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笑意微敛,她转了话锋:“夫君先前遇刺,我有孕后,孩子若也有意外,最为得利的应是婶婶了吧?
“我若再推波助澜一番,那么旁人会怀疑的人是谁,相信婶婶不会不知道吧?”
崔文锦抬头看向了她,眼神狠戾。
翁璟妩道:“若是我单独与两个妹妹相处了一会,便动了胎气,婶婶觉得夫君与老夫人会如何处理,外头的人又会怎么看两个妹妹?”
闻言,崔文锦脸色煞白。
在崔文锦出声前,她道:“自然,妹妹们若不犯我,我便不会故意针对她们。”
“夫君是侯爷,我是正妻。多年后,总归不会略过我让婶婶当家吧?待那时我多吹吹枕边风,侯府不知可还会护着两位妹妹和弟弟?”
望着崔文锦那又白转红的脸,翁璟妩便想起上辈子她知道自己夫君与儿子无缘爵位时的崩溃。
还有崔文锦因曾用阴损的手段害得她一直无孕。故而她用了些法子让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知晓了这事。
后来崔文锦被皇后娘娘喊进了宫中。
在宫中待了小半日,不知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被吓得没了魂。
从宫中出来后,崔文锦惶恐得连世安苑都不敢再踏出半步,还因此大病了一场,整个人终日疑神疑鬼的。
那一瞬,翁璟妩心情确实顺畅了。
上辈子,她是在谢玦战亡的多年后,才知崔文锦曾给她下过避孕的药物。
所以这也是她与谢玦虽从未避孕,但也一直无孕的原因。
崔文锦比起老太太,可恶歹毒百倍。
崔文锦恍然回神,眼眸蓦睁,高声道:“你不能这么做,他们是谢家血脉,谢家护他们是应当的!”
翁璟妩敛去了笑意,嘴角拉平,声音轻缓:“如何不能,若是你们母女敢伤我与腹中孩子一分,我便让你们悔恨万分。”
明月望了眼自家娘子。
娘子的声音轻轻柔柔,却透着让人生畏的威严。
翁璟妩起了身,向前走了几步,望向崔文锦,轻声细语的道:“你们若是能安分守己,不作不造,我便能当无事发生。但若是不肯安生,大家都别想好过。”
崔文锦第一次在翁氏的身上感觉到了威迫感。
那股子的压迫感,瞬间让她想起了自己以往在大嫂面前,也是如此的抬不起头,喘不过气来。
话已经说完,以崔文锦这样有几分聪明的,自是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婶婶好好养病吧,侄媳便不打扰了。”
略一颔首,翁璟妩便转身从屋中走了出去。
直到翁璟妩从屋中出去,崔文锦还是一副失神呆滞的模样。
何婆子担忧的唤了几声“娘子”后,她才恍惚回神。
她看向何婆子,问“何妈妈,你说我要和那翁氏斗到底吗?”
何婆子方才也是把话听了进去的,所以她没有盲目的劝,只说:“娘子觉得与那翁氏斗下去,最后能落得什么好处?”
崔文锦愣愣的想——是呀,能有什么好处?
她原是看不起那翁氏出身。对付她,也是让老太太越发的看不起她,从而管家权一直抓在自己的手中。
可老太太百年之后,这顶头没有个能压得住翁氏的长辈了。
就如翁氏所言,管家权还能略过了她,继续握在自己的手中不成?
见主子这副模样,何婆子也大概知道主子约莫想得半通了。
想起翁氏的话,又说:“娘子确实不能动翁氏的孩子,先前侯爷出了事,虽真的与咱们无关,可是若是等翁氏的孩子出了事,旁人难保不会怀疑道娘子的身上。”
“再有几位小主子的前途,是紧拴着侯府的,侯府若是不帮衬,恐怕难行一步。”
琢磨了一下,又道:“登高节那日,侯爷如此护着翁氏,想来也是让翁氏的手段给拿捏住了,不得不提防呀。”
最后,何婆子道:“与翁氏继续斗下去,无疑是两败俱伤,外人看了咱们侯府的笑话。”
何婆子说的这些,崔文锦也刚刚想到了。
但因本就头疼,再被翁氏方才那么一通威胁,头更痛了。
她摆了摆手:“你且出去,让我好好静一静。”
何婆子略一躬身,从屋中退出。
退到门口的时候,崔文锦忽然道:“过两日,去老夫人的院子,喊两位姑娘回来一趟。”
何婆子明白是娘子想通了,便“诶”了一声,然后退出了屋子,把房门关上。
*
谢玦离府时,石校尉伴随左右。
他脑海中不但想起多日前,自己受伤,原先还是非常担忧,且还亲自给他上药的妻子,却不知为何,过了几日便渐渐冷淡了。
他才觉得她冷淡,但她又好似没变化,依旧会下厨给他做点心。
除此之外,谢玦还想到了妻子今早对祖母的态度。
谢玦能感觉得出来,她对祖母的态度并不热络,但却依旧会花心思讨得祖母欢心。
上马之前,他开口问了身旁的石校尉:“若是一个人,原是对你百般好,可你近来发现,这个对你百般好的人态度似乎变了,对你的好不再是出自真心的,你觉得是何原因?”
石校尉也没细想,脱口而出:“这不就是戏里头常唱的负心郎么!除了变了心,还能有什么原因?”
谢玦略愣,随之一默
负心郎?
变了心?
石校尉忽然反应了过来,这只对公事有兴趣的侯爷,忽然对别的事有了兴趣,他顿时来了劲,忍不住好奇的追问:“侯爷忽然一问,是不是身边有谁如此了?”
谢玦暼了他一眼,径直翻身上马,漠声道:“不过是友人的困扰罢了。”
说罢,便策马而去。
石校尉略一咀嚼了这话,还没回过味来是侯爷的那个友人,便见离去的侯爷,也连忙翻身上马,策马追去。
作者有话说:
阿妩:负心郎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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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同榻异梦
谢玦赴约穆王, 相约在云水间茶楼。
两局棋,一人一胜。
棋盘一头,是一身黑色劲衣, 身形挺直的谢玦。
另一头, 是一袭贵气紫衣, 衣襟纹绣缠枝莲纹,面容俊美, 神色中带着几分温润的男子。
男子便是穆王, 方荀清。
第三局开始, 穆王暼了眼谢玦的手臂,问:“伤可好些了?”
谢玦点头:“已经结痂了。”
回答了后,也看向穆王那自然垂落在一旁的左臂, 抬眸看向穆王:“殿下的手臂可还有恢复的机会?”
穆王偏头低眸暼向自己那已没有了任何知觉的手臂,淡淡一哂:“能保住性命已然是万幸。”
矿山倒塌,有人在那地丢了命。穆王断了一臂保住了性命, 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抬起头, 再而无奈道:“你我表叔侄这般见外做什么, 早几年前还喊表叔, 如今怎就不喊了。”
谢玦执起了棋, 看着棋盘, 开了口:“殿下只比我大四岁。”
穆王见他不肯喊, 道:“不管是大四岁,还是小四岁, 都是你的长辈, 又没占你便宜, 何必这么介意。”
说着, 看着表侄这沉稳内敛得不似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不禁一叹:“倒是有些怀念几年前你鲜衣怒马的模样了。”
可惜,双亲没了之后,年纪轻轻的他便要担起了侯府这个重担,自此也从那个尚有几分鲜活的少年,变成了现在这般沉稳寡言的性子。
谢玦无言,下了一棋:“到殿下了。”
穆王回神,说到手臂上的伤,也想起了这次表侄把他从洛州护送回来时发生的事情。
他下了一棋,不免好奇的问:“你怎会知晓会有埋伏,然后迅速做出调整的?”
谢玦目光低垂纵观棋盘间,眸色微一敛,再而抬眸已是神色自若:“我自幼随着祖父与父亲出入军中,十五岁便随军出征,对周遭的情况倒也能分辨一二。”
闻言,穆王也没有多疑,但还是再次感叹道:“若非这次是你来护送表叔,表叔能不能回得来还未知。”
谢玦不假思索便开了口:“定能回来。”
对面的穆王只当他是客套话。
但在这话说出口的那下一息,谢玦却是有一瞬的征愣。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好似是知道预先结果一样,没有半分的迟疑。
手中摩挲着指中的黑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晚的梦。
梦中,他战死后,留下阿妩独自面对侯府这个烂摊子。
想了想,谢玦抬起了头,看向了对面的穆王:“表叔。”
忽然一声表叔,把正在思索下一步棋的穆王弄愣了,抬起头,诧异地看向他:“方才还不肯喊,现在怎么就肯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