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七岁的许失有两个愿望

    房间墙面上立着个木架，上面堆了很多书，旁边搁置了一张书桌，桌面上摆着一盏台灯，光线有些暗，许失正趴着看书。

    朝南的方向开了一扇窗，视线通向公寓大门口外，能看见巷口的路灯，照的人影孤清，灯下聚集了很多小虫子，光被摇曳的支离破碎。

    有时候，许失会趴在窗口，瞧着那公寓的大门发呆。

    她七岁的时候，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从这扇窗户能瞧见外面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父亲。

    而她十二岁时，亲眼看见了她的父亲从这栋公寓的大门口走出去，上了停在路边等着他的警车。

    至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今年，许失十七岁，即将高三。

    门被敲了三下，打断了许失的思路。

    许失没回头也知道是谁，“奶奶，不是说直接进来就可以了嘛，我没关门。”

    她没有关门的习惯，即使晚上睡觉，她房间的门也是开着的。

    因为如果夜里奶奶突然有事叫她的话，她可以立马作出回应。

    老人笑着走进来:“基本的礼貌还是要的，不敲门进来怕会吓着你。”

    老人一脸慈祥，岁月模糊了她的五官，却磨不掉她的风情。眼角眉梢处细看的话，依稀可以辨认出年轻时的俊俏模样，是个美人。

    “怎么会吓着我，我可没那么胆小。”许失起身扶着奶奶坐下。

    “奶奶也没那么老，连走个路都要你扶。”

    许失坐在了她身边，安静地等她说话。

    奶奶唤了她一声满满，她应着。

    灯光下，老人从衣兜里缓缓掏出一叠钱，温声:“满满快上学了吧，奶奶这还有点钱，给你拿去交学费。”

    “不用，奶奶。”许失推脱着，“我有钱，再说了我自己可以赚钱。”

    “奶奶不想你这么辛苦，你要高三了，得专心读书，别出去打工了。”老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攥着的钱，“奶奶存的钱，就是想留给我们满满上学了用。”

    “我有钱，您留着自己用。”许失把钱塞回老人兜里，哄着:“我可以去打工赚钱，但我也保证，不荒废学业。”

    她性子很倔，老人拿她没办法，只好作罢。

    夜深人静，许失一个人坐在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鼓鼓的信封，里面装着的是一沓钞票。

    她拿出来仔细数了数，然后又装了回去，放在了桌子抽屉的第一层。

    她需要钱。

    她想让自己和奶奶过上安稳的日子。

    奶奶需要定期去看医生，还要买药。

    可是她绝对不会拿奶奶的钱，她知道，那是奶奶所剩无多的嫁妆。

    许失家境原先挺好的，奶奶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父亲以前也是个知识分子。

    如果，没有出那些意外的话。

    这些年她和奶奶相依为命，她会在学习之余打工挣钱，奶奶的女工技术精湛，拿去卖也赚了不少钱，只是差不多都拿去还债了。

    十七岁的许失，心里只装着两个愿望:

    第一是奶奶永远平安健康。

    第二是昭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夜间有风，带着秋天的凉意，从窗户悄悄潜入，吹乱了小姑娘的刘海。

    许失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的睫毛弯弯的，偶尔会轻轻扇动，似乎是梦里遇到了不安。她的睡相很好，两只手叠放着，头压在上面，像一只温顺驯化的兔子。

    其实她的皮相很美，只是那双眸太过清冷，瞧不出人间烟火气，像那挂在树梢上的一轮寒月，雾白中透着凛凛微光。

    此刻闭上了眼，模样倒安分乖巧。

    一件外套披在了她身上，老人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在熟睡的小姑娘。

    许失平时睡眠很浅，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醒过来。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连巷子里传来的声声狗吠都没能把她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