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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再疯狂，也没有在办公室里准备一盒套，就那一次，明逾中招了。</p>
她是个没人管的孩子，未婚先孕也不会有一群家人要死要活地骂她辱没门楣，像当年自己的母亲一样。但她不想让孩子经历那些无法正大光明的纠结。</p>
伊万却不希望她打掉孩子，他不能接受打胎，他要养她，要养孩子。</p>
你会离婚和我结婚嘛？明逾问。</p>
伊万艰难地摇摇头。</p>
那么好了，明逾的恨跟着这花生仁一般大的血肉一同长起来，快两个月了，她一次次发誓去做掉，一次次被一种叫做“母性”的东西拉扯着，终于有一天，这团血肉帮她做了选择，自己流了出来，可她的恨却没有因此停止生长，反而从此生根着床。</p>
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像当年的母亲一样？她在夜里哭哑了喉咙。</p>
有时会怀疑冥冥中真的有什么能量控制着红尘种种，做错了会有一天报应回来，欠别人的会用别的方式加倍付出。</p>
可她还是要恨，哪怕全世界都会骂她自作自受，她还是要恨。</p>
两年的偷情结束了，明逾的脸上再也现不出甜蜜憧憬的调调，她成了一个冷漠的人。</p>
她和伊万说条件：FATES有一项助学基金，她要申请到，要去藤校读最好的相关专业硕士。</p>
还有一条没说出口的：学成回到FATES后，她要坐他的位置。</p>
那时伊万的妻子产后抑郁已两年，他认识最好的精神科和心理学医师，明逾没告诉伊万，自己去找了他们治疗、吃药……美国有一点好，个人隐私是件庄重的事，医生连你亲老公的验血结果都不会透露给你。</p>
FATES提供给明逾一笔可观的学费，条件是学成后服务FATES至少五年，这有什么？要坐上伊万的位置，可不要五年么？甚至更久。明逾这会儿驾着车在雪中的街道上回忆着，五年了，按理说她可以离开FATES了。</p>
她脱去华服剪掉长发，在校园里做个朴素的学生，可她又怎会被掩埋？学校的华人圈里谁不知道这个美女学霸？明逾坐在草坪的长椅上看鸽子，白色柔软的卫衣，纯蓝的牛仔裤裹着修长的腿，鞋子是一百刀都不到的三叶草，阳光在不施脂粉的脸上勾勒着美好的轮廓和质感，二十来岁的留学生满怀憧憬而又缩手缩脚地凑上去，想认识她。</p>
明逾淡淡一笑，二十岁的小留，三十岁的MBA镀金者，四十岁的访问学者，他们都来跟自己套近乎，他们若知道自己做了白人两年的情妇，知道自己一年前身上流掉过一个孩子，又会怎样？</p>
江若景对明逾的所有事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知道伊万这个人，却没听到过背后的细节，她也知道继伊万后的那个女人，却也不知道细节。明逾对江若景，连倾诉往事都觉得没有必要。</p>
可洪欣然一开始便知道有关伊万的所有细节，她心疼明逾。后来的后来，她给明逾发消息，咬牙切齿的样子透过手机屏钻出来：你为我做过什么？当年你可以为那男人重新来过，对我你却不能放弃任何！我醒了，看透了你！</p>
明逾说当初的我一无所有，有的也是他给的，如今的我背负了太多……我说了给我两年处理这些，你答应了，现在还有一年。</p>
洪欣然说你不过是想把分手的责任推给我，我不傻。</p>
明逾突然连哭都提不起劲了，手机屏的光映在她眼底，凝成一块寒冰。两年前的狠劲又上来了，那些曾被洪欣然融化的坚冰、孵出的笑脸又都作废了，她一个字一个字打出：那男人起码给过我两年锦衣玉食的日子，给了我往上爬的阶梯，你给过我什么？</p>
车轮碾过新积起的雪，进入库中。明逾打开车道地热，不让雪花在上面累积。</p>
系统弹出提醒：客户号XXXXXXXX出库，今晚上飞机。</p>
第8章出身</p>
那是陈西林的个人物品，米歇尔特意跟她打招呼，让她亲自过问，她便在系统设了提醒，每一步更新她都会知晓。明逾看了看表，C城的晚上七点半，业务部已经下班，今晚大概没有人会通知客户。她不知道陈西林此刻在哪个时区，打电话会不会打扰人家，便从系统调出她的邮件地址，给她发了封电邮，通知她这个消息。</p>
回复几乎是即时的，陈西林说谢谢，还说节日愉快。</p>
她在美国吗？明逾想想，欧洲这会儿已经凌晨，她大概不在北美就在亚洲。她翻出陈西林的电话号码，是那张空白名片上的，明逾已将它录入了手机中。</p>
对方接了起来，明逾说也不知你那里是几点，有没有打扰到。</p>
“我在东索办些事，不会打扰，时差早你一步扰乱了生物钟。你在C城吗？”她问。</p>
东索？非洲东北部的一个国家，隔壁的西索正经历内乱，陈西林怎么跑到那里了？这么说她现在是……早晨四点多……</p>
“对，我在C城，你的航空舱我会及时跟进，第一时间更新你。”</p>
对方笑了起来，笑声被话机磁卡压低，近在耳边，“这不是大事，明小姐无需费神。圣诞假期有什么计划吗？”</p>
“哪有什么圣诞假期，我放假，我那些非基督世界的客户们不放假。”</p>
“哦~”陈西林了然的语气，“节日不过是给大家放松自己找个借口，都要给自己找借口才行。”</p>
明逾琢磨这话，突然觉得迷茫，像迷失在了非洲的荒原上。想问问对方是一个人在东索还是怎样，想想又算了。钱可以买来临时的伴儿，若是愿意，云端上的阶层不用寂寞。</p>
“明小姐，我好奇一件事。”陈西林却不打算放过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