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妙娘,你怎么就这么倔呢,阿笙一小丫头,她说啥你干啥,事事听她的,到底你是她娘还她是你娘……”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
身后突然冒出一道不轻不重的冷淡声音,刘夫人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是楚笙的瞬间,强装镇定,讪讪笑了一声,“阿、阿笙你这么快回来了……”
楚笙扫了她一眼,与看死人无异,“不够吃?”
刘夫人咽了咽口水,“够、够的……”
楚笙掀开油布,从箩筐里拿了六个大饼,刘夫人三个,刘老夫人三个,递给刘夫人。
“阿笙你做什么,不用给……”刘夫人不肯拿,云皎那丫头拿了三个大饼离开,现在指不定死那个旮旯里了,她不走。
她不接,楚笙直接把大饼丢给她,转身朝林妙娘走去,林妙娘眼含希冀,“阿笙,大夫呢……”
“太远了,没大夫过来。”楚笙拿出龚大夫开的银翘丸,“一天三次,一次半颗,先给小可服用。”
林妙娘点头,她一直温着水,倒了半碗哄小可吞下,银翘丸苦得很,小可刚尝到就要吐出来,林妙娘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让她咽下去。
小可憋红了脸,林妙娘松开手她哇一声哭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
许怡和柳氏去挖野菜,回来瞧见栓在破庙门口的骏马,楚笙回来了!许怡快步跑入破庙,被小可哇啦哇啦的哭声哭得一懵。
“小可别哭了,姐姐给你吃山莓,甜甜的,可好吃了!”许怡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三颗红艳艳的山莓。
林妙娘拿了一颗,让小可抿了汁水,小可眨巴眨巴眼,挤掉两颗金豆豆,不哭了,小手拿着一颗山莓砸吧嘴。
楚笙暗自思衬,她该买糖。
——
处理完萧朔伤口,清理干净他身上泥污,已经到了午时。
云皎饿得前胸贴后背,把昨晚留下当干粮的土豆拿出来,放火堆边烤着,边烤边吃,一口气吃了五个,才感到了些微饱腹感,饿得火急火燎的不适感消散。
云皎这才慢下来,拿起一个土豆慢慢剥皮,思考追兵追来了,他们该怎么办。
外面有尸体,他们不能在此久留,不说后面是否有追兵,就是血腥气也会引来山林猛兽。
萧朔一身伤,还是伤上加伤,不适合再赶路,但这里不能留,躲也要换个地方躲。她挖土豆时,好像看见一个崖洞,她先去查看,能藏人的话再让萧朔过去。
云皎:“萧大哥,我们换个地方养伤吧?”
“好,拿上土豆就走。”萧朔道,确实该换个地方,这几人的死讯传他们主子那去,追杀只会来得更迅猛,到时就不再那么好对付了,他们得抓住中间的时间差。
云皎顿了下,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萧朔什么意思?是还要赶路吗?
“萧大哥,我的意思换个山洞养伤,不是赶路离开。”云皎解释。
萧朔顿了下,“……不用,先赶路。最多百里,我们便能到达容城,到容城后再作打算。”
云皎迟疑,城里什么都有,萧朔的伤能得到更好的医治,可百里路……以他们目前的情况,至少要走三天才能到达,萧朔的伤受得了吗?
云皎拍板:“先休养一日。”萧朔伤口才止住血,逞强赶路伤口裂开出血怎么办。
萧朔垂下眼,心知云皎的担忧,“第一批追杀的人来了,下一批很快会来。我与他们交手留下的痕迹太多,他们知道我重伤跑不远,定会搜查周边,你我留在这无异于等着他们来抓。”
云皎抿了抿嘴角,他是太子侍卫,应对此类似经验丰富,分析得肯定有道理。
见她动摇,萧朔道:“我没事,不一定要走到容城,只需离开这片山林,寻一隐秘处养伤即可。”
云皎被说服,站起来,“我去把土豆拿回来,你等我。”
逃命也不能落下土豆!
萧朔:“你去,我等你。”
云皎走远,萧朔扶着山壁站起来,捂着腰上伤口,缓缓往洞外走。
几具黑衣尸体横在林间,萧朔踉跄走向被他拧断脖颈的沈大,蹲下在他身上摸索。
他身上没多余的东西,两张百两银票,一个黑沉沉的玄铁令牌。
令牌一面是凸起的虎头,吐出尖牙,栩栩如生,一面刻着‘壹’。
萧朔神色一凛,将令牌别入腰封,收好银票,把人拖入树丛中。六具尸体处理完,萧朔捂着腰上伤口,靠着树干喘气,脸色惨白。
云皎快回来了,他该回去了。
篓子里装满土豆,沉得拿不动,云皎便拖着走,停下歇了几次才到了山脚。
云皎擦掉额头的汗,拖着篓子往山洞走,在自己剧烈的喘息中,云皎似乎听见了马蹄声。
不会吧……云皎站直,屏息静气仔细听。
真的是马蹄声!
云皎脸蓦地白了,追兵又来了?!
萧朔还在山洞,云皎想也不想往山洞跑去,半道上一只手臂从树丛间探出,将她拉入其中。
“放开——唔——”
作者有话说:
萧朔:忽悠,就是忽悠:d
作者工作党,码字时间不多,尽力多更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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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嘘,安静。”
萧朔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皎停下挣扎,扒拉掉萧朔捂着她嘴巴的手,回身望着他,一脸‘怎么是你’的表情。
萧朔没回话,而是透过树丛缝隙往外看,马蹄声愈来越近,他身体就越紧绷,神情更肃穆。
云皎压下嘴里的话,安静的呆在萧朔身旁,不敢打扰他。
马蹄声更近了,萧朔的手落在长刀上,刀锋已出鞘。一匹黑色骏马冒出头,横冲直撞一般,跑得极快,长鬃飞扬,缰绳马鞍等用具齐全,它背上却没有主人。
萧朔常年在军中,对战马甚是了解,轻易分辨出这匹马儿是受了惊。
萧朔吹了一声马哨,黑色骏马疾驰的速度慢了下来,萧朔又接连吹了几声,马儿停下来,不安地踢踏蹄子。
距离还是远了,萧朔想要走近看,他方站起来,便察觉袖子被扯住,云皎正抓着他。
萧朔:“我走近看,没事。”
云皎:“……我扶你过去。”
马儿焦躁不安,萧朔没有走得太近,他在距马儿十步左右的位置停下,恰好能看清马背上的马鞍与缰绳。
马鞍和缰绳很眼熟,萧朔不由想到在水井处抢的马儿,似乎也是这个形制……萧朔抬脚靠近,轻柔抚摸马儿脖颈安抚它的情绪,凑近了仔细分,马鞍和缰绳的材质与他抢的那匹马儿是一样的,是出自一批。
想来这是那批黑衣人的马。
为何有马他们不骑,偏要走路?萧朔眼底闪过疑惑,想到他们一行四人不对劲的反应,以及处理尸体时看到的伤口,眸光一暗。
被野物伤到后,最可怕的永远不是伤口,而是其带来的病症,发热、畏水、避光以及最后变得与疯狗一般,见人便咬。
云皎亲眼看着马儿被萧朔安抚,视线在萧朔和马儿之间来回,最后好奇地伸出手,学着萧朔的样子摸了摸马儿脖子上的鬃毛。
萧朔仔细检查了马儿,它躯体上没有被抓伤或咬伤的痕迹,“这是那群黑衣人的马,我们骑它赶路。”
他们又有马了!云皎眼睛一亮,笑眯眯应:“好!”
萧朔一身伤,有马儿也方便赶路。而且,天知道赶路有多累,她走了两天,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有马儿好啊!
——
岚州城,刺史府
沈福海立在书房外,敲了两下门,“大人,属下有事要禀。”
“进来。”沈西泉负手立在窗前,院子里的花草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在日光下似发着光,脚步声停在身后,沈西泉转身,“何事?”
沈福海恭敬道:“沈大派人送信回来,沈十三死了。”
沈西泉错愕,“死了?怎么死的?”
沈福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不敢看他脸色,“被利物刺破太阳穴而死,沈大发现他尸体时,已是面目全非,身躯遭虫蚁啃噬,可见深深白骨。据沈大推算,是一击毙命。”
沈西泉眉头紧皱,能排上沈姓的死士实力皆不弱,寻常人不是对手,要杀死他并不容易,难道是杀死官差之人所为……不对,手法不同,不定是那人。
要将沈十三一击毙命,必须是武功高强,且要出其不意……沈西泉脸色阴沉,负手踱步。
义父派人传讯,萧翊至今下落不明,萧朔逃往利州方向,生死不知。沈十三在利州遇害,若萧朔还活着,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沈西泉招了招手,沈福海上前听吩咐,“传信利州知府……”
沈福海领命,“属下这就去办。”
沈西泉:“且慢,顺便告诉他,若他能为义父献上萧朔项上人头,加官晋爵,平步青云,他想要的一样都不会少。”
“是!”沈福海应声退下,阖上书房门扉。
沈西泉立在书案前,端起微凉的茶水呷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自舌尖满眼,沈西泉眼睛微眯,眼中闪着寒光。
几只雪白的鸽子从刺史府后院飞出,在刺史府上空盘桓了几圈,扑棱翅膀四散离开。
沈福海低下头收回目光,几副画轴从他手中递出,“临摹了送出去。”
几个身着黑衣的人领命退下。
——
山洞外,黑色的马儿低头吃草。洞口,萧朔坐在石墩上,半边身子沐浴阳光,平静的目光看向山林。
篓子倒在地上,土豆滚落出来,云皎蹲在地上将它们全部捡起来,拖回洞口。
马儿就一匹,能驼的东西有限,必须要有取舍。
萧朔,留下。
一篓子土豆,留下。
云皎目光扫过山洞里的东西,瓦罐就不必再带上了,萧朔说过,前面有一座城,需要的东西他们可以再买,丢下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