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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依不饶的冷战表情,实在让他有些烦躁了。
莺儿入府已经半月有余,他无论如何温柔对待,宋依颜也不愿放柔姿态。说话不阴不阳,不咸不淡,往日柔情似水,善解人意的琴瑟和谐感似乎越来越模糊。
莺儿刚入府时,宋依颜总是在半夜起来哭,或者,好好地,就突然莫名流泪,看得他心疼不已。
搂着她纤薄的肩膀,江烨很是耐心柔哄了几次,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告诉她,他娶莺儿只是事态从权,他对她的爱恋从来都没有变过。
为了安抚宋依颜,江烨一次都没有踏足过香梨馆,并且从来不亲近莺儿,就是为了解开宋依颜心里的疙瘩。
可是每次,才稍微哄好了宋依颜一点点,莺儿就会大摇大摆的出现,鲜亮活泼,在宋依颜面前使劲儿晃悠,让她好不容易软化下来的态度又重新冷硬回去。
日复一日。
初初的时候,他觉得颜儿受的冲击太大,心底大为怜惜,只觉得对不起她,在她面前抬不起头。心里越是愧疚,话就说的越软。
可是一天天没完没了的冷战下来,这种愧疚越来越压抑,压抑的他心头仿佛钉了一根钉子,时不时就要被她冷冰冰的态度敲出一个血口。
他几乎已经开始害怕看到自己的妻子,干脆破罐子破摔,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就住在户部,求个眼不见为净。
只是每次回来的时候,看到宋依颜蜷缩着身子,身上盖着寒被,一脸泪渍的睡在他们卧房里事,心里还是会有滚滚烫热的涓流溢出,让他不由自主投降。
“颜儿。”叹了一口气,江烨伸手,拂过宋依颜寒铁一般的冰白面颊,指尖就沾到了微微的湿意。
心里一酸,他放低了声音,虽然心里十分难受,该说的话却是不得不说,“颜儿,……莺儿她……”
宋依颜猛然抬起水朦朦的黑眸,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夫君,你想说什麽?”
江烨口气紧了紧,“莺儿她,和采衣闹翻了,最近日子十分不好过,连宫里的份例也停了。颜儿,你是掌家的,日後每个月,莺儿的份例就由咱们府里发放罢。该拨多少月例、吃喝穿用,都由你决定着给,总归不让她饿死就成。”
莫名的,宋依颜骤然打了一个冷颤。
她缓缓的抬眼,缓缓站起身,背对着清寒的月光。
夏日的风怎麽那麽冷,冷的都要吹透了骨髓,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他依旧是少女时一见锺情时英姿勃发的模样,可面容却带了她无法理解的一种模糊。
“夫君,你是说……”宋依颜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出现颤抖,却牢牢抱紧了纤细的双臂,睁大楚楚泪眼,心底委屈酸楚的几乎要淌血,“你是说,要我,要我去照顾你的妾?”
“颜儿!不是────”江烨急的去拉她的手腕,却被一把甩开!
“怎麽不是!”宋依颜冷笑,笑的泪珠子都滚落眼眶,“怎麽不是!难道夫君你刚才没有说要我拨给她月例银子?难道你没有让我去照顾她的吃喝穿用?不让她饿死?她是谁?她是你的妾,她和江采衣闹翻,你心疼了是不是!你心疼了……就让我去照顾她是不是!你居然让我去照顾一个天天无耻的缠着我自己夫君的女人!”
江烨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揉开薄荷脑油凉苦的气息,她的指责如同一把利刀,戳的她自己痛苦,他又何尝舒服?
“颜儿……”
江烨一叹再叹,不由分说将宋依颜扯回怀中,“莺儿她是皇上赐的,有封号有位份。咱们不是普通人家,一个御赐贵妾好生生的,却饿死在府里,传出去咱们整个江家都会被拖累!别人也会说晋候夫人苛待妾室,骄狂善妒,你一向善良大度,我又怎麽舍得你的名声受影响?”
宋依颜冷笑,“说来说去,夫君你还是铁了心要养那莺儿,让她日日夜夜给我难堪是不是?如果我不答应,就是不善良不大度?”
“那不叫养着她,只是不要饿死她……”
“好!”宋依颜甩开江烨的手,含泪瞪着十几年来鹣鲽情深的夫婿,手指将裙子几乎拧得稀烂,“好,侯爷,我听你的!我这就拨银子去奉养你的妾室,最好打扮的她花枝招展,日日得侯爷喜欢!让外人看!让皇上看!看你对他御赐的女人万般呵护,毕恭毕敬,捧在手里供着!看你喜爱她喜爱的连自己的发妻都不顾了!”
这话太难听!
江烨眉目一厉,将手里的茶盏狠狠掼在地上!
空冷刺耳的碎裂声迸开,整个温馨的卧房里弥漫着苦涩的茶香。
一滴泪滑落脸颊,宋依颜僵住,目光从一地蔓延的水渍缓缓上抬,看到了江烨一瞬间狰狞厌烦的表情。
“我并没有喜爱她,我甚至不信任她。”江烨看着妻子泪盈盈的脸,努力压抑下想要立刻起身离开的冲动,一字一句冷冷的说。
“但是,颜儿,我已经说了九十九遍────娶莺儿回府是陛下的命令,我无从反抗。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一百遍!”
紧攥着拳,江烨折眉看着浑身发抖的爱妻。
泪流满面,泪流满面,她永远是泪流满面,楚楚可怜。
一朵花,沾着露水,被人捧在手心里,掐一下碰一下都要娇声喊疼,这就是宋依颜,他疼了十几年的心爱妻子。
她是一个完美的娇妻,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心地善良处事柔软,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和清丽美色,就是因为当初被她的柔弱和善良所迷醉吸引,所以他爱她,愿意照顾她。
可他小心翼翼的捧了十几年,一丝风一滴雨都没有让她碰到过,她怎麽就不能体会他的苦处,他的疲惫?
稍微一点点妥协,对她而言怎麽那麽难?
如果是翠秀……
江烨深深吸进一口气,撇过脸去,几乎不能再往下想。
这个念头,最近越来越强烈,简直不能触碰,微微提及,就是锐痛犹醒。
有一个人,是天下最爱你的。
因为舍不得你疼,舍不得你哭,所以她自己去疼,自己去哭。
他好像不记得翠秀哭的样子啊,她总是不在他面前哭的……
喉头酸涩,最爱他的那个人,哪里去了?
是了,那个人早就化作尘土,坟上长出了一人高的蒿草。
田野青青,她或许零落成泥,滋养一地漫漫春花。
他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