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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据说是这醉涂山内的一种秘药,一副值百两银子,非甲等的倌儿还用不上。

    孟桥也不知道那药是干什么的,只知道喂了那药,男孩儿的个子就不会再长了。

    可虽说药没喂成,但这也不过才半年,陆戚怎么就一下子蹿这么高?

    ……看着好像都快比自己还高了。

    如今陆戚早已被赎身,卖身契是捏在自己手里,但为了糊口,还是在这醉涂山内当一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

    听了孟桥这句话,陆戚慢吞吞的收了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回身将门关上,走到桌边来坐下。

    “怎么了。”陆戚斟了一杯茶,还想再斟另一杯,却发现壶里已经没有了,只好放下,似笑非笑道,“太高了是不是不好看?”

    -

    季晟说要带自己去玩,顺便找孟桥,洛闻心着实期待了好一会儿。

    可出了客栈,上了马车,没过多久,却在一栋华丽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这桩小楼实在漂亮无比,连檐上的片都是琉璃般的颜色,远远站着,还能闻到里面有香气和笑声传来。

    洛闻心好奇的望着那里面瞧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好生热闹。

    两人一进去,更热闹,立刻便有几个香喷喷的男人女人迎了上来。

    “哎哟,二位爷~~”为首的一个妈妈以手帕掩嘴,笑道,“您们这是想……”

    等看清了来的两人,这妈妈却怔了一怔。

    这妈妈在醉涂山做了三十多年,上至达官贵族,下至江湖草莽,是什么人都见过,眼光老到毒辣的很。

    只消一眼,她就能看出眼前这人想要个什么样的,是喜欢大胆奔放一点的,还是喜欢内敛含蓄一点的。

    可眼前这黑衣男子,一身最正常不过的江湖人打扮,面具下的轮廓,虽细看之下仍能觉出几分俊郎,可这浑身的气势……

    莫名不敢让人觉得他是来嫖的。

    妈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转而将目光移向另一位。

    下一瞬,她的眼睛便瞪大了。

    这、这这这……

    饶是这少年被抱在那男子怀里,遮去了小半张侧脸,可仅他方才抬起脸来的那一瞥,就足以让妈妈发现,眼前这少年,是个极品。

    多年习惯使然,顿时,这妈妈目光直白、脱衣扒皮般的,将洛闻心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越看,眼睛里越迸射出奇异的光芒。要不是顾忌着这凶神恶煞的黑衣男子,她那涂着鲜红丹蔻的尖尖十指,恐怕就忍不住要上来摸洛闻心的脸了。

    洛闻心扭过身,把脸埋在季晟怀里。

    他觉得这里怪怪的。

    不太像正经的酒楼。

    而且这些妈妈们,怎、怎么都穿成这样呀……

    季晟手搭在他腰上,安抚的拍了拍,抬眼一扫,嘴角平直,眼神凶戾。

    单这一眼,就让那妈妈吓出一脑门的汗,顿时是如梦初醒,后退两步,才在左右婢女的搀扶下站位了,讪笑道:“二位爷有何吩咐?是来间房还是先听小曲儿?我们这儿有……”

    男人自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扔过去,声音沉沉的,“一间包房。”

    “好好好。”妈妈擦擦额上的汗,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那,可要人伺候……?”

    “不用。”男人冷声道,浑身都是煞气,“让你们的人滚远点。”

    第28章

    目送着二人远去,上了楼、进了包房,崔妈妈才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活了快五十年,怎么就在今天看走眼了!

    那少年生的是如此罕见的容色,他身旁的黑衣男子又一副凶恶之相,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她脑子一抽,还以为对方是来卖人的,心中不禁大喜。

    连开多少两银子都想好了。

    醉涂山里的红倌儿们,被依照相貌和身段儿,分为甲等到丙等共三个等级。

    乙等和丙等的红倌儿,多是百两银子以内就能买下他们的卖身契,进了醉涂山以后,统一调教一些时日,就会被推出去接客赚钱。

    而甲等的倌儿,整个醉涂山也没有几位,都是从小就被卖进来的,进来后也不急着送去前头,是花银子把他们当少爷养着、供着,还学琴学画学书法。

    也只有一个陆戚,虽然被卖进来的时候已经快十六了,但那小脸生的顾盼生姿,崔妈妈当即就拍板,破格把他定为了甲等。

    谁知道啊,世事难料。

    如今,陆戚虽然脸还能看,但那身高体格实在不堪入目。

    唉。不提了。

    崔妈妈沉沉叹了一口气。

    ——但若是方才那少年,莫说甲等了,她恐怕会专为他辟出个天字号头等来,金枝玉叶养着,待价而沽,一直到他十八岁,再以千两黄金起步拍卖他那破题儿头一遭。

    定会赚的盆满钵满。

    遗憾片刻,又暗自思索:也不知是什么人家,养出的这般标志的小公子?

    “崔妈妈,您方才怎的不把话说完?”搀着她胳膊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也是擦粉戴花,一双吊梢眼生的俗媚,“我看那高大男子穿着朴素,那身衣服,不过是最普通的丝麻衣,不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啊。”

    近来,楼外楼要在姑苏城内举办一场盛事,所以这些日子里,醉涂山是接待了不少江湖客。

    但江湖中人也分有钱的和没钱的。

    有的衣着光鲜亮丽,佩剑的剑柄上都镶着宝石,一看便知家底颇丰;有的则较为朴素,就算来醉涂山瞧瞧热闹,也一般不叫陪客,最多喊个清倌儿唱唱小曲的。

    “那男子穿着朴素,可那少年身上穿的是什么,你也不睁大狗眼好好看看?”崔妈妈戳了那妇人脑袋一下,低声骂道,“光是他头上那根玉带,你就是再接十年客也买不起!”

    -

    二楼暖香阁内。

    这座玉楼从外面看是金碧辉煌,没想到里头也是另一番华丽奢靡的景象。

    一进去,先是一面纱做的屏风,但几近透明,什么也挡不住,一眼就能看到后面的榻。

    这榻也不似寻常,大的出奇,一看就不是只容一人睡卧的。四角还挂着暗红纱帐,帐幔上用金线绣着两凤栖凰。

    角落里置着一方香炉,里头浓香扑鼻。

    处处细节都精致,又透着股甜腻腻的柔糜。

    洛闻心忍不住打了两个小喷嚏,而后揉了揉鼻子。

    季晟见他一个喷嚏打的像猫儿似的,睫毛上都凝起了水雾,便将他放在软榻上,又替他擦擦眼角。

    洛闻心坐在那榻上,脑袋被熏的晕乎乎,好一阵儿才缓过神来,双臂往前撑着跪坐,转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眼睛睁的圆溜溜,感叹道,“这儿可真大。”

    比他在献州住的暖阁大上一倍还不止。

    又好奇的反复追问:“孟桥就是在这儿吗?怎么没见到他呀?他要来跟我们一起吗?”

    “……”

    季晟将面具摘下,扔在一边桌上,五指向后拢了一把头发,道,“他不在这。”

    “啊。”洛闻心刚想说什么,但到底还小,新地方又处处新奇,于是很快被帐幔上那金线绣的画儿勾去了注意力,“这画……好漂亮呀。”

    他语气惊羡,季晟也走了过来,矮下身,跟他头凑着头,一同看那幅两凤栖凰。

    醉涂山里的画,自然也不会是什么正经画。

    不过这画虽不正经,笔风却流丽大气,自有一股挥洒自如的烂漫。

    可惜这两人都是不懂画的外行,在这风与月一事上,季晟比洛闻心唯一多出的经验,恐怕也只有那晚在湖里做的那等事。

    都说情欲与和杀欲本为同源,在这种事上,人和动物相同,不用教就能会。

    所以季晟做那种事,也完全出自本能,跟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差不了多少,但当真让他来看这画,却又看不懂这画上颇有隐喻意味的凤和凰是在干些什么。

    两人一站一坐,盯着那画看了半天,洛闻心只看出画面华美,凤凰也栩栩如生,画师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季晟则是只看出这画的风格有几分眼熟,特别像他认识的一个人,不由蹙了蹙眉。

    忽的,一道声音自墙壁另一头传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

    洛闻心正自沉浸在画中,被这声音惊的一个激灵,连忙回头,惊惶的抓住季晟的手臂。

    季晟低头看他,眸中倒没显出半分惊讶来,朝帐幔后头一指,道:“那边。”

    意思是这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

    洛闻心眨了眨眼,还未说话,就听那声音清晰了一点。

    隐约像是有两道,一道稍尖稍细些,像是女子,又不像是女子,另一道则较低较沉些,显然就是男子了。

    洛闻心凝神听了一会儿,只觉得声调一起一伏,奇奇怪怪,却又根本听不出什么含义分明的句子,不由有些疑惑。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醉涂山是干什么的地方,只知道是来这里找孟桥的,当然更猜不出这奇怪的声音、奇怪的动静是在做什么的了。

    过了一会儿,隐约像听到几声哭腔,细细的,虽不太真切,但也能辨认出来是在哭。

    洛闻心顿了顿,神情变得有几分担心,想了想,回过头来,问季晟,“他们在干什么呀?”

    季晟垂眸看他。

    以他的耳力,一墙之隔的人在做些什么事,说了些什么话,自然是一字不差的听全了。

    他对听人墙角无甚兴趣,刚想把洛闻心抱走,可听洛闻心这么问,便忍不住看看他的脸。

    少年眼睫纤长,肌肤莹润,眼尾微微上挑,未语便有三分笑。

    这样一张艳极媚极的脸,是最适合这种凡夫俗子的乐事的,偏生又有种不沾凡尘的天真。

    他见季晟不答话,还伸出手,揪了揪男人领口的衣料,紧张兮兮又问一遍:“我好像听到有人哭了……你听到了嘛?”

    季晟顺着他揪自己的手,往前凑一点,突然伸手,将那层层叠叠的帐幔拨开了,低眸问他,“想听?”

    洛闻心呆呆的点了点头,想说好,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太好,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季晟的手指便抵上了那堵墙。

    只见他两指并拢用力,再拿开,一道光线便自那头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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