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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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绵密纷扬。</p>
二月的倒春寒赛过隆冬，寒意似水沁入骨髓，加上雨雪更添湿气。我最不喜欢倒春寒，在大封从没遇上过，而卞京年年有。</p>
寒湿如针刺入我的膝头，在里面乱钻乱绞，本是麻木的双腿，忽然间疼痛难忍。我抬头望去，殿门依旧紧闭，只见檐下垂着一只小蜘蛛，奋力地织着网。一阵风来，吹断悬着它的蛛丝，轻而易举地毁去它的家，蜘蛛就这样不见了。</p>
我不由找寻起那可怜的小虫，想知道它是死是活，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片虚糊，我眨眨眼，看不清；再眨眨眼，依然看不清。</p>
我闭起眸，脑海闪过一片白花，像是阴沉天幕下的雪。</p>
我失去意识了，一瞬间的，仿佛睡着般，再睁开眼时，周遭昏暗，我浸在冰冷的雨水里，湿透了。</p>
我极力抬头往前看去，殿门依旧紧闭，那只蜘蛛也没回来。</p>
我撑起身，继续跪着，犹如罪人等慕昭云开恩，可我何罪之有？既便我与昭卿欢好，我也不觉得自己有罪。</p>
何时爱人是罪了？何时寻获自由是罪了？若我甘愿被困在这宫里，我就是最贤良的人了？</p>
我没罪，我只是来错了地方，不仅是我，连楚楚也落了进来。</p>
我的幸福已毁，楚楚的幸福多少也得挣回来。</p>
我不走，慕昭云不见我，我就不走！</p>
我继续等，从雨落等到雨止，从白日等到夜深。养心殿前的守卫换了，他们像是无情的木偶，迈着步子布满此处，顺便看着我的狼狈。</p>
终于，有人走到我面前，是德公公，他捎来话说：“娘娘请回吧，陛下不会见娘娘您。”</p>
不，我不走。</p>
德公公叹息离去，夜变得深沉，寒气更重。</p>
迷迷糊糊的，天竟然亮了。晨曦无力地落在我肩上，暖意微弱。</p>
宫侍来了，捧着盆巾入殿，过会儿又来了波人，手里端着精美食盒。他们来去匆匆，连门缝也不留，我什么都没看见。</p>
我饿了，也渴了，舔舔嘴能尝到腥咸，若是以往我定不会受此罪，而眼下我是怎么了？</p>
走吧，回去先暖和身子，喝杯热姜茶，再吃几块糕点，然后睡上一觉，就当自己仍在大封，轻松惬意。</p>
若楚楚问起，我便说……</p>
我说不出口，我救不了大封子民，我不想连楚楚也救不了。</p>
我忍饥挨冻，继续等，等得久了，恨也磨平了，只希望能帮楚楚要个名分。</p>
天又暗了，日月交替时，守卫又换了一簇。他们无视我，整齐队列。</p>
到半夜，我终于挨不住了，手脚冻得麻木，连脖子也僵硬。我累极、困极，翕起双眼趴倒在地，紧贴着冰冷的青石砖睡着了。</p>
梦里，我回到大封，看见久违的父王、母后，还有一直疼爱我的乳娘。母后见到我笑逐颜开，故作愠怒问我：“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嬷嬷给你煮了莲子羹，趁热吃。”</p>
说罢，乳娘把莲子甜羹端到我面前。我欢天喜地，忙勺起一口送嘴里，刚要咽下，我我惊觉到他们都已经过世了。</p>
阴阳相通的瞬间，我试图抓住他们的手，可一眨眼，父王、母后、乳娘全都不见了，我连句思念的话都来不及说。</p>
心忽然揪痛，我在梦里号啕大哭，哭着哭着我醒了，睁开眼只看到一抹明黄的影。</p>
游魂未定，我许久都没缓神，直至闻到淡淡的青草香，魂魄才归位。</p>
这里不是幽思宫，幽思宫没有如此富丽堂皇，雕梁画栋。</p>
我起身环顾，看见慕昭云端坐椅上，我俩之间刻意隔了层紫纱帘，帘后的他影影绰绰。</p>
慕昭云知道我醒了，却有意不出声。我下榻施以大礼，且道：“参见陛下。”</p>
我的嗓子哑了，说话时灼烧般的疼。或许他没听见，故无动于衷，我再次问安，以示君臣之礼，终于他有了反应。</p>
“你有何事？”</p>
他声如硬石，击在金砖之上，惹我难堪。我折去之前的无礼与傲气，俯首于他脚下，卑微无骨。</p>
“陛下，臣妾有事相求。”</p>
慕昭云呵呵冷笑，轻蔑至极。</p>
“你竟然有事求朕？朕是不是听错了？”</p>
他故意刁难。我抬眸看他，却因眼前这道纱，看得极不真切。明明语气这么冷，他的影却显得疲惫憔悴。</p>
我一定是看错了，他怎么可能以受害者的面目示人？他冷血无情，天底下谁又能伤得了他？</p>
“回陛下，臣妾是有事相求。”</p>
我劲声而道，放低姿态。</p>
半晌，他不回我，而我冻伤的骨挨撑不住，一下子我便瘫软在地，爬不起来。</p>
我眼前的墨履动了下，移过几寸之后又缩回原处。我咬牙硬是撑起身，跪在他脚下轻声道：“臣妾有一婢女，名唤楚楚。这几日臣妾刚得知她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陛下是否记得前几月您来过幽思宫，是否有将此婢女记入册中？”</p>
“不记得。”</p>
慕昭云回得直截了当，连迂回的余地都不留。</p>
我顿时窜起心火，两手紧握成拳，想想楚楚，我硬把怒意咽回去。</p>
“臣妾知道后宫女子多如过江之鲫，陛下记不起时在平常，臣妾恳求陛下，务必给楚楚一个交待。”</p>
慕昭云哼笑，不冷不热地回我：“不记得又何来交待？对了，那日你在哪儿？作为幽思宫之主，你怎会半点都不知，反倒过来问朕？”</p>
我心里一惊，那日我与昭卿在镜池的画舫中欢好，不小心把楚楚留在宫里，所以才让这人有机可趁。</p>
我不能说，只能反问：“陛下，君子做事，岂能敢做不敢当？”</p>
“朕何以不敢当？朕只问你，那日你在哪儿？！”</p>
他咄咄逼人，我不由心乱如麻，假装镇定之后，方才理直气壮，回他：“臣妾忘了。”</p>
“忘了？呵呵……好一个‘忘’字，你忘了，朕也就忘了。”</p>
他掐准我的死穴，把我逼得无所遁形，我不甘，只得以条件交换。</p>
“陛下，臣妾真得不记得了。臣妾自知有错在身，以往对陛下有不敬之处，臣妾愿意受罚，也愿意尽所能博陛下欢心，望陛下莫将臣妾之错怪于他人。”</p>
慕昭云沉默了，过良久，他问我：“告诉朕，对于楚楚一事，你心里是什么滋味？”</p>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想，要不要全职码字……</p>
☆、琉璃</p>
什么滋味？</p>
我被慕昭云问倒了，细细分辨，竟然觉不出半点苦酸咸，心空洞得犹如洗过一般。</p>
我不知怎么回他，苦思一番，极为恭敬俯首在地，道：“臣妾不知。”</p>
慕昭云不信我，冷声追问：“你是真不知，还是不想说？”</p>
“臣妾真不知。”</p>
他静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