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太后被这老嬷嬷嚎得头疼,她道:“别哭了,哀家已经让人去皇帝那儿把小九给接回来了。”
虽是如此,太后还是受到刘嬷嬷的话影响,每次刘嬷嬷去皇帝那边接小九,皇帝总会流露出些许不满,想来他终是无法原谅自己做的那些事。
明明她都听从刘嬷嬷的建议,让小九尽量不要出现在皇帝的面前,可他们母子的关系还是越来越差,她已经完全不知要怎么才能修补好。
第14章
刘嬷嬷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抬起头,脸上都是泪水,她恳求太后说:“娘娘,让奴婢去接殿下回来吧。”
太后有些犹豫,她听宫人说,刘嬷嬷每次到皇帝那里,皇帝都要生气,小九回来身上也总是带着淤青,她不免会多想,又不敢直接去问皇帝。
她想了想,道:“不用了,哀家已经派宫人过去了,你现在这个哭哭啼啼的样子也不好出去。”
刘嬷嬷赶紧从胸口扯了块帕子,在自己的脸上潦草地擦了一把,红着眼睛道:“老奴实在是担心殿下啊,娘娘您就让老奴去吧。”
这位刘嬷嬷是九王爷的奶娘,她进宫不久后,家中的独子就病重去世了,从此以后她就把九王爷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九王爷的身上。
太后知道她的为人,她这副模样也只是过太过担心罢了,所以并没有责怪她。
孟弗这边也见到太后派来的宫人,宫人说了自己是来接九王爷回去的,那九王爷搂着孟弗脖子的胳膊又紧了些,似乎不太想跟她们回去。
孟弗侧头看他,他的瞳仁里清楚倒映孟弗现在的模样,然后低下头,小脸在孟弗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
孟弗的心又软了一下,加上陛下还特地嘱咐自己要多关照这位殿下的,她道:“算了,朕亲自送他回去。”
孟弗说完后,立即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她还不知道太后住的慈宁宫在哪里,不过这个问题倒也不难解决,她让高喜备了御辇,与九王爷一起坐了上去。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还是不对,见面时陛下与她只说了九王爷,没提太后,她拿不准陛下对那位太后是何态度,所以打算将九王爷送去后就立刻离开。
太后派来的宫人心中奇怪陛下今日怎么会想到亲自把九王爷给送回慈宁宫去?莫不是殿下他在陛下面前犯了什么错?
这些不该是他们随意揣测的东西,他们什么话也不敢说,诺诺应声。
慈宁宫得了消息,说陛下亲自带着九王爷前来,刘嬷嬷一听这话,赶紧出去准备迎接。
太后没在意她的失仪,她心中也疑惑陛下怎会突然过来。
御辇在慈宁宫前停下,众人跪拜行礼,带孟弗说了免礼后,才站起身来。
门口的刘嬷嬷一看到九王爷从御辇上下来,手脚并用飞快扑了过去,她跪在地上,她哭嚎道:“我的殿下呦,你怎么敢到皇上面前?奴婢不是都跟您说过了吗?您要是冲撞了陛下可怎么办?陛下,您可千万不要生殿下的气,殿下他年纪小,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就罚老奴吧。”
九王爷的小手还扯着孟弗宽大的袖子,他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刘嬷嬷,什么话也不说。
刘嬷嬷习惯这位小王爷的沉默,这位九王爷天性愚笨,今年都六岁了,还不会说话,偶尔发出一个音来,都能让太后乐个半天。
她继续痛哭流涕地为九王爷求情,只是哭着哭着心里开始有点发虚了,往日里皇上听了她这番抱怨,定是要当场甩袖离去,今日不知为何,他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自己,刘嬷嬷觉得自己好像都有点喘不上气,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小。
孟弗只站在这里,听着刘嬷嬷哭诉,心里还有些觉得稀奇。刘嬷嬷的这些话听着像是担心九王爷的安危,可九王爷是与陛下在一起的,又会有什么危险?这不就是在说陛下会对九王爷不利么?
后宅里这样的手段很常见,没想到在宫里还有人会用这种法子去针对皇帝,孟弗觉得自己又长见识了,等刘嬷嬷停了声,孟弗问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陛陛陛……陛下,”刘嬷嬷不敢抬头,她的声音顿时结巴起来,“老奴只是担心殿下。”
“是么?”孟弗问道,“所以你觉得朕会伤害九弟?”
她的声音不大,眼前的刘嬷嬷一听这话,从头到脚凉透了,朝臣们都说天子性情暴虐,但是自他登基以来,后宫却并没怎么见血,不然的话刘嬷嬷也不会五次三番地在他面前说这些话,然而现在她突然有一种自己的一切都被这位陛下看透的感觉。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她跪在地上咚咚磕头,不过才磕了几个,地面上已有了血迹。
九殿下站在一边,漠然地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孟弗没说话,她有点想知道,那位陛下是不是也知道这些的,如果知道,他又如何忍得下来?
不久后,太后从宫里出来,孟弗请了安,太后见到她和九王爷站在一起,脸上不免多了些笑意。太后虽然不说,但她是最希望他们兄弟两个能够和睦相处的。
只是听到刘嬷嬷的求饶声,太后脸色稍微变了变,这位老嬷嬷到底在九王爷身边待了多年,她犹豫了下,帮忙求情道:“陛下,算了吧,刘嬷嬷也是关心则乱,没了规矩,她没什么坏心。”
孟弗脸上表情未变,太后的话在她脑中转了一转,陛下该是很喜欢他的这个弟弟的,太后与宫人似乎并不是这样认为的。
她向太后问:“母后也是这样想的?”
太后一愣,竟没有立即反驳。
孟弗心中了然,他们是真觉得李钺要伤害九王爷,不知道这些人为何会这样以为,这其中应该有自己不知的辛秘。
不该知道的东西她不会多问,刚才的那句话她其实已经有些失言了,她伸手摸了摸九王爷的脑袋,九王爷仰头看他。
“那儿臣告退了。”她道。
孟弗坐上御辇,很快就离开了慈宁宫。
她离开后很久,太后仍站在原地,看向御辇离开的方向,月光落在她满头精致的珠翠上,显得有些冰冷。
陈姑姑从慈宁宫里出来,上前轻声叫她:“娘娘?外面冷,您要保重身体,先进去吧。”
太后回过身,牵着九王爷的小手,往宫殿里走去,刘嬷嬷还跪在地上,额头上都是血。
陈姑姑问了一句,太后道:“让她先下去,弄点药抹一抹,让她以后别在皇帝面前出现了。”
她说完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桌子上的灯台,不住叹气。
陈姑姑回来的晚,不知道太后与皇上刚才的话,她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很少见到太后这个样子,问她:“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叹气?”
太后道:“哀家想,哀家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心中愧对皇帝,觉得皇帝不会原谅自己,所以不放心他与小九在一起,加上宫里传的那些风言风语,她也怕皇帝会伤害小九,如今看来,这一切会不会只是自己想多了呢?皇帝每次看到她那么紧张小九的时候,都会想什么呢?
“娘娘您怎么会这样想?”陈姑姑问。
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哀家也不知道,算了,先不想了,叫人传膳吧,小九也该饿了。”
她起身往内室走去,陈姑姑跟在她的身后,犹豫良久,还是出声道:“娘娘……”
太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们多年的主仆,她一看陈姑姑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
她问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小九有哪里不妥?”
陈姑姑摇摇头,看着太后欲言又止,太后无奈道:“你就说吧,你我二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陈姑姑便道:“之前奴婢去找九殿下的时候,看到陛下与一女子在御花园中幽会。”
太后听到这话,半垂的眸子瞬间睁开,皇帝十五岁就被先皇派往了北疆,婚事也跟着被耽搁下来,而北疆是苦寒之地,女子不多,他身边一直没人,后来皇帝登基,大臣们也上书该选秀填充后宫,结果被他在朝上怼得差点撞柱子,之后就没什么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个。
太后一度非常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所以陛下才会这般抵触与姑娘接触,现在陈姑姑竟然能看到他跟女子幽会,这委实有点了不得,她忙问道:“女子?哪家的女子?”
陈姑姑道:“当时高公公守在那里,奴婢隔得远,没太看清。”
“是宫里的人?”太后又问。
陈姑姑道:“看衣着不像。”
太后点了点头,今日陛下无故在麟德殿中设宴,还准官员们带家眷前来,说不定他今天幽会的对象便是哪位大臣的家眷。
一想到这里,太后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这可是臣子之妻啊,皇帝不会真这么胡来吧?
可皇帝行事向来无甚顾忌,这事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这皇帝到底是看上了哪家的女子?”太后像是在问陈姑姑,又像是在问自己。
这么多年来,皇帝身边一直都没个人,现在却要看上别人的妻子了,这事要是真的,那可就难办了。
陈姑姑回答不了太后的问题,“要奴婢去查查吗?”
“去查查吧,”太后点头,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嘱咐说,“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陈姑姑应道:“奴婢明白。”
第15章
夜色沉沉,月凉如水,出了宫坐在马车里的谢文钊也一直在想,孟弗离开麟德殿,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结果来。
孟弗到底是受到什么刺激,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
如果当年孟弗就是这个样子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娶她进谢家的。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努力回忆这段时间孟弗都做了什么,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孟弗的关注少得可怜,只知道她最近在生病,很少出来,后来因为曲寒烟想要换间好点院子,他才去了霁雪院见孟弗。
谢文钊不知道孟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再这样下去,他是真不敢带她进宫去了。
她自己出了事是小,要是连累了侯府可就完了。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谢文钊从马车上下来,抬头便看到孙玉怜与花小菱站在门口,见到他后,面带笑意,盈盈行礼。
谢文钊只看了她们一眼就收回目光,转头向刚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孟弗看去,随后眉头下意识地皱起来。
花小菱上前一步,走到谢文钊的身边,她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娇声道:“侯爷,妾身给您煲了鸡汤,您要不要尝尝?”
然而谢文钊跟往常一样,看都没看她一眼,径自向自己的松轩堂走去。
花小菱转头看身边的孙玉怜一眼,大概是心中觉得羞耻,跺脚哼了一声。
孙玉怜低下头,没理会花小菱,外人都说谢文钊温柔多情,只有她们才知道,谢文钊看似多情,其实最冷情不过,除了他放在心上的人,其他人他都不会在意。
但即使这样,她们这些做姨娘的也要为自己争一条出路来,总不能一直这样。
她得想个办法。
孙玉怜往花小菱的方向看了一眼,花小菱察觉到她的目光,瞪了回来。
孙玉怜启唇一笑,见孟弗回来,她屈膝又行了一礼。
花小菱觉得孙玉怜笑得不怀好意,不过她虽然向来豪横,但也不好不让人家笑了。
李钺走过来扫了她们两个一眼,也没说话,走进府中。
花小菱看着李钺离开的背影,把手中的帕子狠狠丢在地上,问孙玉怜:“你就甘心一直这么下去?”
孙玉怜苦涩一笑,她说:“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侯爷心里有人了。”
花小菱哼笑一声,扭着屁股回自己的院子去。
她回到玲珑馆后是越想越气,哭闹起来,身边的小丫头劝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劝好,又打听到谢文钊最近喜欢吃一种做起来特别麻烦的牡丹酥,当即跑去厨房研究起来。
李钺回房后,面临了一个新的难题,他得洗澡了。
皇帝陛下是一个相当纯情的处男,他今年二十多岁了,都没见过女人的身体,但是现在他得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