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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淋的断足瘫软在地。
七区的人收起了手中的刀,慢慢勾起一个笑。
“渣滓?”
他轻轻地重复了最后那两个字。
人群中寂然无声,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望着这骤然发生的一幕,像是一群被死死扼住了喉咙的公鸡。在这样的凝视下,方才出手斩断双足的人摸了摸刀上的血珠儿,不紧不慢地说:“你记性真不好,怎么忘了把自己算进去?”
喜怒无常,形势陡转。
寇秋看着那已经残废的人被粗暴地拖出去,几乎已经一眼看见了对方的结局——在这样的地方,又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这与直接宣判死亡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话说回来......
他突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道说......自己就有自保能力了吗?
他忽然记起来,直到目前,他还没有看过自己的脸。
七区今天像是过节似的,因为是进新货的日子。新货们排着队被推进来,数不清的犯人就在门口处拥堵着,闹哄哄的望着人一个个地进来,并拼命伸长自己的手,想要从中间略平头正脸的几个里头揩一点油。
“呦!呦呦!”
“那个黄头发的小妞儿,别低着头呀,把脸抬起来让哥哥瞧一瞧!”
寇秋看见金发青年的肩膀猛地一抖,随即蜷缩的更加厉害。
其中的一个小年青生的最好看,眼睛碧绿碧绿的,让人想起秋日里头的湖水和挥着爪子的猫。他始终低着头,几乎要将整个人对半折起来,可还是被这群兴奋的迎接者注意到了。
“那只小猫!”
“把那只小猫拖出来!”
闹哄哄一片中,无数只手伸向小年青,使着大力气将他向外拖。小年青看上去只刚刚二十岁,露出的一点手腕都是纤细瘦弱的,像是轻轻一折就能断似的。他惊慌失措地叫着,拼命向队伍之中躲。可这队伍之中并没什么人向他伸出援手,他甚至感到有人在他背后狠狠推了一把,要把他推向这群饿了许久的恶狼。
忽然间,有什么人悄无声息拽住了他的衣服,将他从那地狱的深渊轻飘飘拉了回来。
就像是上帝终于从这块土地上醒来了似的。
小年青怔怔地回过头,只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那人的脸上脏污一片,分辨不出五官,可眼睛却像是被泉水冲洗过,黑黝黝的,干净的一眼便能看透。
押送他们的男人也多看了寇秋几眼,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带了些嘲弄意味翻了下嘴唇,重新将小刀收了起来。
“都别闹了,”他在这之后懒洋洋说,“跟我走。”
囚犯们瞬间安静了许多,寇秋意识到,这位应当是当年留下的军人。
眼下看来,那两千多人的军队在七区起着主宰作用。
这一行三十几个的新人如同等着被宰的公鸡,被领着一个个去冲洗干净,等待下锅。寇秋正在人群中排队,系统却忽然出了声:【我要是你,就排到最后一个去。】
寇秋奇怪:【为什么?】
系统不吱声了。
寇秋想了想,还是悄无声息向后缩了缩。身后的男人身形高大,体味冲的他头都有点发晕,好在他刚刚拉了一把的小年青就站在队伍尾,瞧见他的动作,眼瞅着看管的人没注意,一下子就和他换了位置。
寇秋有点欣慰,这世界上果然还是好人多。
他又看了这小年青一眼,小年青察觉到他满怀欣慰的眼神,就跟被虫子蛰了一口似的,又快又准地把头转回去了。
寇老干部也不介意,反正在他眼里,对方已经持有了好人卡。
妥妥是个好人了!
说不定能培养成革命同志!
冲澡是一个接着一个,前面的人还没出来,后头的人就进去了。等寇秋最后一个进去时,整个小小的淋浴房里就他一个人,他解开衣服,瞬间明白了系统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是真白。
这样的皮肤颜色,在这污浊的地方,甚至有点刺眼了。方才中间有几个稍微白点的都被拉了出去,不少有资历的老囚犯闹哄哄地围着,惨叫声这边都听得见,在干什么不言而喻。寇秋虽然是个老干部,但是他不傻,因此问系统:【我的人身安全怎么保证?】
系统说:【没法保证。】
寇秋:【......】
【怕什么,】系统给他支招儿,【你可以拿着给他现场上一课,阻止他们危害你人身安全的行为啊!】
寇秋:【......】
不,他教育人也是要看素养的,因材施教了解一下。
而且这世界跟他原本世界的运行轨迹不一样,唐朝之后都走上另一条岔路了,哪儿来的马克思?
寇秋陡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快乐的精神源泉。
他默默蹲下身,拿墙角的黑灰又把自己认认真真抹黑了,一边抹一边觉得自己像是在给烤鸭刷酱。
系统深沉地说:【你这只烤鸭比你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香。】
寇秋没听懂这话。
他分到的号码牌是1317,很巧,那个小年青和他一个囚房,而金发青年就在他隔壁。房间里头还有两人,一个是个接近退休年纪的老头儿,正坐在脏污不堪的床上啪嗒啪嗒抽烟;另一个是个身材壮一些的白种男人,体毛浓盛,寇秋隔着这么远都能一眼看见他露出来的俩胳膊上黑乎乎的一大团,跟乌云似的。
小年青还有些瑟缩,慢慢吞吞拖着步子跟在寇秋后头过来;而那两人不过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低声说了句晦气。
他们像是面临着什么灾祸,两个人都愁眉不展,忧心忡忡。
“就这俩?”
“真TM倒霉,”老头低声咒骂了一句,“这俩身板儿,还不够他一枪崩的!”
壮汉也唾了一口,眼神飘移半天,最后慢慢转到寇秋身旁的小年青身上。
“大不了扯一个,”他目光阴森,“这不有个现成的么。”
十二点,所有灯全灭。
寇秋和小年青交换了姓名,得知对方名叫瑟尔,是因为盗窃了一副价值连城的文物而被扔至七区。瑟尔是个惯偷,胆子大,可力气小,扔在这一堆穷凶恶极的囚犯中,就像只瑟瑟发抖的鸡崽,再加上一双眼睛生的碧绿好看,像是随时都能被人提着脖子拎起来。
“我真的好怕,”他哽咽着说,“这鬼地方......”
寇秋说:“你害怕?”
瑟尔也很惊诧,“你不怕?”
他之前便觉得奇怪了。这人身形跟自己差不多,也不强壮,当时怎么就有胆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自己拉回队伍里呢?
寇老干部说:“的确不怕,因为我的身后,站着另一个伟大的人。”
瑟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