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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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迁上午就得到了缕衣出来的消息，只是，到得下午他才接到人。</p>
晚上，他去找三皇子告辞，且交代一切都处理完毕，却不料又被三皇子兴致匆匆地拉去审问人犯，等得他甩了那人一顿鞭子再出来已是半夜了。</p>
他走得很快，从地牢出来后马不停蹄的直接带上菜菜离开，他猜测上京只怕快变天了，那三皇子绑了水区楼小二，从皇子口中得知，这籍籍无名的小二竟然还是风情王爷的心上人，林之迁只觉得这世界实在太荒谬了，无奇不有，他下手有数，当着三皇子的面，只初初几鞭甩得厉害了点，随着三皇子离开後他也即刻就遁了出来，拉上菜菜就来到城门边，他早已经打点过，此时正值半夜，三更未至，他却在城门略略开阖的门缝间带着那个一直沉默的菜菜离开了上京这复杂之地。</p>
直到头顶上重现明晃晃的月光，林之迁这才停下脚步，他回头看了身后一眼，菜菜一直不曾说话，以前若有什么事情，第一个叫起来的肯定就是他，可现在、不，是从今天接到他开始，他就未曾说过一个字，他拥住面前的孩子，有点疑惑的问道：“菜菜你怎么了，可是出来得太急促了不舒服？”</p>
缕衣摇头，半响，他抬眼看了一眼林之迁，嘴角扯出个微笑的弧度，他道：“哥哥，我们现在去哪里？云深寺？”</p>
林之迁松口气，他牵起他的手，慢慢的一同走向林间深处，“不，我带你去个地方，那是我来上京路过的时候发现的，你一定会喜欢。”</p>
“哦。”缕衣也不知摆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林之迁拉着他的手，同样的温暖，却天差地别，他徒劳地跨下嘴角，默默低头不语。</p>
两人一路无言，也不知过了多久，缕衣心里沉重并没注意路边景色，直到闻到一缕缕的幽香，这才重新开始打量周边环境。</p>
林之迁这时却停了步子，他晃晃手中牢牢握住的冰凉手掌，回头对他说：“菜菜你看那边！”语气带点莫名的兴奋和期待，仿似要给他献宝一样。</p>
他嘴角含笑，掠过他的身体，直直的望过去，心里一窒，缓缓地却是真真正正笑了起来。</p>
那是一小片荷塘，不足亩余的大小，幽幽的荷香从几朵最先开放到极致的荷花里冒出来四处弥漫，或者还差点时间，还有许多荷花都是花苞，亭亭玉立，翠波凌盖，月光下有种圣洁的美，难得的是那小荷塘上有个能走人的小木桥，过去就是一座茅屋，几个斜斜的竹篱笆上爬了几许青藤，当真是个别致的好地方。</p>
“据倾城说这里以前是个药师住的，后来因为他四处行医，居无定所不能回来，所以大开方便之门，只要到这里的人都能休憩住宿。”</p>
“倒是个清幽地方。”缕衣点头，有点欢喜的踩上了那小木桥。</p>
不知是什么木头的材质，光滑的扶手，摸上去都是凉凉的，缕衣慢慢抚过去，走到茅屋前推开门，借着月光一眼看去，里面盆子床被一应俱全，看来果然是早有准备。</p>
林之迁跟在身后，他再次拉住了缕衣的手，有点断续的坚定道：“以后，也可以找这么个地方，你也喜欢，我们，可以一直住一起。”</p>
缕衣回头看他，发现林之迁满脸的认真和慎重，握住自己的手都是有力而温暖的姿势，缕衣半边脸都隐在黑暗里，林之迁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他情商或许不高，但是也并不笨，菜菜看着他似火的眼光，以前是懵然不懂，可是他现在明了，既然也是喜欢的，那便在一起吧。</p>
如此简单。</p>
缕衣目光灼灼，唯恐自己掉下泪来，他深吸口气，还不曾开口，林之迁却接着说了下去。</p>
他说：“当然，菜菜我要先完成师命，明日我就去云深寺找父亲，然后，你喜欢这里我们也可以久住，若是不喜欢我们就回江南，或者你更喜欢，我们也可以回金府……”</p>
林之迁的眼里是全然的澄明和期待，这一刻他承认了彼此间的情，缕衣劳动自己残废的躯壳从江南来到上京，所有所为不过如此，他微微偏头，低首把自己全部隐入黑暗，他的声音依然清脆，带着江南少年特有的绵软，他口气甜蜜的道：“哥哥，金缕衣真的喜欢你。”</p>
林之迁闻言呆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即刻就反应过来，紧紧握住手中的手掌，带着点宠溺的道：“我知道，菜菜你这个小傻瓜。”</p>
“林之迁，我喜欢你。”是啊，我是傻瓜，你怎么会知道？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种话？</p>
缕衣有点颤抖，黑暗中有种摇摇欲坠的倾塌感。</p>
林之迁却以为他是高兴致此，并没太过注意，他满心高兴地抱住面前身体单薄的孩子，老调重弹的说道：“我要带你去找倾城，总是这样说，却老是没去过，明日回来我一定要带你去看看，菜菜你实在是太瘦了，我不放心。”</p>
“好……”缕衣轻轻的答道。</p>
明日？还有明日吗？林之迁，当你知道你所知道的所有都被推翻，我不是金府三少爷，你不是林薛捡回来的孤儿，我……只是你耻辱的过去，你怎么还会带我去看医生，你怎么还会在意我是不是太瘦，你……怎么还会要我？</p>
缕衣闭上眼，干涩的眼眶隐隐作痛，却流不出一点东西。</p>
是不是，因为耗尽了所有？所以已经可以无动于衷。</p>
却为什么，心，这么痛，这么痛……</p>
☆☆☆</p>
一夜无眠，缕衣闭着眼，直到一声轻轻的“咯吱”声过后，满室寂静中，他才缓缓地坐起身来。</p>
被子里还有林之迁的体温，他呆呆伫立，隔了好一会才似惊醒一样忽然爬过来，手脚利落的穿衣梳头，打开门，刚刚跃起的朝阳直射而至，缕衣停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p>
轻轻阖上门，缕衣不曾回头，步履坚定地离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