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重逢：六年前开始就不再有萧腾
那人挺拔的身影恍惚在街角飞跃，转眼就到了跟前，他一把将她拉到了马路边上，她鼓着脸委委屈屈的看着他，听着他一顿劈头盖脸含着怒气的数落：“这儿车来车往的你跑什么跑？你怎么连路都不看？大马路上跑那么急干什么？不要命了？”
笙箫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看见他一时高兴，急匆匆的连路都忘了看，不远处一辆急驶的车刚好飞驰而来，如果不是对方车技好，恐怕她的小命真的就交代在这个街角了。
“我又不是故意不看路的。”小声又无辜的为自己辩解着，低头看着手里刚拿到的纸质购物袋。
“你居然还不知错？”他渐渐平息的恼火再度升起。
“可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嘛。”漂亮的杏眼郁闷又无辜的看着他，内心却在挣扎迟疑，自己刚才那一刻的欣喜与快乐，到底要不要尽数告诉他，眼前这个眉眼好看身姿挺拔的人，身上似乎有股令人忘乎所有的神奇魔力。
可那时，终究没有勇气！
一直到餐馆的服务生把饭菜端上来，喋喋不休的训斥与叮咛，依然没完没了似的在她耳边响着。
只得掩饰一切，满怀着无奈和心酸向他认错：“好嘛好嘛，刚才不该不看马路就跑，我真的知道错了嘛，你不要再这样训我啦，这样真的很丢脸哎，像训三岁孝似的，我又不是三岁孝子。”
这样说着，然后就真的听到一道童音，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妈妈，你看快那个小姐姐，原来她也像我一样走路不看路啊。”
笙箫的眼神看过去，那位妈妈有些尴尬的干笑，然后训宝宝：“赶快吃你的鸡腿吧。”
小朋友的小嘴在炸至金黄的鸡腿上咬了口，小小的眼睛还冲这边滴溜溜的看，笙箫转过头来吃饭，小朋友还在嘀咕着：“那个小姐姐好可怜哦，被训了都没有鸡腿可以吃，妈妈妈妈你真好，那个大哥哥好坏！”
笙箫都来不及恼羞成怒，抬起俏生生的小脸看向坏哥哥，然后就见他“扑哧”一声笑，眉眼间带鲜花盛开似的笑，她一时几乎看呆。
随后起身离开，心有所感的看着他走过去的背影。
再回来时，他手里端着一个新的盘子，而且里面竟然真的放了一个被炸得黄灿灿香喷喷的大鸡腿。
盘子被放到她面前，他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说：“大哥哥专门奖励你的大鸡腿，顾笙箫小朋友，赶快趁热吃吧。”
笙箫不禁蹙眉，还真把她当成孝哄了。
恶狠狠地咬着鸡腿肉，却又不时抬起头来偷看他几眼，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看啊！
……
交警指挥交通的哨子这时吹响，等在路边的人迅速通过人行道，笙箫跟着人潮走过街道，四周的景象看起来陌生又熟悉，倒影在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周围那些曾经层次不齐的矮小楼房，如今都已经齐刷刷的变成了高楼。
依然不变的，还是这个繁忙拥挤的街角！
当年就是在这个街角，她用悄悄做兼职的钱去买新衣服，拎着刚刚买到手的衣服从迷宫似的步行街里出来。
那个人大概至今都不会知道，当年在街角看见他时，她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向他飞奔过去。
被他训斥的时候，她甚至还偷偷在心里懊恼地想，要是早知道出来时会在街角看见他，刚才在店里试完衣服就不换回来了，千挑万选的新衣服多好看啊，哪像身上这套衣服，灰不溜秋皱巴巴的难看死了。
剧烈的钝痛在四肢百骸里猖獗地流窜，最后在百孔千疮的心上汇聚，当年的那些细节回忆起来越清楚，心里的钝痛就越发明显……
那个像哄孝似的哄她的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哄她，再也没有人会在她过马路的时候对她千叮咛万嘱咐。
他会哄自己的孝，他会对着立夏万千叮咛，唯独不会再那样耐心十足温柔满满的对她。
她的世界，从六年前开始，就已经没有萧腾这个人了。
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有。
窒息感那样强烈，笙箫深深地吸着气，又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她盯着走廊里公司的品牌logo，恍然而模糊的视线之中，她好像又看到了当年失魂落魄行尸走肉般的自己，办完家里的丧事后，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公司报道，站在走廊上陷入了近似窒息般的痛苦里。
模糊的眼前一片人影来回晃，尖叫声猝不及防的响起，当年就那样在过道里倒下，之后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才终于重新活过来。
终于清醒过来的顾笙箫，之后变得阴郁强硬，就像铁打铜造似的刚强，在职场上不顾一切大杀四方……
休息室厚重的窗帘被拉上，里面暗沉沉的看不见其他人的脸，大家今天上午大概是真的累得够惨，之前的午后偶尔还会有人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此时却都已经陷入了沉沉的酣睡。
一室暗沉，四处鼾声，笙箫静静窝在沙发的一角，既没有玩手机也没有入眠，模糊的视线对着墙角阴暗的一隅，任由思维渐渐放空。
很累，也很痛，难以呼吸，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好好睡一觉……
可惜今天中秋节大促，她手底下还有那么多人在岗位上奋斗，所有的管理层也都在坚守，她不能就这么丢下所有事离开。笙箫强撑着在卖场里来去，就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只要一想到那些令人窒息痛苦的可悲往事，就强逼自己投入到高强度的工作中。
好在经过上午半天的试炼和适应，该生成的折扣都已经正常生成了，该到位的赠品也都正常到位了，下午的工作明显轻松多了。
其实每次大促销的时候，除了关注价格是否生成，商品和赠品是否都正常进入卖场，更多的挑战是补货是否及时，能否尽可能保证卖场的整洁干净，以及保证卖场秩序不过于混乱，避免人员的擦碰等。
而这些事情，其实已经不再需要笙箫去操心。
笙箫尽力给自己找事，麻木而混乱，不知道在卖场里转了多少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步，在上行自动扶梯口看到排排站的保安甚至特警时，脑子发蒙的想着超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这些人如此郑重的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