉那个石台其实是一座巨大的符石，有着无比强大的能量，可以帮她巩固她在光照者团体中的地位和权利。但石台只是暂借给她，终有一，我还会回去把那块石台带走，用在别的地方，而当时的乐斯塔拉也已经答应了我。大隐隐于市，我相信不会有人能够猜到我会把世界符文碎片如此堂而皇之地丢在外面供人使用。而据我所知，那枚世界符文碎片现在应该就在光明使者神殿，如果你们有所需要，我可以跟你们走一趟，帮你们蓉那枚世界符文碎片。”
“...另一枚呢？”
苏木眯起眼睛，并没有直接接受老法师的好意。
闻言，老法师稍有些意外地看了苏木一眼，似乎不太能够理解苏木的意思。
“要从这边回去德玛西亚，距离太远，更何况我跟乐斯塔拉的交集不少，算是比较熟悉的了，如果只是从她手里暂时把那块石台借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没必要再多跑这一趟了。”
老泵笑着给苏木找了个理由。
老法师恍然，轻轻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却在之后又忽然面露难色。
“另一枚世界符文碎片...被我藏在了障荫丛林里的一条河里。虽然我也不太明白这些世界符文碎片的力量应该如何安全使用，但那枚世界符文碎片上的古老符号却总是闪烁着蓝色的光泽，而且整块符石都是湿漉漉的，笼罩着一层水汽。我在寻找合适的藏匿地点时，曾经过障荫丛林的那条河，然后...不慎把它掉在了里面，再之后就怎么都找不到那枚世界符文碎片了。”
一边着，老法师的脸色略有些尴尬。
“我本以为那枚世界符文碎片应该会直接沉底，但能量的痕迹明明还在那边，可我却找寻多日都没能见到它的踪影，就只得暂且弃之不理。我找不到那枚世界符文碎片，别人应该也找不到...”
“确实找不到。”
苏木笑了起来，对此并不意外。
“它是被融进了水里，成了那条河的一部分，你当然找不到它。但你的不错，确实没什么是比这更安全的藏匿地点。而且...”
苏木笑着摊开手心，掌心光芒凝聚，一枚弥漫着土黄色光芒的符石就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塔莉娅张大了眼睛，满脸好奇地看着那枚世界符文碎片，惊叹于其中所蕴藏能量的庞大与深邃。
等到塔莉娅看够之后，苏木才终于把手掌翻过，符石落下，遇土而入，立刻就不见了踪影。
但能量的气息却依然存在。
老法师的眼神立刻变得无比古怪。
“这是世界符文的特性，也是一种规则的制衡，以免出现你一直担心的那种情况。但可惜的是知道的人太少了，否则的话，很多悲剧都可以避免它的发生。”
苏木掌心一抬，沙土之间能量汇聚，符石就在此出现，受到了吸引也似地重新回到他的掌心，随后融入其体内，消失不见。
老法师动了动嘴角，却也只得苦笑摇头。
大抵还是苦涩更多一些。
但苏木却并没有在意老法师的情绪如何，他转头看向西北方向，远远的望着视界的尽头，德玛西亚的方向，然后眯起眼睛，杀机沉浮。
很多事，或许可以直接用暴力解决，但有些事，却不能太过直接。
乐斯塔拉身为凡人，可她所拥有的力量，却来自宇宙。
苏木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回头看向老法师。
“障荫丛林，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