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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庄今和原本睡得很香。

    起先以为今天思绪万千定要失眠,结果实在累狠了。裴子锐那混蛋事,都没来得及往心上挂两分,刚沾上枕头,庄今和就失去了意识。真是……睡得比平时还沉。

    本该一觉到天亮,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庄今和在睡梦中感到不太舒服。

    他半梦半醒地翻身——没翻动,肩臂上传来压迫感。庄今和艰难地偏过脸,于黑暗中勉强睁开眼。

    “小桓?”庄今和极小声地叫身旁的人,声音低哑。连桓正整个人压在他身侧,结实的手臂严严实实地揽过来,抱了满怀。

    睡着的人是没有力气的,但连桓的拥抱无端让人感到不安。好像他迫切想要抱住你。

    庄今和清醒些许,在漆黑的房间里观察连桓的脸。

    庄今和皱了皱眉——连桓额头上满是汗,眉毛轻轻蹙着,眼睫毛动个不停。

    做噩梦了?庄今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只手,在连桓头上抚了一把。连桓这家伙,睡眠质量一向优质,庄今和迅速回忆,好像从没听说过他做噩梦。

    庄今和揉了揉手指上的湿意,又蹭连桓的耳朵:“小桓,醒醒。”

    连桓的呼吸重起来,与庄今和紧贴的胸膛用力起伏着。庄今和稍提高声音:“小桓?”

    连桓倏然睁开眼。

    他一句话也不说,茫然看着庄今和的脸,沉重的呼吸还在继续,简直像是想靠空气,拼命地把什么情绪从身体里赶出去。庄今和不明就里,摸了摸连桓的后颈:“怎么了?做梦?”

    连桓无声地看着庄今和,紧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滚下来。

    庄今和立刻怔住了。和连桓认识以来,不算那些催泪至极的电影时刻,他还没见连桓在生活中哭过。青年似乎永远是笑着,坚定又温柔,从不钻牛角尖,也不无谓的悲观,偶尔消沉总能很快调整,面对不顺也不闹脾气。

    他好像从未这样掉眼泪,掉得这样凶。

    庄今和顿时手足无措:“怎么了这是?梦见什么了?”

    连桓深深地吸气,发出哽咽,他侧躺着,眼泪从眼角流下,横过鼻梁,泅进另一只眼。那感觉非常难受,让人说不出话。

    “别哭。”庄今和伸手,在连桓脸上乱七八糟抹了两把。他正想说点什么,连桓忽然挡开他的手,继而张开手臂把他紧紧抱住。

    连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梦见这个场景。他从没见过文恺写遗书的模样,那完全是他的臆想。庄今和被混淆进梦境里,更是荒谬。从长相到性格,他和文恺半点不像。

    除了……他们遭遇过类似的处境。

    清醒的时候,他很少会让情绪决堤。连桓很懂克制和控制,生活里,调教中,任何时候都是。可在睡梦里,回忆和惊怕没了遮掩,原来可以这般汹涌。

    连桓说不清他为什么哭,他只是觉得难受。太难受了,梦里的难受铺天盖地,甚至让人无法忍受,把人推出梦境。

    可醒来了,那感觉还不消退,像一块巨石碾过胸口,疼得受不了。

    那痛楚,是为曾经的庄今和,为文恺,还有言意聪,只得泪来纾解,连桓止也止不住。

    庄今和猜到些许,低声道:“小言不是没事吗?不要担心他,不会让他有事的。”

    连桓没有出声,庄今和犹豫数秒,又说:“也不用为我难过,这都多久的事儿了?这不是好好的?”

    连桓哭起来便不出声,好半天才平静下来,从梦魇中彻底清醒。他抱着庄今和,将额头抵在他肩上,沉默不语。

    数息后,连桓声音喑哑地说:“小和哥,谢谢你。”

    庄今和一愣,正要说点什么,楼下忽然“哗啦”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言意聪白日里回来的路上咋咋呼呼,被前主人一通威胁,好像完全没受影响。

    回到公寓,少年蹲在客厅继续收他的行李,也一切如常。直到半夜,他辗转反侧,无论如何睡不着,忽然想起还有一件衣服挂在阳台。

    言意聪迟疑片刻,叹了口气,起身下楼,去收晾晒的衣服。

    月光洒进落地玻璃,言意聪在黑暗中赤脚踩过地板,望着天空出神。恍惚间一不小心,手臂碰到什么,把一盆植物摔下地去。

    连桓和庄今和下楼来时,言意聪正半跪在地上。连桓“啪”地按亮灯光,明晃晃的光照得庄今和睁不开眼。言意聪抬手挡了挡,瞧见他俩,便更慌张了,忙伸手去拢那植物的根茎,企图阻止土块散开。

    土陶花盆碎了一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言意聪腕子上被碎片划了一道,鲜红的血成串滴,他没半点反应。

    风信子淡紫色的花掉了一地,连桓一眼瞧见扎眼的红,反常地愣住,紧接着快步冲上去,把少年一把从地上拉拽起来:“你在干什么?”

    言意聪愣愣的,一言不发。连桓把人上下一打量,看向他流血的手臂,胸膛不住起伏:“怎么能做这种事?!”

    言意聪今日受的刺激不小,本就强忍着惊惧与伤心,把连桓的花摔了更添一层歉意,骤然被青年一吼,一时绷不住,眼眶里蓄起泪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庄今和瞥一眼连桓,见他脸色出奇可怕。庄今和皱起眉,立刻上前,握住连桓的手:“你吓到他了,轻一点。”

    连桓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少年细弱的腕子还被他紧抓着,勒得发白,掌根的伤口不流血了,残留的血迹糊了连桓一虎口。

    连桓:“你……”

    “被花盆划的吧。”庄今和低声说,“是被碎片划的,连桓。”

    连桓倏然松手。言意聪捂着手腕,泪汪汪:“呜呜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碰掉了。”

    连桓仓促地一摇头,退后一步:“没事,我去拿药箱。”

    他不知是想到什么,牙关轻轻咬着,抽身想走。言意聪反倒慌忙跟上,拽着连桓衣角不撒手,仿佛揪着救命稻草:“对不起!那个、那个花,不会死的吧?”

    连桓的身体一僵,紧接着又放松下来。

    “没关系。”连桓从可怕的画面中抽身,拍了拍少年的手,“小言,别哭。”

    连桓:“花没事,没关系。”

    言意聪抬起手,赧然地擦眼泪,血迹沾到脸颊,留下斑驳的红。连桓心头一跳:“别动,别擦。我去拿碘酒。”

    庄今和始终留意着连桓与言意聪的表情。他拍拍连桓的肩,连桓转身离开,庄今和接过言意聪骤然落空的手,让他重新握住,片刻后没头没尾地说:“别害怕,他不敢的。”

    言意聪的动作倏然一顿,紧接着,就像被温柔理解了委屈的小兽,抽噎起来。

    “对不起庄老师,对不起,我给你们添了好多麻烦……”言意聪抓住庄今和的衬衣,无助地望着他,“可是我好害怕,他会不会,会不会把照片……”

    “我跟你保证。”庄今和没有训他,没有让他吸取教训,没有趁机说任何教育的话,他只是摸了摸少年的头,冲他微微笑了笑,“我跟你保证,那个人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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