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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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些陈旧得落土的回忆终于讲完的时候,应白低着头,呆呆看着地板上的木漩纹,突然她伏下身抱住自己,尖叫起来:“我不信!你在骗我!都是你在骗我!”</p>
她叫得那么凄厉,似乎要以此抵御从身体里要戳出来的刀子,下一刻,就要呕出心脏里的血块。</p>
陶苍林眼睛也全红了,他也同样艰难地在消化着这些信息。</p>
这一切都太荒唐了,就在一小时前,他抱着应白,闻着她的味道,还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不过短短一小时,一切都变了。</p>
他一直以为,自己生父早逝,所以才跟着母亲姓,可原来他是婚外情的私生子。</p>
甚至,他只是应白报复的一件工具而已。</p>
即使到现在,他都忍不住想绝望地问问她,有没有喜欢过自己,哪怕一点点。</p>
但他肮脏的自尊心,让他不可能问出口。</p>
可情绪还是本能地被应白所牵引,她的痛苦,也像镜像一样刻在他身上。</p>
陶苍林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她颤抖的肩膀,可他的手到底没落下,只徒劳地停在空中。</p>
等到应白终于平静一点,应天耀带她看了一直锁着的白敏心的遗物,包括她的日记,和一条脏污的白裙子。</p>
那天,白敏心就是穿着这条纯洁的白裙子,暗暗期望过,喜欢的人能早点从外地回来。</p>
后来白敏心一直保存着这条裙子,既是心魔,也是她懦弱的灵魂最深处不愿意放弃的那点不甘,她渴望自己有一天能够足够勇敢,去让真正有罪的人,得到惩罚。</p>
陶苍林站在客厅里,扶着哭得没了力气的母亲,然后,他听到了书房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隔着这样远,闷得压抑,却也能听出泣血的绝望。</p>
他终于落下泪来。</p>
后来,应白躲进了房间里,一步也不出,陶阿姨也只敢按三餐放了饭在门口,怕她看到自己更受刺激。</p>
好在虽然吃得很少,饭食好歹也都动过几口,让人放心了些。</p>
靠近十一月,天气渐渐有些冷了下来,夜里玻璃窗结了一层比白霜还单薄的雾,浅浅覆在冰凉的雾玻璃上,轻轻一碰就会留下一道泪。</p>
房子里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p>
应天耀和陶慧连续守了好多天,精神上也有些抵不住了,终于睡熟了。</p>
门哑哑地响了一声,应白从门缝里小心地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隐身在阴影里。</p>
“你要走。”</p>
她的瞳孔一下子放大,心脏都停跳,猛地往旁边望去,才发现陶苍林坐在门旁的地板上。</p>
“你要走。”他重复了一遍,语气肯定。</p>
这几乎是那天之后,应白头一次见到陶苍林。</p>
他下巴上生了一点点的青色,眼下也有憔悴的痕迹,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却也一下子成熟了许多。</p>
他大概早猜到了应白要走,所以每晚,都这样沉默地守在她的房门外。</p>
应白从来是带着刺的,连在性爱的高潮时也是,可现在,她却好像放弃了一切自我保护,坦诚又自暴自弃地把一切都摊开。</p>
她放松地坐在林林身旁的地板上,轻轻回答:“嗯。”</p>
身旁是一个箱子,里面装了必备品,和妈妈的遗物。</p>
陶苍林想问为什么,却又还没开口就觉得可笑,事到如今,哪里还需要问为什么。</p>
他只能低下头,像一株植物一样沉默着。</p>
直到应白坐到身体有些僵硬,打算要站起身来,她伶仃的手腕,被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p>
然后轻轻捏了捏。</p>
无处可逃的心酸从心脏尖端蔓延上来,她几乎难以控制地盈满了泪。</p>
林林总是嘴硬,不会哄人,也不会说软话,平时惹她生气了,顶多只会这样轻轻揉揉她的手腕,算是撒娇。</p>
可这样的时候,这点力道,足以将她击碎。</p>
应白咽下快用涌出的眼泪,硬着心,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p>
陶苍林没有办法了,他真的再没有办法了。</p>
他站了起来,声音嘶哑得像咳血,低哑地吼道:“不是利用我吗?既然开始了,为何不利用到底!”</p>
他眼眶掩不住的红,用怒气掩饰着声音里的悲凉。他有多可悲,有多可笑,直到现在他甚至都无法放弃那点奢望,甚至想这样挽留住她。</p>
应白垂着眼,半晌才抬起头,凄凉地笑了,笑得让他心头酸痛。</p>
“林林,让我走吧,继续待在这,我活不下去的,我甚至活不到明天早上。”</p>
她说得坦然又真诚,再没有任何伪装了。</p>
陶苍林知道她没有说谎,他握住应白手腕的指尖在轻轻颤抖,良久,才终于放了手。</p>
“好,我放你走。”他的话里满是木然的绝望。</p>
“谢谢。”应白低低地笑了下,要错身而过。</p>
“你喜欢过我吗?哪怕一点点。”他最后问道。</p>
“没有。”她说道。</p>
我爱你,她在心里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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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相关情节:</p>
揉手腕作为撒娇,曾出现在六十一和六十四章。</p>
「陶苍林再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她,眼神干净得和他的白衬衫一样,透着光亮和无言的诉求。他只是想看看,想在班上那群只会起哄的小子之前,想在操场上那些爱凑热闹的同学之前,想在所有人之前,看看她穿舞裙的模样。</p>
可他说不出口,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这有些难。</p>
所以陶苍林伸出了手,借着树荫的遮掩,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细细的,腕骨伶仃突出一点点,硌在掌心里,让他忍不住心微微动了一下,他轻轻揉了下掌中的手腕,撒娇一样。</p>
应白最受不了他这样,太赖皮了。」</p>
和</p>
「陶苍林不爱说话,尤其不爱说软话,以前只是硬抗,后来就爱按着她操,可总有不管用的时候,每当这种时候,陶苍林最多也只会像这样,轻轻揉揉她的手腕。</p>
这对他来说,就已经算示弱和撒娇了。</p>
以及陶苍林为什么让应白走。</p>
五十五章羞耻</p>
「“要或不要,都得我说了算。”应苍林的嗓音哑得过分,压制着极大的怒气,“你以为还是十年前,你以为我还会让你逃吗?”</p>
“那时候我让你逃,是因为除了这个我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了,但现在既然我要把你收回来,谁都不能阻止,包括你,尤其是你!”」</p>
PO18催熟后来的我们</p>
后来的我们</p>
后来,应白独自回了B市,住在艺培的宿舍里,靠母亲户头里留下的一点微薄的钱过活。</p>
最难的时候,大概是高考前到刚上大学的两年。</p>
开始两年,学校是不准学生去外面接戏的,所以她只能做些杂活。兼职艺培,做群演,当平模,只要是能赚钱的活,她都做过。</p>
不过总比高三后半年宽裕,那时候才是真难。</p>
艺培的钱早就交过了,生活费能靠妈妈的存款负担,但要去外地艺考的报名费、路费和七七八八的开销才是大头。</p>
艺考老师帮忙给她介绍了些平模的活,尽管只能在训练之余挤出一点时间去拍,但好歹也算些进项,没活的时候,端盘子、打杂她也做过,只图能按小时给钱,打短工。</p>
应白庆幸自己考的是表演系,不需要器材和耗材的支出。</p>
另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是表演系招生时全部要素颜。</p>
周围的考生或多或少都动了点小心思,全被拿着卸妆水一个个擦过去的学长学姐收拾得服服帖帖,应白却素着一张脸,穿着旧衣服,安静地站在队伍里。</p>
她没钱添置化妆品和新衣服,就算有钱,也肯定先拿来吃饭,她每顿只吃白菜、豆腐和豆芽这样最便宜的菜,艺考体力消耗大,已经有些撑不住了。</p>
应白直接放弃了去S市,只去了B市的艺考,因为那边生活费太高。所以,她只有这一次机会。</p>
好在,她考上了,专业分第一名。</p>
应白走后,应天耀和陶慧都去找过她,可应白一次都没有见,宁愿躲在外面不回来。他们担心应白不回艺培宿舍,自己躲在外面更危险,也就不再过来,改成给她寄钱。</p>
开始全被退回了,可退一次就再寄一次,后来钱就被收下了,两人也就稍稍放下心来。</p>
直到几年后,在一家人马上要搬出老房子的前一天,门缝里不知什么时候塞进来一张存折,密码和以前应天耀给应白生活费的卡是一样的,里面是这么些年他们给应白寄的所有钱和15%的利息。</p>
而她始终没再出现过一次。</p>
那之前,尽管应白躲着不见他们,可至少通过学校老师,应家还是知道她的消息。</p>
后来应白签了公司,等到快毕业时就搬出了宿舍,斩断了一切以前的联系方式。</p>
两个长辈偷偷去了毕业典礼,想找机会看看她,可应白根本没有来,连两证都是请人代领的。</p>
渐渐的,她成了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大明星——</p>
微博:化作满河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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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苍林改名姓应,奥赛成绩下来后,他顺利保送理想大学,进入被誉为天才培养皿的理科实验班。</p>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大一结束,要从大类招生正式分到具体细分专业时,应苍林选择了法学院。</p>
这史无前例,毕竟理科实验班的同学要么进入基础学科专注理论,在本科后出国深造phd,要么选择理工应用学科,毕业后前途也不可限量。</p>
B大的法学院虽然也是全国前列,但在未来收入和职业发展上,都是完全不同的方向,何况这样的专业跨越,无论对知识储备还是个人努力,都是极大的挑战。</p>
但实验班转专业,是按此前的成绩排名,排在前面的先选,后面的只能被调剂,应苍林在理科实验班里成绩排名第一,不存在任何违背志愿被调剂的可能。</p>
更何况,他在保持本专业第一的前提下,还选修了法学院大一所有必修课程,修足了应有的学分。</p>
十六岁上B大,双院专业第一,这样的成绩,即便在B大也足够亮眼和惊艳。</p>
院里为此头疼不已,一波波老师轮流找他做思想工作,不想放弃这么一个可能成为科学家的绝好苗子,可应苍林始终没有松过口。</p>
最后,两个院史无前例地联合开了一场面试,来决定他的去留。</p>
“应同学,你知道如果你选择转院,那你从高中开始的积累几乎全部被放弃了,你明白这对你整个职业规划和未来人生发展,意味着什么吗?”</p>
负责学生工作的副院长,在面试中极其严肃地问他。</p>
“我明白。”他同样回答得认真。</p>
“你才十六岁,顶多今年算十七岁,这样的决定,你和你的父母充分沟通了吗,他们认可吗?”院长换了方式。</p>
“虽然我还没有成年,但我已经具有相当的民事行为能力,这个决定是在我的权利范围内的。至于我的父母,在假期的时候我就和他们深谈过了,也取得了他们的支持。”他沉稳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一字一句、清晰地阐述着自己的思想。</p>
旁边法学院的洪老师听到这话,眼睛里露出些兴味,头一次开口问道:“我想问下,你为什么会想转到法学院,要知道,法学院出来的,可当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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