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她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轻轻推开窗子,一股冷意扑面而来,她却是弯起唇角,半眯着眼睛好似在享受。
董嬷嬷见她突然不接话茬了,抬眸一看才发现耿意欢竟然打开了窗,顿时大惊失色。
她快步来到床边,三两下就关住了窗子,不知打哪儿拿来的外套就披在了耿意欢身上,嘴里嘀嘀咕咕:“格格欸,可不敢这么大开窗子。便是出了月子,您的身子也不敢这么造啊?”
耿意欢轻笑一声,纤纤素手撑着下巴,眼眸中满是狡黠:“可把我就是想感受一下外头的空气。”
“可不敢这么来啊!”
董嬷嬷苦口婆心讲了一堆。
耿意欢调侃道:“那就等嬷嬷出去了,我再开。”
董嬷嬷睁大了眼睛。
随后,耿意欢走哪儿她就跟哪儿,生怕耿意欢受了凉。
耿意欢:“......”
她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好在前院送了之前说好的医女孟姑姑,她身材匀称,笑容可掬,约摸四十出头的样子。
“奴婢孟氏,见过耿格格。”孟姑姑微微俯身,周身散发着一股雪松味儿,无端叫人信任上几分。
“孟姑姑请起。”耿意欢轻轻嗅了嗅,才微微一笑,“想来孟姑姑也晓得我的情况了。”
“奴婢观格格面相,面无血色且带着点萎黄,眉眼间满是倦怠,想来是产后虚弱,气血两亏。不过并不严重,若能悉心调养上几个月,奴婢有信心能让格格气色如初。”孟姑姑细细打量着耿意欢,语气温和,“只是格格还是要早些休息,莫要熬坏了身子。”
董嬷嬷又细细问了几句。
孟姑姑都对答如流,并简单简述了自己的身世,她出身杏林世家,专攻小儿、妇科,在江南也是小有名气,奈何得罪了权贵,父兄惨死,幸得雍亲王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
听她这一番话下来,就是董嬷嬷也不禁信了几分,隐隐把她当做了自己人。
于是她调转矛头看向耿意欢,颇有些谴责:“格格,可莫要再玩麻将了,您还是要早些休息才是。”
耿意欢讪讪一笑:“那不就偶尔一次嘛,晓得了晓得了。”
她怕董嬷嬷继续嘟囔,便调转矛头:“如意,快去带着孟姑姑好生安置一番。孟姑姑,今儿不急着来侍奉,你且熟悉熟悉环境,明儿再来侍奉就成。”
孟姑姑有些意外,随后应声道:“谢格格体恤。”
于是如意带着她去了安置侍从的地方。
待孟姑姑离开后,耿意欢问:“董嬷嬷,你从前可在前院见过孟姑姑?”
董嬷嬷摇摇头:“未曾见过,但也略有耳闻。她倒是没有说谎,孟家......是江南一带出了名儿的名医,专攻小儿与妇人的病状,有她陪在您身边,想来要不了多久您的身子就能好个七七八八了。几年前,孟姑姑的父兄被请去给贵人看病,许是晓得了什么辛密之事,阖家上下便只剩下了孟姑姑一人。”
耿意欢蹙了蹙眉,白皙的面颊上满是感叹,随后又长长叹了口气:“也是个苦命人啊。”
董嬷嬷这样言语不详,想来那权贵并非普通人。
董嬷嬷道:“格格也莫要为此伤神,这年头的苦命人太多了,可怜是可怜不完的。”
话虽如此,她眼底的叹息却并不作假。
耿意欢晓得她的意思,是怕自个儿年轻气盛要为孟姑姑讨公道,平白惹祸上身。
恰在这时,多福端着补汤进了屋。
耿意欢回眸瞥了一眼,还是老样子——党参乌鸡汤,这道汤最是补气血。
正准备喝汤,就听见有人来报,说是李侧福晋携几位格格来探望她了。
第23章 上门
“李侧福晋?”耿意欢却是有些诧异:“福晋未来?”
小多回禀:“回格格话,未曾见到福晋。”
“那倒是奇怪了。”耿意欢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才吩咐,“小多,可是着人奉茶上点心了?”
小多道:“格格放心,已然安排下去了。”
“那就好。”
董嬷嬷想了一下,道:“昨儿听人说福晋从外头回来身子就不大爽利,许是头风症又犯了。”
“头风症?”耿意欢懵了一下。
这不是甄嬛传里皇后的老毛病吗?怎么福晋也有?难道......福晋就是宜修?
一想到现在还算俊郎的雍亲王会变成记忆中的大胖橘,耿意欢风中凌乱了一下,可不敢这么胡思乱想啊。
董嬷嬷肯定地点点头:“这是福晋的老毛病了,还是早些年生大阿哥时落下的病根。”
说罢,她低声道:“那时福晋同王爷住在阿哥所里,不知福晋哪里惹怒了德妃娘娘,才出了月子没多久就被罚跪,这才落下来头风症。”
耿意欢心中一惊:“德妃娘娘?”
“正是。”
董嬷嬷表情一言难尽。
耿意欢皱眉,看来野史没说错,雍正和德妃的关系是不太好。可也不至于拿儿媳妇撒气吧,福晋实惨啊。
“走吧,咱们也去正厅。”耿意欢抿了抿唇,“今儿怕是又要有官司了。”
董嬷嬷还待说什么。
耿意欢却已然轻声道:“嬷嬷放心吧,我不挑事但也不代表我怕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儿......也是时候让旁人晓得,静玉院也是有脾气的,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时到今日,耿意欢已经明白所谓躺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计较可能会让旁人觉得软柿子好欺负,反而是适时的亮出利爪才会叫人不敢怠慢。
董嬷嬷很欣慰:“格格早该这样想了。”
耿意欢抚了抚额上的碎发,蓦然笑了:“现在也不晚。”
耿意欢喝下药后,便拿着手炉往正厅走去。
静玉院的布局同其他院子不同,正厅同卧室是分开的,需得从外头绕过去。
一掀开帘子,耿意欢就感受到了冬日的冷冽,京城的冬天总不叫人好过。也就是王府富庶,她又身怀有孕,这才叫她能享受到“地暖”,不至于把手给冻伤。
以她格格的分例,煤炭虽也够总可怎么也到不了能烧地龙的地步,还是王爷、福晋宽厚,把孕期时的她、钮祜禄氏的分例提高了三分,又单独贴了碳来才有机会用上地龙。
只是这碳既是送了来静玉院,自然也是要听这边安排的,董嬷嬷向来是紧着耿意欢的屋子用的。这回为了面子,正厅里昨儿就开始烧了,整整烧了一夜才暖和起来。
耿意欢同如意、董嬷嬷来到正厅后,便瞧见门口站了好两个瘦瘦弱弱的小宫女在那冻得打哆嗦,手上明显还有点冻疮。
耿意欢蹙了蹙眉,瞥了眼暖房:“你们怎么没进暖房或是二房里?”
明明旁边有暖房,这两个眼生的小宫女何苦站在门口受冻呢。
这两人苦着脸道:“回格格话,奴婢们冲撞了主子,所以我们主子吩咐让我们在门口站着醒醒神。”
这时,暖房里的几个小宫女听到动静,掀开帘子请安道:“请耿格格安。”
耿意欢微微颔首,轻声吩咐如意:“如意,你且去准备两个手炉给她们。这冰天雪地的,可莫要冻坏了。”
董嬷嬷一眼就认出这两人是侍妾吴氏、高氏身边的侍女,想来是冲撞了哪个格格才被罚出来的,也是可怜。
如意看了眼那两人,应声道:“是,格格。”
“谢格格体恤!”两个小宫女满心欢喜地望着耿意欢,殷勤地为她掀开帘子。
耿意欢淡淡一笑,抬脚进了屋。
正厅也并不大,上首放置着高几、条案以及两把太师椅,两边依次放置着两排太师椅和卓案,真就是堪堪坐下这么些莺莺燕燕而已。
宫女们若要都进来,就显得太过狭窄,故而主子们都只带了一个宫女进来,其余的都被赶去暖房和二门里听候差遣了。
耿意欢一眼就瞧见正坐在上首的李侧福晋,再往下看,钮祜禄格格坐在左下首第一个凳子,脚步一顿,才迎了上去:“侧福晋安。”
李侧福晋笑容不变,起身道:“耿妹妹今儿的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
“是吗?”耿意欢弯了弯唇,“或许是太医开的药起作用了。”
其他几位格格微微俯身,算是行的平礼,唯有侍妾们正儿八经行的礼。
“妹妹身子弱,快坐下歇歇。”
李侧福晋笑盈盈拉着她的手,就往上首的位置去。
除了王爷、福晋,能与李侧福晋持平的可不就是另一位侧福晋才行,雍亲王府中可还没定下谁是下一位侧福晋呢。
耿意欢眼皮子跳了一下,继而按住了李侧福晋的手,委婉道:“姐姐坐上首就好,我、我就坐在下头吧。”
李侧福晋这才歉意一笑:“弘时这两日调皮得紧,也没功夫想旁的事儿,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耿意欢摇摇头,浑不在意。
只是......
耿意欢回眸看向钮祜禄格格。
钮祜禄格格眼中满是警惕,一脸无辜:“耿姐姐,实在不好意思,还以为姐姐要坐在上头呢。若不然,我给你让个位儿吧?”
耿意欢抿了抿唇,瞥了眼她后头的宋格格,只见宋格格铁青着一张脸,想来也是不大高兴的。
耿意欢心中叹了口气:“无妨,坐在哪儿都一样。”
随后掀了掀裙角,坐在了右边第一把凳子上,心中有些郁闷,这情况就是想发火也不好说啊。这钮祜禄格格是怎么回事?上次见面还好好的,莫不是有人撺掇她什么了。
董嬷嬷立在她身侧,眼底有些着急。这么一来,自家主子岂不是要低了钮祜禄格格一头?
耿意欢心下舒了口气,面上愈发镇定平和,她笑吟吟看向桌子上的点心问:“这藕粉美容养颜,想着姐妹们今儿或许会来,我特地叫小厨房做了这道藕粉桂花羹,再配上点枣泥山药糕味道好极了。我院子里的姜公公又琢磨出一道炸鲜奶,一会儿就出锅了,姐妹们也尝尝鲜。”
李侧福晋柔柔道:“那感情好啊,昨儿弘时吃了你院子里的点心,直说好吃,吵着闹着要来耿姨娘这儿玩。”
耿意欢笑容不变:“弘时阿哥若要来,姐姐给我说一声就是了,小孩子多了,热闹起来才好呢。”
钮祜禄格格冷眼瞅着两人,蓦然道:“倒是不知道,两位姐姐何时这样要好了?往日里也不见侧福晋待耿姐姐这样亲厚啊。”
不等耿意欢回答,宋格格眼眸一横,率先道:“钮祜禄妹妹这话说的,咱们府里的姐妹关系都是极好的,什么叫这样要好?”
钮祜禄格格被她哽了一下,才道:“姐妹们关系自然是都好,只是从前不见侧福晋同耿姐姐接触,这才有些好奇罢了。”
“从前不接触,不代表不能接触啊。”武格格也搭了腔,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可别以己度人,觉得别人都跟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