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第11章 诸神退散
今天天气不太好,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天空。明明是炎热的夏天,走在村子里却有一丝莫名的凉意。和昨天傍晚来时不同,今天的村子里陆陆续续的有村民四处走动。他们对林照鹤这个外乡人熟视无睹,仿佛没看见似的,林照鹤东走走,西转转,转着转着,就转到了村口的祠堂附近。
祠堂从外表看起来十分宏伟,四处张灯结彩,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和丝绸红带,乍看上去,不像是祠堂,倒像是为了新人特意准备的礼堂。
按照电影里的情节,徐渊和现在的时间线相比,回来的更早几天,独自一人受尽惊吓之后,在父母下葬的那一天被杀掉徐渊。他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观众们也不知道,这大概就是这部电影的有趣之处。观众们就是徐渊,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死,是谁杀了自己。
林照鹤眼前的祠堂的门被铁链锁着,他透过门缝,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里面。
祠堂的最中央,摆放着一尊高大的石像。那石像用红布盖着,只能看到半个身子,起初林照鹤看着像尊佛像,但怎么看怎么不对劲,那石像下面的手并不像佛像那样结印,而是握着一双断脚,再往上就有些看不清楚了。在林照鹤的印象里,没有什么佛像是这个样子的,他还想看仔细点,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穿着黑衣,似乎是个村民,他慢慢的往前走着,走到佛像的前面弯下了腰。林照鹤原本以为他是要跪拜什么的,谁知道他虽然腰弯下来了,膝盖却没有弯曲,就这样开始以一种四肢着地的怪异姿态,一圈又一圈的,在屋里爬行起来。嘴里还在小声的念叨着奇怪的方言,林照鹤一句也听不懂。
随着这人的怪异行为,祠堂里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林照鹤仔细看去,看到那块遮住了石像的红布,在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掀起,露出了更多的手。那些手里,分别握着人类的躯干——从脚,到腿,再到手臂——
而在地上爬行的人,眼睛只剩下了白色眼仁,他的身体不停抽搐着,看起来怪异极了。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林照鹤的后背忽的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把——他脚步猛地踉跄,就这样撞向了祠堂的门,原本用铁链锁起来的门竟是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的撞开了!林照鹤跌坐在地上,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四肢着地的人,面目狰狞地朝着他飞速爬了过来。
林照鹤尖叫一声,反应极快,连滚带爬的冲出了祠堂,他不敢回头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速逃走了。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差点厥过去。
“草,吓死我了。”林照鹤满头大汗,“吓死我了——”他喘了好一会儿,勉强缓过气来。
就刚刚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天色显得更阴沉了。他一边哆嗦一边往回走,脑子里全是刚才见到的画面。
村子就一条路,林照鹤走了好一会儿,总算到了家门口。
他还没进去,就看到一个老人站在徐渊家门口,看见他,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
林照鹤缓了缓才问道:“老太太,您是有啥事吗?”
老太太的口音很重,林照鹤勉强听懂了,她说:“我是徐家崽的邻居,你是外来人吗?”林照鹤点头。
“你快走吧。”老太太道,“他家没做好事,惹上了不好的东西……救不了了。”
林照鹤疑惑:“不好的东西是什么?”
老太太说了句话,林照鹤没听懂,大概是什么圆什么神,林照鹤心想你这难道还和魔法少女有啥关系。
他随便糊弄了两句,就打算进去了,路过老太太身边时,老太太却鼻子翕动,狠狠的一把抓住了他。
林照鹤被吓了一跳道:“老太太您干嘛?”
老太太原本还算慈祥的表情变得怪异阴郁,她问:“你去哪儿了?”
林照鹤立马想起了自己刚才的经历,可他哪儿敢说,只能摇头:“没去哪儿啊,我就在村子里随便转了转。”
老太太狠狠道:“你是不是,看见了?”
林照鹤瞪着眼睛,嘴硬:“看见啥了?”
老太太见他不承认,松了手,不住摇头,说完了,跑不掉了,有了这个气味,你再也跑不掉了。她没有再纠缠林照鹤,就这样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了,留下林照鹤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到屋里,齐名徐渊他们三个坐在客厅里,不见庄烙的身影。
“你们跑哪儿去了啊?”林照鹤拉了拉汗湿的t恤。
“这不是帮徐渊他爹妈看地去了。”齐名说,“你怎么满头大汗?”
林照鹤说:“我刚无意中跑到他们祠堂那边去了……”
齐名一愣:“你怎么跑过去的。”他看了眼徐渊,又算了算日子,“看见啥了?”
林照鹤把自己看的东西描述了一遍。
听完,他们三人居然也不惊讶,张潇潇又点了根烟,苦笑道:“你倒是把主角的戏份抢了。”
林照鹤道:“吓死我了,那神像是什么东西啊。”
齐名说:“一个小众的邪神……来自东南亚那边……这村子就信这个。”
林照鹤说:“信了有啥好处?”
齐名摊手:“我也不知道。”
林照鹤说:“好吧。”
张潇潇欲言又止,等林照鹤问他,他又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对了,老板呢?”林照鹤问。
“不知道。”齐名说,“我还以为你和他在一起呢,徐渊父母过几天就要下葬了……得小心点。”
齐名简单说过剧情,徐渊就是在父母下葬的当天被杀害的。电影里,徐渊提前半个月回来了,这半个月里他被村子里发生的恐怖事件搞得心力憔悴,甚至于开始相信有真正的怪力乱神。直到父母下葬这一天,他已经对此事深信不疑。
下葬那天,下了暴雨,徐渊跟着送葬的队伍一直往前,细窄的山路,好像走不到头的黑洞。徐渊不知道自己怎么失去的意识,等到意识重回躯体,他才发现被关进了一个密闭的容器。隔着坚硬的容器,徐渊听到了刺耳的唢呐声和尖锐的哭喊,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在棺材里,正在被一群人抬着往墓地走去。巨大的恐惧冲垮了徐渊的神智,他尖叫挣扎,棺材纹丝不动,直到被重重的放到了那日他看好的墓葬深坑里。
接着是重物砸向棺材的咚咚声,一铲又一铲的土浇到了棺材上,徐渊的手在棺材上挠出道道深深的血痕,他在自己的绝望的哀嚎中,仿佛听到了自己父母的哭喊。
“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儿啊——我们怎么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儿啊——”
哭声逐渐扭曲,慢慢变成了可怖的尖笑,被雨水湿润的泥土,掩埋了一切声音,随着氧气逐渐被耗尽,徐渊在恐惧里绝望的死去了。陪着他视角一起暗淡下去的,还有观众的荧幕。
徐渊肯定死了,因为电影接下来的是长长的无声字幕,在字幕的最后是几个醒目的黑底白字“谨以此片,感谢徐渊的奉献。”。
到底是谁杀了自己,成了徐渊永远解不开的谜题。关于这电影的解析太多了,到底哪一个是对的,没人能说明白。
徐渊从电影里,被拉入了三次元,他接受了这个世界,也偶然间在电影里看到了惨死的自己,这成了他解不开的心病。他要找到凶手,找到这么做的元凶,当然,还有一件必须完成的事……
“大哥,你还好吧?”徐渊的回忆被一声呼唤打断,他抬起头,看到了林照鹤。齐名说这个人身上有些特别的东西,是什么呢,徐渊不懂。
“没事。”徐渊脸色苍白,讲道理,就他现在的模样把他和那些村民们放在一起,谁被当成鬼还不一定呢,他看了眼林照鹤,忽的道,“林照鹤,你相信,有鬼吗?”
林照鹤莫名其妙:“相信啊。”他哪儿敢不相信,自家家里还有个玩意儿躺那儿等他回去缠绵呢。
徐渊不说话了,似乎林照鹤的回答让他丧失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林照鹤也懒得理他,他现在一身汗,只想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浴室在二楼,长期没人用,热水器都坏掉了。还好这天气热,冷水也能凑活着用。林照鹤洗澡之后回了房间,当然,回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自家床下面有没有贴着个什么奇怪的人。
休息了一会儿,林照鹤打算从行李箱里找件新衣服穿,谁知却在自己的行李箱里,发现了一个小册子,不知道是谁又偷偷进了他的房间,放在行李箱里的。
林照鹤拿起小册子,慢慢的翻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林照鹤:要素老板跟着我一起去了祠堂……
庄烙:?
林照鹤:我一定要给老板多准备几个玉米棒子
至今想不通乌鲁鲁这个臭猪儿虫猫为什么要挖下水道呢,是在喵申克待的不舒服还是咋滴
第12章 这脏了的身子
在世界变成这副鬼样子之前,张潇潇其实是个无神论者。
三年前他是个保险公司的销售,为了房贷天天奔波劳碌,时不时消沉的希望世界毁灭。结果有一天,他的愿望真的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实现了……
然而最让张潇潇悲痛的,是世界末日之前他在做保险,世界末日之后他还在做保险,虽然工作内容差了十万八千里。
身下的床实在是有些硬,张潇潇难受的翻了个身,他当时在电影院看的这部电影,这片子非常有名,甚至一度成了当年的票房冠军。电影里的画面简直是张潇潇的心里阴影,前几天他为了这个客户又把片子看了一遍,这下好了,阴影更重了。
不知道是不习惯这里,还是昨晚睡的太晚了,张潇潇总觉得昨天没有睡好,仿佛半梦半醒之间,身体特别沉重……
张潇潇想到白天发生的事和即将到来的下葬,心里不由打起鼓来,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
夜已经深了,窗外却因为挂着的红色的灯笼一片灯火通明。这个山村仿佛不需要太阳作为光源,他们需要的是那一片火海似的灯笼,将小小的山坳照成通途大道。
又过了好一会儿,张潇潇终于生出了些许睡意,他刚合上眼,耳朵却捕捉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像是什么爬虫轻快地在地上爬过的声音。这声音要是放在平日里,估计就不当回事儿直接睡了,但他现在可是在恐怖片里,张潇潇后背腾的生出一股凉意——他对危险有种特殊的感知力,这种感知力让他避开了不少麻烦,而此时,张潇潇的脑子里的第六感疯狂拉响了警报,仿佛那悄无声息的门口,藏着什么可怖的野兽。
接着,张潇潇做了此生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他悄悄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躲进了床对面的柜子里。
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透过柜子的缝隙,张潇潇隐约看到什么东西在地上攒动,待东西近一些,他才认出那是一张纸做的人……从那纸人的衣着外观来看,分明就是楼下徐渊摆在父母棺材上头的纸人。
两个纸人,抬着一张毯子一样的东西往张潇潇的床边走,它们惨白的、没有表情的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细小的脚在地上摩挲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正是张潇潇刚刚听到的那种。
它们抬着毯子缓缓走到了张潇潇的床前,然后一起用力,将毯子盖在了床上。值得庆幸的事,它们似乎不能分辨床上是不是有人,所以并没有发现张潇潇跑掉了。
把毯子盖在了张潇潇床上后,两个纸人便跪了下来,对着床上不断地俯身参拜。
张潇潇吓得浑身哆嗦,又不敢移开目光,怕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两个纸人就这么拜了一会儿,便起身准备将毯子拿起来,借着窗外灯笼的光,他勉强看清楚了毯子的样子——那根本不是毯子,而是一张被完整剥下来的人皮,上面带着人类肌肤独有的肌理,五官也清晰可见
张潇潇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昨晚感觉到的沉重感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恐惧如刀般狠狠地捅入了张潇潇的心脏,他感到自己的胸口一痛,眼前发黑,身体失去了重心软软倒在了柜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感官才重新回到了张潇潇的身体里,他从柜子里爬出来,看到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
坐在一楼啃玉米棒子的林照鹤还在和齐名讨论张潇潇怎么还没下来,要是再不下来是不是要去看看他之类的话题,就听到二楼传来了震天响的哭喊声。
一个穿着裤衩子,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嚎啕着从二楼狂奔而下,在众人一脸惊愕的表情里冲入了齐名的怀抱。
“呜呜呜呜我要回家!!”张潇潇梨花带雨,哭得那般惹人怜爱,连胡子上都沾满了晶莹的泪滴,“我的身子不干净了,我的身子不干净了!!”
众人顿时瞳孔地震。
连庄烙的眼神都震了一下,然后对着齐名投去谴责的眼神:“他结婚了。”
齐名:“??????”
这年头人可以死,但名节必须保住,齐名愤怒地推开了张潇潇:“你说啥呢,我和你可什么也没有啊!!”
张潇潇眼角流下一滴泪:“那我怎么办啊,他们,他们——”
林照鹤抓重点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们?!”
在场几人倒吸一口凉气,林照鹤顿时想起了自己之前看过的男男,心想没想到这鬼片里居然还带这剧情,这算不算串台了,而且看起来参与人数大于二啊。
齐名实在是受不了了,把八爪鱼一样的张潇潇从自己身上硬生生的扯了下来,愤怒的让他有话好好说,他要娶老婆的,不能被人凭白污了清白。
张潇潇啜泣了好一会儿,才把情绪稳定住,结结巴巴的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给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