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遂顿,苏韶棠看都未看身旁的沈玉案一眼,就径直起身回了闻时苑。
当前院只剩下兄弟二人时,院内有片刻的安静。
沈玉晦安静地将一块月饼吃完,才低声说:“大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看得出大哥对云安然无意,但三翻四次的偶遇,也让沈玉晦察觉到不对劲。
沈玉晦回顾了下今日嫂嫂的态度,道:“我知道,大哥无所谓和嫂嫂的赌约。”
输和赢,对大哥都没什么影响。
“但大哥有没有想过,云安然若真的不断地出现在大哥面前,嫂嫂到时对大哥又是什么态度?”
看似稀疏平常的一个赌约,若真的不将此当回事,等嫂嫂彻底对大哥失望,沈玉晦真担心和离书有一日会真的出现。
沈玉案摇了摇头。
沈玉晦皱眉,自己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大哥难道还不以为然?
却不想听见沈玉案淡淡道:“在和夫人立下赌约的那一日,我就让人盯住她了。”
也因此,这段时间他才会这么清净,未曾遇见过云安然一次。
他不需要知道云安然在做什么,只需要让云安然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即可。
今日云安然本不该出现在淮鹊河的。
听出大哥话中的意思,沈玉晦震惊:“怎么可能?!”
云安然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只要大哥想,有的是办法不动声色地让云安然一辈子避开他。
一股厌恶猛然从心底升起,让沈玉晦都觉得意外。
他自幼经历,让他对很多事容忍度都高了不少,他少有会对一个人抱有如此强烈的恶意。
但不知道为何,在看见云安然第一面时,他就有一种强烈感觉,就仿佛只要云安然存在,现在的一切都会变得很糟糕。
沈玉晦无声地垂下眼睑:“那大哥准备怎么办?”
沈玉案摇头:“意外出现一次是巧合,出现第二次就是有鬼了。”
沈玉晦不说话了。
他明白大哥的意思,堵不如疏,既然拦不住云安然,不如就近观察,看看云安然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只有知道云安然身上不对劲的地方,才能真正彻底避开这个麻烦。
明白归明白,但沈玉晦却不想这么做。
嫂嫂分明那么厌恶云安然,她一个孤女,凭什么让嫂嫂继续容忍她不断出现?
他闷声说:“嫂嫂很讨厌她。”
不知在对沈玉案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沈玉案顿了下,抬头看他:“你很喜欢你嫂嫂?”
他说的喜欢并非男女之情,沈玉晦自然懂,他动了动嘴唇,半晌才说:“明泽今年十九,但至今以来,无人知道明泽喜好什么,而嫂嫂知道。”
身份可以带来便利,却并非全部原因。
沈玉晦会如此敬重苏韶棠,绝非她是大哥妻子这一个原因。
沈玉案眼神蓦然一凝。
他无声地看向沈玉晦。
其实沈玉晦根本不知道父亲当时为何始终不愿见他,不仅仅是因母亲生他难产而死,还因沈玉晦和母亲格外相似,睹目思人甚是折磨。
父亲抗不住折磨,所以一直以来对沈玉晦避而不见。
沈玉案不会替父亲做辩解,父亲的确愧对沈玉晦良多,他也亦然。
侯府的书房中有长公主的画像。
哪怕沈玉案对母亲的记忆逐渐模糊,有那张画像在,他也能很快记起母亲的模样,所以,当沈玉案听见沈玉晦这句话,心中情绪说不出的复杂。
谁都不能否认,他和沈玉晦之间有隔阂。
他能保证沈玉晦衣食无忧,但的确做不到关注到沈玉晦的方方面面。
单只是兄长的身份,他这几年来做得无可指摘,可那一句“十九年来无人知明泽喜好什么”,仍压得沈玉案许久无言。
很久,沈玉案才出声问:“中秋后,是不是该回学院了?”
明年及冠,那时沈玉晦才不用再回学院。
沈玉晦很久未曾说话,沈玉案平静道:“你以前一直不愿意留在京城,我知道原因,所以不想阻拦你。”
“但是明泽,你总要回来的。”
他的家在这里。
这么多年的背井离乡,已然是足够。
沈玉晦垂眸不语。
衢州和京城两座学院,都得千万学子向往,可京城是天子脚下,学子首选也一贯是京城,只有沈玉晦,当初分明有机会留在京城,仍是要远赴衢州。
衢州距离京城,快马加鞭也要三日行程,正常脚步,甚至远远要半个月。
沈玉案加上了最后一块筹码:“我公务在身,常不在府中,你嫂嫂爱热闹,有你在,尚能陪她解解闷。”
沈玉案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依着夫人对他的厌恶,哪怕他空闲在府,怕也只会遭到夫人的嫌弃。
而沈玉晦显然明白这一点,半晌,他才闷声说:“大哥让我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先发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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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苏韶棠不知道兄弟二人的对话。
沈玉案这几日重闻时苑打地铺,共处一室的成就一直在刷分,苏韶棠手中有十五积分左右。
关于护肤的瓶瓶罐罐她换了不少,系统到底机灵,全部换成现下胭脂的包装,青玉瓶摆在梳妆台上,赏心悦目。
苏韶棠可不敢熬夜,洗漱完就赶紧休息。
睡梦中似乎听见有推门声的动静,她在黑暗中翻了个身,很快就沉沉睡去。
沈玉案轻手轻脚地钻进地铺。
心中盘算着,如果下次云安然再出现,估计他连在闻时苑打地铺的资格都没有了。
翌日,沈玉案当值,他刚走没多久,沈玉晦也跟着离开。
得到消息,苏韶棠很惊讶:“小公子去哪儿了?”
沈玉晦很安静,京城中无甚好友,唯一一个林松青,也是林松青送来帖子,他才会犹豫着赴约。
基本都待在他的院子中,再不济,就是被她叫来闻时苑凑人打牌。
络秋替她梳着青丝,闻言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听前门的小四子说,瞧见公子朝南去了,许是去找林公子了吧。”
苏韶棠挑眉,对络秋的猜测不置可否。
而被猜测行踪的沈玉晦则是出现在了京兆府。
京城中的事都归京兆府管,昨日禁军将云安然押走,最终也会被关押进京兆府的牢狱中,其实依着云安然的情况,只要交了些孝敬,根本无需蹲了那几日牢狱。
但第一,云安然是被禁军押来的;其二,云安然得罪的是安伯侯府。
云安然的银钱,京兆府也不敢收。
所以,等沈玉晦到京兆府时,云安然依旧被关在牢狱。
云安然是猝不及防被押来的,一夜未眠,她脸上还挂着惊慌失措,她身为女主,容貌自然不必多加赘述,阳光从高处小窗洒进来,落在她白皙脸颊上,哪怕这般狼狈,也衬出一抹凌乱柔美来。
这种小事,还不值当出动京兆尹。
狱吏将沈玉晦带进来,谄媚道:“这人敢拦着侯夫人强买强卖,咱们可不敢轻易放了她。”
沈玉晦垂眸,语气很淡:“京兆府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他身无官爵,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无人敢轻视他。
狱吏眼神闪烁了几番,哪怕沈玉晦什么都没说,狱吏也多多少少听出了他的意思,他捧笑了声:“沈公子有所不知,这女子昨日一进来居然想拿银钱行好贿赂,本来只要关上三日,现如今恐怕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出不来了!”
沈玉晦冷眼旁观云安然的狼狈,等他走近,狱吏将门打开后,就有眼色地都退了下去。
云安然见到他,眼睛一亮,很快扫了眼他的身后,没有见到那个她心心念念的身影,肉眼可见地失望下来。
她警惕地看向沈玉晦,她知道沈玉晦对她不喜,这个时候出现,对她来说肯定没有好事,她不安道:“小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沈玉晦没回答她,反问:“昨夜过得如何?”
云安然脸色倏然惨白。
牢狱可没那么好的日子,别瞧着这件牢房只是空旷了些,但地上肮脏,石床上只铺了些干草,夜里甚至还有老鼠乱窜,云安然一夜都未曾合眼。
云安然愤然欲泣,咬唇:“小公子是来看民女笑话的吗?”
沈玉晦有点无语。
她是什么身份,也值得他刻意腾出时间来看她笑话?
沈玉晦说话刻薄:“你还不配我浪费时间。”
云安然羞愤臊然,她被这话刺得脖子发红,几欲控制不了眼泪,她堪声:“民女位卑言轻,但也不需要小公子刻意来羞辱民女。”
沈玉晦发现他当真和云安然无法交流,他打断云安然,直言道:“人要脸树要皮,云安然,平民百姓家女子尚不会死乞白赖地贴着有妇之夫,若你当真不知自重二字,我自有办法让你消失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