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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捅下去,才发现那刀、那幻觉,都成了真。
“你问我吸毒什么感觉?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想死。”程悍手撑着下巴,眼睛虚空望着一点,“吸的时候生不如死,吐出来之后就真的去找死了。”
程建军有把□□,但只有六发子弹,一直放在床头柜里当摆设,从程悍记事起,程建军就没碰过那把枪,连基本的保养都没有过。
后来程悍揣着那把枪来到老汤家对面的胡同里,他守了一天一夜,期间在脑海里构思过无数种杀人放火的计划,最后由于老汤家的守卫过于严谨,都一一流产。
报仇之前,他当然还要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和真相。
出于种种考虑,他去找了六叔。
那老六家在县里新开发的洋楼小区里,他自己占了整一栋楼,一层到五层,共十间房,算作他的大本营。
他看到程悍当然是万分惊讶的,此人秃头大肚子,笑起来像弥勒佛,不笑便像杀猪宰牛的屠户。
此刻他瞪圆了眼睛,张开的嘴巴能看到里面肥硕扁平的舌头,活似只大眼牛蛙。
“六叔。”程悍揣在兜里的手攥紧了那把冰冷坚硬的□□。
“悍子……”老六仔细看着程悍帽檐下的脸,确定自己没眼花才又道:“你没走?”
程悍摇摇头,他前后左右都站着人,那些往日里一口一个“悍哥悍爷”叫着的小弟,此刻都戒备地盯着他。
老六呆楞片刻,回过神大手一挥,“快,去楼下叫几桌菜,我跟我大侄子好好喝几杯!”他说完却没人动,于是老六一脚踹在离他最近的小弟身上,“都他妈死呆呆地发什么愣!滚滚滚,都给老子滚!”
他招呼程悍在沙发上坐下,就问:“都说宋昆把你送走了,你是没走还是又回来了?”
程悍把事情简单说了,就直接言明自己的来意,“我想知道真相。”
老六嘲讽地笑了下,“你爸没跟你说他没回镇上前是干什么的么?”
程建军跟老汤,以前同在一个大帮派里混。九十年代初,全国刮起一股扫黑风暴,首当其冲的就是东北的黑势力。
老大被人出卖,押至北京判了死刑立即执行。帮派里侥幸逃脱的混混,要么像程建军这种龟缩回老家,要么到了其他地方继续当混混。
程建军回老家的时候,程悍其实已经有两三岁了,只是那时他还小,不记事儿。
程建军是努力去尝试过要当一个正常人的,那个养猪场就是他努力过的一个证据。
“可惜这种日子过惯了,正常人的生活,我们这种人是过不了的。”
老六说到,前段时间,他们突然得到消息,说当时出卖老大的叛徒在韩国出现了,程建军虽然半隐退了这么多年,骨子里却还是当年帮派里的二当家,闻听此消息怒发冲冠,直接杀去韩国势必要将叛徒就地正法。
“那个叛徒的消息确实是真的,要不是证据确凿,你爸也不可能这么好骗。可消息是真的,老汤想搞掉你爸,也是真的。试问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压了二三十年,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当万年老二?”
“可是我爸发现了,”程悍盯着老六,“要不然,他也不会让宋昆送我走。”
“你爸太过自信,”老六递出一根香烟,“他以为他自己能活着回来,又顾及着这么多年的情分,给老汤一点儿时间反思,以为回来再收拾他也不迟。可是你想,在咱们自己的地头上尚且不能保证万事无虞,何况他独自去了国外,人生地不熟。”
“老六说的不对,”程悍忆起当时他的那番话,对关青讲:“我爸其实早抱着必死的决心,他就是知道自己回不来才安排了宋昆,又还有那么一点点侥幸心理,想着他万一能回来,再亲自解决老汤。可宋昆送我走的那天晚上,我爸就已经死了......要不然,老汤也不敢对我下手。”
但那时的程悍想不通,他总觉得他爸天下第一,谁也算计不了他,他总觉得他爸还活着,只是偷偷藏起来装死,随时会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动动手指头,就把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全都摆平。
“那他为什么不早点送走我?”
“大侄子,你仔细想想,你爸前脚一走,这边就把你送出去,咱先不管我们这帮局外人怎么想,就老汤,他能不明白你爸已经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了吗?他可能放你走吗?如果俩人都看出对方想把自己弄死,那不就干脆撕破脸搞个你死我活嘛!你再想,从你爸走后,老汤就一直让人盯着你,那天宋昆能把你送到机场,是因为你爸已经死了,你只要是不留下来,死活对他就都不重要。但你爸要是没死,你的命啊,”老六叹道:“就值钱喽!”
程悍让老六嘴里接连几个“你爸死了”刺激的说不出话,老六却说个没完没了了,
“你爸还是大意,太大意!又注重情义,这个义字儿,最他娘的害人!”
老六的眼睛充满狡诈与算计,他看着程悍帽檐下的半张脸,“大侄子,你打算怎么办?”
程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慢慢把兜里的枪掏出来,缓慢而沉稳地放到了茶几上。随后重新面对老六,说:
“杀老汤,报仇。”
他的身高早已超过同龄人,可肩膀仍旧是未长开的单薄。少年人特有的瘦削使得他脸庞骨骼分明,眉目凌厉,一双眼珠黑白分明,透出两道淬满杀意的寒刃。
老六明了地点点头。正巧这时有个小弟到茶几下翻出了一个装着晶体的小密封袋,见程悍望过去,奸笑一声凑上前,
“爷们儿,试试?新货!”
程悍看了眼老六,见他接过那袋东西,那小弟立即递过一个插|着两根吸管的瓶子,把那晶体倒在一条锡箔纸上对着其中一根管子,点着了火,老六咬住另一根吸管,他一边吸,那锡纸上的东西边飘出一道青烟,瓶子里的水像在火炉上烧开般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却一点儿都没被吸进管子里。
他吸完后,整个人突然红光满面,一张肥脸满足的像要飞升,他把那瓶子递给程悍,“大侄子,尝一口,这玩意儿不上瘾,就是爽!”
他这般以身作则,到让程悍不好拒绝。
程悍盯着那瓶子,恍惚中又想起他爸说的,“程悍,你知道什么人吸毒吗?废物!大废物!你要是有天变成废物,老子就打折你的腿,让你躺床上当一辈子混吃等死的瘫子!”
他脑袋里虽然回响着他爹亲切和蔼的教导,手上却把那瓶子接了过来,心想:我就要成一废物了,而你程建军死哪儿去了?不对,你是的的确确不知死在哪儿了,而我,即将成为废物的人,很快也就踏上了不知死在哪里的征程。
他有样学样地吸了一口,却嗓子发苦,只觉得大脑有点儿缺氧,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