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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围绕四周,显然方才一直在做陪客来着。
副所长看到盛国纲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口,就如见到了救命星一般,当即拔腿赶上前去——走到一半时他回身对那青年做了个「请」的手势,口中恶声恶气的说道:「金经理,这就是盛师长了。码头上的事情,我不说你也懂得。在下老朽,管不得许多,你缠着我也没有用,去找正主儿吧!」
话音落下,那金经理气冲冲的大步上前,直冲到了盛国纲面前。放出目光扫视了周遭那群荷枪实弹的大兵,他毫不畏惧,只压下一股火气向对方伸出了手:「鄙人乃是华堂的经理金光耀,阁下想必就是盛国纲师长了?」
盛国纲看金光耀像个文人先生,故而心中不禁轻慢起来。礼数周到的和金光耀握了握手,他无意寒暄,直接就笑道:「金经理,不错嘛,闹到我的地头上来了?」
金光耀强忍着不发作:「我倒是没有这种闲心,可你盛师长这举动来的蹊跷,我是不得不过问。」
盛国纲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很和蔼的向金光耀微微一探头:「金经理稍安勿躁,我也不过是要尽一个保境安民的责任。有人检举你这船上不干净,那我不管,是不行的啊。「
金光耀瞧着文质彬彬,然而怒到极致,却显露出了个火药桶的性情:「那你倒是查啊!」他毫无预兆的对着盛国纲怒吼起来:「你既不查又不放,伙同了稽查所来找我的晦气,我金某人冒犯过你了?!」
盛国纲一点儿也不动气:「金经理,镇定,我这边是就事论事,你不要想得太多嘛。查,自然是要查的,不过要把那船上的坯布全部打开验看才行,谁晓得哪一层会夹杂了东西呢?是不是?」
金光耀已经在这码头上和些粗人纠缠了小半天,如今听到这里,就抬手一推眼镜:「好。」他对着盛国纲点点头:「好,我几千件布全部展开,让你一寸一寸的查,是不是?好……」他骤然提同声音:「你娘的,你要拿老子开涮是不是?」
盛国纲笑了一下,忽然抽出手来,一巴掌就扇到了金经理的白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周遭立刻就静了下来。
金光耀抬手将眼镜扶正,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清清楚楚的盛国纲——盛国纲并不面目狰狞,仿佛刚才不过是随手教训了部下士兵一般。而耳边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枪栓声响,盛师的士兵们虎视眈眈的举枪做好了势子,就等着师长一声令下了。
金光耀瞪着盛国纲,足足过了两分多钟,最后才抬手指了指对方的鼻尖:「盛国纲,行,你等着。今天这事情没完,你等着!」
抬手捂住脸上那个通红的巴掌印记,金光耀转身便走,而余下那批工人见状,也茫然纷乱的跟了上去。
盛国纲轻而易举的弹压下了这场争端。当晚回家之后,他突发奇想的给虞光廷打去了电话,闲闲的向对方讲述了今天这一场逸事。
虞光廷对此毫无兴趣,只随口答应道:「哦,金光耀吗?我知道,他是我哥的枪嘛。」
盛国纲握着电话听筒,忽然隐隐的觉出了一丝不妙:「什么意思?」
那边的虞光廷没有见到钱影子,正是魂不守舍:「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我哥身体不好,但凡有事全支使姓金的出面,他们的感情很深厚呢。」
盛国纲短暂的沉默了一下:「那……我听说金光耀是金茂生的侄子,有这事儿吗?」
「金茂生?不认识,我只知道金光耀是他叔叔养大的,他叔叔好像是有点势力——不清楚,我和金光耀不熟。」
盛国纲的心往下一沉,觉着自己好像是惹出祸了。
金茂生这老家伙在法租界大开香堂广收徒弟,号称门徒五千,和平津一带的军阀大佬们打成一片。如果自己今日真是掌掴了金老头子的大侄儿的话,那么……
盛国纲没害怕,只是感到十分棘手,同时觉着自己小看了虞幼棠,没想到那个病鬼还有着这一方面的人脉。而自己当时受了虞二的蛊惑,下手的确是有些偏于草率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万事太平,虞幼棠那边毫无音信,金光耀这里也再未露面。盛国纲观察了许久,见这波风浪已然过去了,刚要松一口气,哪知这日上午忽有副官走来,双手递给他一封译好了的电报,口中禀告道:「师座,这是北平致帅刚发来的急电。」
盛国纲那顶头上司何老帅的字乃是「致美」,故而旁人皆尊他一声「致帅」。盛国纲接过电报打开来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了四句打油诗:
「混蛋王八盛国纲,
害得我被戳脊梁。
赶紧把布放出去,
否则老子日你娘!」
盛国纲捏着这封电报,知道这是有人在何老帅面前嚼舌头告状了——大概就是金家那叔侄两位!
何老帅这人素来是略输文采、稍逊风骚,不过语言很俏皮,专会写诗骂人。盛国纲并不介意在上峰那里挨训,只是心想事情已经办砸,那自己若这样悄无声息的收了手,显然是很不漂亮。既然此次惹到了虞幼棠那里,不如干脆借这机会去趟北平虞宅,亲自拜访那病鬼一次!
顺便……顺便也了却这些年的夙愿,看看这虞幼棠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思及至此,盛国纲心里有了计较。他先向码头下令放了那一船坯布,随即预备了几样昂贵礼品,而后带着那张副官便装出门,乘坐这日清晨的特快列车前往北平去了。
进入虞宅
盛国纲已经有八年没来过北平虞宅了。
其实他先前也就只来过一次,就是在他十八岁那年,没进门,只是站在外面看热闹来着。那时虞司令正处在一个鼎盛时代,而虞宅给盛国纲留下的印象,便是上下一片花团锦簇,洋溢着暴发户的喜庆气息;大夏天的也让人觉着是年关将近,鞭炮齐鸣了。
那天他还第一次看到了虞光廷,以及虞幼棠的一只手。虞光廷那时就很漂亮,现在愈发的俊美了,除了俊美一无是处。
不知道虞幼棠现在是个什么光景,虞光廷提起他来,总像是谈及一位病危之人,仿佛对方常年处于弥留之际,言语中都透出一种心惊胆战而又无可奈何的小心翼翼。
盛国纲站在虞宅大门前上下左右的打量了,同时就从这黯淡陈旧的门楣中依稀想象出了虞幼棠的面貌——大概会是位瘦削苍白的青年,声音也许轻而细,因为中气不足,也可能偏于沙哑,虞光廷说过他哥哥有哮喘病。
盛国纲在深秋的寒风中打了个冷战,心想这样的人,单是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便堪称一桩事业了。
然后他又想起了虞司令。虞司令是过时了的人,虽然隐隐约约的有传言说他们是父子关系,可是这终究毫不确定。况且不是倒也罢了,若真的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