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张许生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
周廷深站起身来,“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基地也很忙的。”
话是这么说,他已经往外迈步了,完全没有要等张许生吭声的意思。
“等等!”
周廷深「啧」了一声,“还有什么问题?”
张许生死死盯着他,“还有一点,你绝对无法解答。”
周廷深已经有些厌了,“哪一点?”
张许生说:“时丞刚来基地的时候,我能把他带到我的房间,用的诱饵是卫星电话里的红色通缉令。”
“那又怎么样?”
“他问我,他跟陆时像不像。”
周廷深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他问我他跟陆时像不像!”张许生恶狠狠地说,“陆时!icpo发的红色通缉令!那个反社会的疯子!”
路寅记录用的铅笔芯「咔」地被压断了,他醒过神,“抱、抱歉。”
曾程轻按了按他的肩膀,尽管自己也是脊背发凉。
张许生像是报复一样,“怎么样,周队长?你能跟我解释解释,如果时丞不是陆时,为什么会这么问吗?”
“那……”周廷深的嗓音有些发颤,握紧了拳头,才勉强稳住,“那你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小丞就是陆时?”
张许生哑然。
他无法证明,甚至当初亲口否认了两者关联性的人,就是他自己,而且直到现在,他也看不出时丞和陆时之间有半点的相似。
“你也没有录音可以进行佐证,小丞当初问过这句话,而不是你凭空捏造的。”周廷深继续道,“别再到处造谣,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直到他们离开,张许生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却不知道,走出了房间的几人,脸色瞬间转为凝重,就连守在门口的柳苗苗和许知朗见了,都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果冻去通知大宝,在我房间——不。”周廷深想起他让时丞早点回房的叮嘱,“上顶楼的天台,开大会。”
许知朗应道:“明白。”
直到现在,他们才意识到,时丞隐瞒异能的这件事情,远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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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
搜救队六个人围在一起开会, 这是继邪神组织出现后的第二次。
会议的中心却是时丞——或者说是陆时。
李大宝刚洗完菜,还往身上蹭着水渍,听到他们的话, 顿时僵在原地,“小时丞……是陆时?”
周廷深没有解释, “曾程, 把通缉令投影到墙上。”
曾程很快照做,将icpo的红色通缉令映投到残留着丧尸血迹的白墙上, 从内容到照片,都被无限放大——
发件人:icpo;
发件标题:国际红色通缉令,1名重大在逃嫌犯;
发件内容:
陆时,男性omega,华国人,生于戊子年九月廿一日, 身高164cm, 体重42kg, 皮肤白皙, 身形消瘦,涉嫌故意杀害38名男性alpha。
注:该嫌犯患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狂躁易怒,缺乏痛觉与共情能力, 擅长自我伪装,自愈能力超强且拥有毁灭级攻击型异能, 请在发现后第一时间进行举报,严禁擅自靠近, 造成不必要的死亡。
最后的配图, 是一个眼窝深陷、双目无神且骨瘦如柴的少年。
许知朗不敢相信,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小时丞啊。”
“确实不像。”曾程也这么认为,“但是换成你,初来乍到,在不熟悉任何人的情况下,为什么会被一条通缉令吸引,还指着一个完全不像自己的人,问出到底相不相似的问题?”
许知朗呆了呆,“除非……那就是我自己?”
“没错。”曾程说,“一两年内拍摄的照片差距不大,自己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不确定,所以才会这么问,想从别人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路寅说:“张许生以为小时丞好骗,却不知道进入房间后狩猎者和猎物的角色就对换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身上也有卫星电话,他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周廷深坚持道:“小丞不会杀人的。”
“我也觉得不会。”许知朗说,“而且icpo说陆时「患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狂躁易怒,缺乏痛觉与共情能力」,不管是哪一条,都跟小时丞无法对接上。”
“因为你看到的只是你想看到的部分。”路寅说,“它后面还写了,陆时「擅长自我伪装,自愈能力超强且拥有毁灭级攻击型异能」,光是擅长自我伪装,就足以解答你的疑惑,更别提后面的自愈能力超强和毁灭级攻击型异,完全能够对得上号。”
许知朗气道:“你的意思是,小时丞对我们的好全是装的?”
路寅否认,“我只是在从客观的角度来回答你的问题。”
许知朗不听,“你就是在说小时丞真的有精神病!”
路寅没有正面回答,“从小时丞迄今为止的表现来看,他害怕纯白色,曾经在纯白色的地方待过,看守他的人也是纯白色的打扮,还戴着口罩和透明的面具——那应该是防护面罩。很显然,面罩人就是医护人员,纯白的背景是在医院,他还害怕打针,从医院逃出来的可能性最大,这也能解释为什么icpo知道他的详细身高体重。”
许知朗哑然。
“我有疑问。”柳苗苗指着通缉令,“这上面写了,陆时是男性omega,可小时丞最近才分化,就连身高体重都对不上,虽然我说不出具体的差距,但小时丞绝对比他高比他重。”
“你可以看看时间。”曾程换了一条通缉令投影,“这是去年icpo发的第一条通缉令,时间是4月6日,内容跟最近发的那条通缉令内容完全相同,对不对?”
柳苗苗说:“那又怎么样?”
曾程反问他:“陆时的生日是多久?”
柳苗苗道:“上面不是写着吗,九月廿一……”
他的话音一停。
“没错,陆时的生日是戊子年九月廿一日,截止去年4月6日,应该是十七岁有余,距离十八岁还有五个多月。”曾程说,“由此可知,当时的陆时并没有分化,所谓的第二性别只是icpo依据预分化报告作出的判断,并不是实际的第二性别。最重要的一点是,小时丞刚来的时候就已经年满十八却没有分化,属于晚分化的特殊人群。”
柳苗苗愣了,“可……可是,他们的身高体重也不一样啊。”
“同样还是时间的问题。”曾程说,“icpo去年公布的陆时身高是164cm,体重是42kg,而我们是在今年遇见小时丞的,这期间横跨了差不多一整年——你明白一整年的概念吗?对于一个还在长身体的未成年人来说,饮食、环境、心情等各方面的影响,都足以让他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柳苗苗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未成年期间就能杀死三十八名alpha男性,分化当天更是震碎了附近的所有玻璃……”路寅说,“小时丞的攻击型异能等级,绝对不比我们差。”
“如果真是这样,他怎么会被丧尸围困?”柳苗苗接受不了,“地下停车场里的丧尸确实多,但要想逃出来,绝对是足够应付的。”
曾程说:“假设他就没想逃出来,或者一直在等你们进去呢?”
所有人都看向了曾程。
“这是阴谋论,但它也是一种可能性——我们之前的想法都太感性了。”曾程说,“如果想要分析出小时丞的真实目的,首先,我们就得撇开小时丞跟我们之间的关系,客观讨论这个问题,不夹带任何的私人感情。”
许知朗很抗拒,“我们都跟小时丞认识这么久了,还怎么客观?”
“用假设。”曾程说,“假设这个人不是小时丞,假设他只是一个路人乙,现在我们发现这个路人乙有问题,第一步会怎么做?”
没有人接话。
因为谁都不愿意迈出这第一步。
周廷深如芒在背,理性和感性来回折磨着他,“小丞才刚分化。”
“可是深哥,你比我们都清楚,正是因为小时丞才刚分化,发育不成熟,异能也受到了影响,我们才要抓紧时间调查,在他彻底成熟之后,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或者换一种说法,我们要怎么做,才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护好他。”曾程说,“icpo的红色通缉令不是开玩笑的,他们把五年发一次的规则改变为五个月发一次,事情的严重性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们保不保小时丞、怎么保小时丞、小时丞到底做了些什么、他靠近我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不提前弄清楚这些问题,等到回到总部,小时丞的麻烦就大了。”
“我也同意用假设路人乙的方式来分析。”路寅说,“我们不可能杀了张许生,那么张许生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告诉总部小时丞的异常。确实,小时丞和陆时长得不像,但是大家别忘了,icpo拥有陆时的确切身高体重,也就是说,同时拥有陆时dna的可能性非常高——这是我们百口莫辩的如山铁证。退一万步说,就算icpo没有陆时的dna,今天张许生能发现小时丞会异能,明天李彬也可能发现小时丞会异能,我们可以忽悠他们,因为他们不知道非常规色异能的存在,却无法忽悠总部。总部跟小时丞没有感情,他们只会把小时丞送到icpo接受严刑审讯,那比我们自己调查起来就要残忍血腥得多了。”
剩下的人像是被堵住了声带,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们惴惴不安,下意识地看向了周廷深。
五分钟后——或许更久,沉默的氛围总会模糊人们对时间的概念,让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倍加煎熬,总之幸运的是,周廷深终于选择了迈出第一步。
他起身,抓起一旁的马克笔,拇指拨开笔盖,笔尖落在墙体上,留下一点黑色墨渍,“追根溯源,把接送物资的那天作为起点,异常是从派送员开始,那么路人……”
周廷深的喉结滚动,实在无法用这个称呼来代替时丞,就在曾程和路寅想要改变称呼时,周廷深选择自己迈出了这一步,“那么小丞,就是从直升机上过来的那个人。”
曾程和路寅都松了口气,同时也更加认真了起来。
“这一点我也认同。”曾程说,“在结束知行学校的救援回来后,我们分析幸存者和毓秀路丧尸的死法相同,怀疑他们是同一拨人的时候,小时丞就曾经暗示过,邪神的成员只有两名,从龙堡机场过来的他并不是其中一员。”
路寅没有去接送物资,靠的全是推测,“如果小时丞是跟你们一起离开的机场,在你们发现异常并折回去后,他没有跟着你们回去,就有充足的时间抵达毓秀路,消灭那些丧尸,进入停车场,成为你们的救援对象。”
“毓秀路的死尸铺了很长一段路,就算苗苗当时没有伸头出去,我们迟早也会发现不对劲,然后下车查看、听见歌声、进入停车场,这一系列循环是固定的。”曾程说,“有变化的不过是救援时间,没变化的是救援成功的结果——苗苗刚才也说过,那点丧尸奈何不了小时丞,他需要做的就是耐心地在原地进行等待。”
路寅得出结论:“阴谋论构成,小时丞是伺机接近我们的。”
许知朗还是不愿意相信,“可是他的目的呢?”
柳苗苗也说:“从小时丞来到基地,他就一直很乖巧,除了深哥,甚至连我们都很抗拒,不说话也不惹事,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他能有什么阴谋?”
“怎么没有?”路寅说,“派送员就死了。”
柳苗苗愣住。
“那不是小丞动的手。”周廷深说,“在他提醒我毓秀路和知行学校的是两拨人时,我就是以派送员的死来反驳的,当时他很震惊,甚至动摇到没有再坚持两拨人的观点——他根本就不知道派送员死了。”
“我还是坚持最初的观点,陆时擅长自我伪装……”路寅话音一停,一拳砸在墙上,“妈的,我也不想怀疑自己人!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默认这一点,深哥,小时丞的动摇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因为他擅长自我伪装。”
周廷深说:“我明白,但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
曾程说:“我持保留意见。”
路寅看向他,“你这样就显得我很畜生了。”
“要畜生也是大家畜生。”曾程说,“说是保留意见,我也和你一样,拿不准小时丞对我们的态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都只是在猜测而已,也许结果会全然不同,不要在一开始就背负太重的心理压力,实在不行你就用假设路人乙的办法——我操了,别他妈以为就你一个人心情不好!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们都很难受!但是路还得继续走,再难受也必须要解开这个谜团,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曾程说得没错。”周廷深按住路寅的肩膀,“你先冷静一下,暂时别说话了。”
路寅抿唇,闭上了嘴。
“派送员的死亡是谜团一。”周廷深在墙上写下这个待解锁疑点,“沿着龙堡机场的起点继续,我们在停车场里发现了小丞——苗苗,你来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