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靠近：我不想再对空气说
“笙箫不见了，她消失了，电话短信微信qq微博，所有能联系的方式，我们几个都一一试过，联系不上了，彻底联系不上，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不，萧腾身体踉跄着险些站不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说：“不会的，她会回来，毕业答辩……”
“没有毕业答辩了。”洛佳佳忽然崩溃地大喊，沁园3号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经过的人，以及满怀希望看着她的萧腾，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姑娘几乎瞬间从一滴眼泪到泪流满面，剧烈的痛苦令她哭得不能自抑，“没有了，不会有答辩了，她的成绩好，已经在27号上午第一批完成了答辩，她不会再回来了！”
“27号中午，我们一起吃完了午饭，然后我们几个就分开了，晚上她没回宿舍，打电话没人接，短信微信qq微博消息都不回，我们几个担心她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敢合上眼，生怕她打电话来求助我们接不到。”
“班长和团支书说，可能是因为笙箫的手机没电了，所以她不能第一时间回复我们，于是我们就等，一直等，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我们一直等到现在，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她的消息……”
“顾笙箫她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她不要我们了！！”
……
六年之后，萧腾坐在宽敞明亮舒适的办公室里，闭上眼睛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被什么掏空了身体的感觉，夏天的天气那样热，可那一刻的他却如置身凝结了千年的冰窟里，令人窒息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顾笙箫不要我们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呜呜咽咽的近乎嘶哑的哀嚎，在当年夏天那个天气闷热的午后，一遍又一遍的在沁园3号宿舍楼下的空气里飘荡着。
来往的行人一再驻足，他们诧异地看着一个女生，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哀嚎，一个身姿挺拔英俊不凡的男生面无血色的站在她面前。
强烈的寒冷和窒息感令萧腾一度失声。
洛佳佳不知道哭了多久，萧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傻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有多少拨人驻足又离去，他声音嘶哑颤颤巍巍地出声，他逼问早已经崩溃了的洛佳佳：“告诉我，这是个玩笑！洛佳佳！你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告诉我她会回来，她会回来！”
仿佛被掏空了的身体僵立在那里，他闭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她还会回来！”
没想到这个恶作剧，时间真的太长太长！
后来他在3号楼下等啊等，等了一日又一日，一个月又一个月，一个季节又一个学期，最后变成了一年又一年……
一直等到六年后的中秋节这天！
她终于回来，为她精心挑选的礼物，以后再也不用添加到画里的她的脖子上，不用再坐在窗台上，落寞地对着她的画像举杯，不用对着画像里的她，假装她正在他眼前巧笑嫣然，不用一次又一次对画像与空气说——
“顾笙箫，中秋快乐。”
“顾笙箫，情人节快乐。”
“顾笙箫，端午节快乐。”
“顾笙箫……”
也许今年，也许明年，他不用再抱着厚厚一沓画册，想象着她窝在自己怀里相伴守岁的样子，欣赏除夕的夜空中骤然炸开的绚烂烟花。
顾笙箫，这一年的除夕之夜，我能在自己房前的阳台上，倚靠护栏紧紧拥着你，亲口对你说新年快乐吗？
我不想再对空气说。
静静地想着，不知道靠在椅子上想了多久，直到手机闹钟的声音响起，萧腾才终于从那种大悲大恸的情绪中抽离。
视线再一次落到电脑屏幕上的微博画面，图片上那对朴素的铂金戒指静静地躺在灰白纸张上，照片的角度拍得非常好，两只戒指被拍成了心心相印的模样，纸张上的素描人物面容也清晰可见，那个人的鼻子和眉眼，早就清晰地印在他的心里，那是他在晋华中学校门口初遇了顾笙箫后，之后半年里画的最好的一张素描画像。
对戒如今只剩下男式的这一只，此刻正摆在萧腾眼前，女式那只已被他送了出去……
合上酒红色的绒面行，萧腾弯下身来，打开办公桌左侧的第二个抽屉，落眼看下去，空间不算大的抽屉里已经塞满各种盒子，把装戒指的盒子放进去，咔哒一声关上抽屉，他的心好像也被锁了起来。
有些困倦疲惫，于是便打开最上面的一格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行清凉油，是个小小的圆形的盒子。
萧腾盯着行子看了几秒，脑海里有片段如电影镜头似的闪过，嘴角微微上扬着苦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拧开盖子，杏黄色的膏体散发出清凉刺鼻的味道，指腹伸过去轻轻一抹，沾染了一些膏体抹到两侧的太阳穴上，两只手肘撑在办公桌上，指腹在蘸上了膏体的太阳穴部位轻柔按压，人很快就清爽了许多。
仿佛总有有接不完的建筑设计项目，放置文件的架子上常常厚厚一摞，其中一份蓝色的文件夹里夹的是近期准备竞标的城南新敬老院的设计图纸，以及工程造价费用预算报表等相关的文件资料。
报表凌晨已看过，相关单位能提供的经费有限，造价预算工程师在做预算的时候也卡得很死。
之前已经画好的设计图得重新修改。
不管多好的设计理念，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总会因为各种原因幻灭，经费不足，原材料无法满足，上司不喜欢，客户不满意，或在理化生等层面无法实现，任何一个理由都能逼退一个原创设计师，很多设计师渐渐的就忘了初心，为了前途和利益跟随所谓的潮流与理念，或者去迎合某一些特定人群的喜好。
这些可悲的现实大概是所有坚持原创的设计师共同的悲哀，不管是哪一个领域的设计。
萧腾对着之前画好的那份图纸感慨了数秒，然后拿出一份修改过的图纸，凌晨进了办公室之后久已经把原设计图上那些消耗经费的关键部位的线条给擦除并修改过了，他低头对着图纸继续修改绘制。
大概是因为向东刚刚费力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老高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卖力的干活回馈才行，于是一改平时拖拖拉拉踩着点到事务所的习惯，在昨晚定的十五个闹钟的轰炸下，早上六点半终于艰难地从酣睡之中醒来。
晕晕乎乎的换好衣服，再随便洗漱了下，然后就骑着他的小毛驴哼着曲儿出门了，路上遇到卖杂粮煎饼早点小摊，顺手解决了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