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江澄无奈的拿了一捆葱放进推车中,再次感叹何慕江的没心没肺, 这一看就是被家里保护的很好长大的孩子, 对未知的世界没戒心到了极点。
明明他遇见事时有一堆小聪明, 智商并不低, 但为什么还是看起来傻傻的呢?
“妈,我看那几根葱长得更好看,为什么不拿那一捆呢?”
何慕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变成了傻的代言人,还在找机会和老妈搭话,企图变得更熟络一点。
“你捏捏那几根葱的葱白。”江澄说完又指了一下她拿到推车里的葱,“再捏捏这两根的。”
按照命令何慕江很听话的试了试,果然发现了其中的区别,他说长得好看的那一捆葱白软乎乎的,而老妈拿的则是硬邦邦的。
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他还不知道买菜竟然还有那么多学问,果然还是自己生活经验太少了。
何慕江推着车迈了几个大步凑到江澄身边,小心翼翼地询问她:“老妈你能多教我点这种知识吗,这样的话以后就由我出来买菜就行了,体力活都让我干!”
半信半疑地瞟了他一眼,江澄吐槽了两句:“你倒是挺自觉,这就安排好分工了,别觉得买菜这事简单,我可不会把你当少爷伺候。”
“相信我,以后这种琐事包在我身上!”何慕江朝着前方一指,那里是荤类区,“先从买肉开始,走,我们去买一块肥肥的五花肉!”
这话从表面上来理解是去买肉,但实则藏在里面含义的是——
吃红烧肉!吃红烧肉!
何慕江气势汹汹地在前面开路,速度快的没几步就到了位置,趁着老妈还没来,他准备优先挑一块在她面前表现一下。
在荤类区上方幽幽地红光下,每块猪肉都是那么的好看,粉中透红,红中透亮,何慕江一下子犯了难,他纠结了半天,在老妈到的时候选了最边上一块肥瘦比较均匀的肉。
“就要这块吧。”
员工应了声就准备给他打包,却被江澄拦住,她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员工把肉举过柜台,让何慕江趴上去闻闻。
他犹豫了下还是听话的照做了,吸了两下鼻子,一股肉臭味阵阵的传进他的鼻腔。
何慕江立刻站直了身子,委屈巴巴的望了眼江澄,早知道他就不逞能了,这么多块肉还能一下挑到块臭的。
江澄也没怪他,只是换了块肉让员工包好,这一次她连闻都没闻,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买到不新鲜的。
待走远了点,她才和何慕江说起买肉的经验:“以后你想买肉就去菜市场买,那里的流动性大,肉也出的比较快,像是这种连锁超市很容易选到不新鲜的,也不怪你,灯光一打我有时也分不清。”
何慕江点头如捣蒜,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他开始很认真的跟着江澄学习怎么买菜,在学校时他都没这么努力过,就连超市都出了还在念叨。
“土豆不能长芽,香菇要挑伞状,茄子‘眼睛’越大越嫩……”
那副努力的样子让江澄都叹为观止,她朝反方向转了下头,嘴角下意识地扬起,连她都没发现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温柔。
虽然傻是傻了点,但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身边,好像也不错。
超市离着筒子楼有一段距离,在何慕江提出要打车的时候她没有拒绝,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她还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今天一天几乎一直在忙碌,要是再走回家他恐怕要晕在半路上。
此刻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出租车行驶在去老城区的路上,这条道晚上车少的可怜,司机的油门给的很足,他们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到了目的地。
两人轮番从车上下来,‘砰’‘砰’关车门的声音在夜晚无比清晰,从后备箱将三大袋子东西拿出来,何慕江绅士的提了两个大的,把一个又小又轻的让给了江澄。
其实他可以自己全拿着的,但知道老妈是个不出力就难受的人,他还是贴心的分出去了一袋。
这心思江澄怎么会看不出,何慕江表面看起来像个马大哈,但其实比谁都细心。
刚才在超市的时候钱就是由他来付的,如果现在再不让她拿点东西,她会觉得自己欠他太多了。
要不是何慕江一直嚷嚷着老妈出厨艺他出钱,江澄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松的同意。
在她眼里,一些东西一旦变得不需要平坦,那他们的就真的彻底纠缠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江澄在前面带路,筒子楼的样貌终于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了何慕江眼前,他当场惊得差点把手中的袋子扔在地上。
这里很黑,但还好有几盏幽暗的路灯,能让他把这栋老楼看个清楚,何慕江一向知道自己的视力好,可也不知道他能隔着那么远看清墙上掉的一块块皮,还有那些脏兮兮的不明污渍。
何慕江这辈子见过最破败的地方恐怕就是这里了,说是一声贫民窟也不为过。
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地袋子,他将后牙咬的紧紧地,在这一刻,何慕江真想就这么放任老妈去报复社会。
明明是当之无愧的大小姐,现在却变成了落难千金。
“干嘛呢?”
江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何慕江一抬头才发现在他愣神的空她都走了老远一段距离,收拾好不甘的心情,他装成没事人一样跟了上去。
他发誓,等到老妈离开这个地方的那一天,他一定会让她全身心蜕变,远离的不仅仅是破败腐朽的住址,还有那些念念不忘的阴霾。
踩在充满岁月痕迹的水泥地上,碎石摩擦地面的声音按不时的就响起一下。
这动静不大,却刚好可以惊到路过的小野猫。
被突然出现的两脚兽吓到,小猫吓得炸起了毛,身子瞬间弓了起来,满眼的戒备。
何慕江还蛮喜欢猫的,他把两个袋子移到一起,空出来一只手朝它晃了晃:“小猫猫你好呀,我是你新来的邻居。”
说完他就想走上前摸它两下,但被江澄及时阻止,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离它远点,小心被挠,到时候没身份证我看你去哪打狂犬疫苗。”
何慕江闻言讪讪的收回了手,是哦,未来的流浪动物数量几乎没有,他都快忘记它们的野性是非常大的,身上还有可能携带细菌。
只是看老妈的眼神,何慕江总有种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小野猫的感觉。
果然,在两人进到楼道里的时候,他还因为周围传来的异味呲牙咧嘴在屏住呼吸,江澄在前面淡淡的开口。
“不要靠近也不要对它们好,人类都是可怕的,如果它们丧失掉对人类的戒心,那么下场逃不掉凄惨的命运。”
江澄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话中的内容可能连她都不知道,究竟说的是猫,还是自己。
何慕江没接话,虽然很想说什么安慰她,但嗓子眼就像卡住了一样出不了声,语言的苍白无力在这个时候展示的淋淋尽致。
狭小的走廊堆放着各种杂物,何慕江时不时就要侧一下身子,到了中间的某一户时,江澄的脚步停了下来,她从兜里掏出了钥匙打开门。
走进了那间小屋子,何慕江尽力绷紧脸上的肌肉,不让自己震惊的情绪展现出来,曾经他以为“还没我家厕所大”这句话仅仅是开玩笑,但今天到了这里,他才知道什么叫做蜗居。
真的太拥挤了,除去旁边摆着的配件,他觉得自己这大个子站在屋中间已经将这里填满了,更别说还想自由活动。
拥挤,破旧,压抑,种种的因素结合起来几乎能将一个人压垮,但老妈她不仅能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还能把家里整理的干干净净。
她比何慕江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坚强,这种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只是,他的视线落在往冰箱里收拾菜的江澄身上,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不要这么坚强。
手上的袋子很快就空了下来,江澄随手就把它套到了垃圾桶上,然后示意何慕江把更大的袋子拿过来。
“发什么呆呢,快整理东西。”
听到催促他总算回过了神,立刻开始在一旁打下手,东西很快就整理好了,冰箱的门却被挤得有些关不上。
年头有些久了,冰箱的空间太小不说,门的吸力也变得很轻,如果里面的东西太多就算是暂时关上了冰箱的门,过会都能慢慢打开。
以前江澄就有过这么一次,直接给那一小片区域的地上来了个水漫金山,冰箱里的东西也都化了,所以她现在格外注意这一点。
何慕江把这个陈旧的老冰箱看在眼里,他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找个理由给老妈换个新的。
收拾好东西,江澄看了眼时间,没再耽搁,开始洗菜洗米,把饭蒸上以后又开始处理那一大块五花肉。
毕竟今天的东西都是何慕江买的,买了就说明他想吃,江澄也不怕麻烦,凭她的手艺快速的做个红烧肉也是没问题的。
虽然平时的开支很节省,但生活水平还是比以前提高了许多,江澄不定时的就会给自己开个小灶,顺便练习一下新的菜式,做饭在她心中是个很治愈的事情。
将肉处理好,米饭的香气已经弥漫在整个小房间中,何慕江蹲在地上帮江澄剥蒜剥葱,这是他唯一能帮忙的地方。
忽地感觉身后有人走过,他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到了老妈的背影,紧接着就是极小的开关门声。
正做着饭呢老妈是要去哪?
带着疑问何慕江偷偷的打开了门,探出头往走廊两头看了一圈,奇怪的是都没发现她的身影,他满头问号的刚准备回到家里,突然就听见了几声猫叫。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攻击性的,而是很满足的声调。
他走到走廊的栏杆处往外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老妈的身影,她正隐藏在拐角处,而之前那只流浪猫的面前却有一袋子的食物,它吃的正欢。
此时何慕江终于感受到了她有多么的嘴硬心软,之前那种嫌弃的语气他还真以为老妈是讨厌流浪猫。
真好,老妈她果然不是坏人。
那边的身影一动,江澄转身像是想往回走,何慕江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悄悄地溜回了家里,继续蹲在垃圾桶面前干活。
他知道自己应该当什么都没看见,这样才是给老妈最大的尊重。
“就几个蒜怎么剥了这么久?”江澄一进门就看到了何慕江屁股朝着门口蹲着,旁边剥好的蒜和刚才一个样。
何慕江立刻开始找借口,他举起自己的手给她看:“都怪我指甲太短了,就剩几个了,马上就好!”
江澄瞟了眼那双修长的手才发现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每根手指都长得很好看,只是指甲秃秃的。
她一眼就看出那是平日里指甲剪得太短惹的祸,导致平常生活中一点都不方便。
“下次剪指甲的时候不要从根部直接剪短,留一点空余的地方,坚持一阵就会恢复了。”
何慕江猛地点了两下头,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有妈的日子就是不一样,老爸他才不会管这种琐事呢。
他也没在厨房呆多久,把手上那点活干完后何慕江就赶了出来,地方小空间有限,做饭时他在那还不够碍事的。
由于江澄的厨艺十分娴熟,本来需要几个小时才能做好的菜她硬是节省了一大半时间,看到香喷喷的饭菜一道道上了桌,何慕江口水差点流了下来。
“先不要动筷,我再去叫个人。”
江澄刚握住门把手想出去,胳膊就忽然被何慕江拉住。
这完全是下意识地行为,因为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老妈……你能不能先和我说说是谁啊?”
江澄刚想回一句你不认识,就一下子想起这人是从未来穿越的,凭她和沈穆的关系,他在未来说不定真的认识。
所以稍微停顿了下,江澄还是说出了他的名字:“沈穆。”
一时间何慕江突然听见了信念崩塌地声音,难道他真的猜对了,老妈在早恋?
从他便秘般的表情中江澄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她小脸一垮面色不善:“你在瞎想什么,他是我认识了十多年的邻居。”
这句话让何慕江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他就说嘛,老妈怎么会是早恋的人呢。
但他也是真的没想到沈叔和老妈是青梅竹马,交情比和老爸的都要深。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有什么威胁性了,虽然何慕江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他坚信一句话——
两个同龄人十余年都没擦出的火花,未来难道就能擦出来了?
要合适的话他们早在一起了,谁管成不成年呀,天□□夕相处的是友情还是爱情还分不出来吗。
他立刻放开老妈的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恨不得立刻自己去叫人,太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再把尊敬的沈叔当敌人来看了。
并且把这几天掌握的各种信息结合一下就能得到结论,原来老爸和沈叔现在并不认识,而且沈叔是老妈的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