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两个孩子一直跟在他身后。
徐望归帮姜糖脱掉鞋子和外套,又帮她盖好被子,转过身来看向两个孩子,“你们也去睡吧。”
成钢点点头。
百炼不放心地叮嘱他,“万一我们还没醒,要喊我和弟弟。”
成钢重重地点头,“对。”
他们也要去曾祖父家的。
百炼和成钢的印象中虽然没见过徐老爷子,但对徐老爷子却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姜糖这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没做任何梦,就闭眼睁眼的功夫,时间过去了三个小时。
要不是脑袋变轻,身体也爽利不少,她都要以为自己没睡。
徐望归去叫两个孩子。
姜糖住的这个房间应该是徐望归的,有不少他的物件,床头的位置有个书桌,侧面还摆着一个充满年代感的大衣柜。
姜糖把带的行李收拾出来,衣服整齐挂到衣柜,还有几双袜子,她打开衣柜内置的抽屉,准备放到里面去。
抽屉里装着一个玻璃瓶,玻璃瓶内放在两张折叠起来的糖纸。
姜糖拿起玻璃瓶看了看,只能看见有个“d”,后面的字母被挡住看不到,不过也看得出来是进口产品,而且挺眼熟的,仿佛在哪里见过。
这个年代的进口产品是稀有的,也许徐望归想留作纪念。而她之所以觉得眼熟,也许是在现代见过,毕竟这个年代稀有,到了现代就见怪不怪了。
姜糖对别人的纪念品没有好奇,她看了一眼又放回去,把袜子放进抽屉之后就关上了。
时间不早,徐老爷子的勤务兵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姜糖就着徐望归端来的热水把脸洗好,又换了一盆水帮两个孩子的脸和手洗得干干净净,一家四口这才上车。
晚饭自然是两个孩子和老爷子的主场。
因为徐望归木着脸不说话,姜糖又看起来像是很害羞的样子。
欢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至少对于百炼成钢和老爷子来说是这样。
临走前,徐望归对老爷子说:“明天我们就回边城,您多保重身体。”
徐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没吭声。
倒是百炼成钢乖巧地向他道别。
徐老爷子摸着百炼成钢的脑袋,叹了一口气。
他看向徐望归,“过去的事情谁也没办法改变,人应该往前看。你现在也有了媳妇儿,就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了,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不等徐望归说话,徐老爷子又说道:“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兴许哪天睡着后就没法再睁眼,我现在最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徐望归皱了皱眉头。
徐老爷子又叹了一口气,神色哀伤,“你爷爷真是没脸去见你奶奶啊。”
徐望归失去了父母,他也失去了儿子和儿媳,同时还失去一个孙子的心。
从徐家回来后,徐望归就开始坐在门槛上,抬头看着夜空,一直没说话。
姜糖没有过亲人,无法体会到他的心情,也说不出安慰的话。
眼看时间很晚,明天又要坐火车,姜糖这才喊他睡觉。
两人躺在床上。
姜糖想了想问道:“你怎么确定是你爸爸的死跟你姑姑有关?”
以她跟徐老爷子接触的情况来看,她觉得徐老爷子不像是不分是非的人。
徐望归:“当时她处境不好,去找了一趟我爸,她走之后我爸就被人举报。本来我也没怀疑她,只是我爸死后,她居然往上升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闷,姜糖伸手搭在他的手上。
徐望归翻身把她抱进怀里,“我问她,是不是跟她有关,她没有否认。”
姜糖静静地听他说。
被人抱在怀里,虽然有点不适应,身体却还是抵不过疲惫,姜糖很快便睡着了。
来得匆忙,回得也匆忙。
好在回程有卧铺,虽然闷了些,却没有很遭罪。
而在他们走之后,徐慧敏来到徐家,冷傲的神情中带着微不可察的忐忑。
见她四处张望,徐老爷子不忍地说道:“他们回边城了。”
徐慧敏闻言,脸上流露出些黯然,不过很快便被她掩饰掉。
然而徐老爷子哪里看不出来,他拍了拍徐慧敏肩膀,只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儿子和女儿,儿子失去了生命,女儿受尽了委屈。
两天后,一家四口到达边城。
奔波四五天,百炼成钢都变得蔫蔫的,徐望归左手百炼右手成钢,抱着他们往外走,姜糖拿着行李跟在他身后。
他们刚走出车站,来到那块车站前面的地坪,成钢就挣扎着下去,“爹你快放开我,我看到平安了。”
百炼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平安,他跟在一个瘦小的妇人身边。
“爹,你放我下去。”
徐望归和姜糖对视一眼,把两个孩子放下去,叮嘱道:“不能乱跑。”
成钢“嗯嗯”地点头,“我们就去那里。”
他指了指前面的大树。
平安就在那棵大树下。
百炼成钢一扫刚才的萎靡,一下地就像两个小炮仗似的撞过去。
平安正在喝水,眼角余光瞥见两个人影冲过来,顿时被吓了一跳。
手一抖,水壶的水从脖子开始淋下,前面的衣襟全湿透。
他身旁的曾姑姑立马竖起眉毛,伸手猛地拍向平安,把他拍得一个踉跄,“要死啦!衣服都给你糟蹋湿了!”
平安吃痛地微微蹙眉,低着头白着小脸不敢吭声。
成钢见状,顿时冲上前用力一推,“别打我兄弟!”
曾姑姑被推得倒退两步,百炼迅速把平安拉到身后,兄弟俩挡在他身前。
“哪里来的小杂种!”曾姑姑朝他们扬起手。
幸好这时徐望归走到,拦下她就要落下的手,“这位同志,真是对不住,是孩子不懂事。”
曾姑姑是个乡下人,哪里见过徐望归这样高大,又有压迫力的男人,此时被对方挡过的手还隐隐作痛,哪里还敢说什么。
只是硬着头皮说道:“就、就算是孩子,也不能无缘无故打人。”
成钢拉着平安的手,眼睛瞪得溜圆。
此时听见她的话,顿时鼓起小脸,气冲冲地大声道:“就算你是大人,也不能无缘无故打小孩!”
曾姑姑闻言恼怒地说道:“我是他娘,我想打他就打他,再说了,有哪个当娘的不打自己孩子!”
平安头更低了,手抓着衣角一声不吭,加上他胸前一片湿漉漉的痕迹,看起来很是可怜。
徐望归都没忍住皱了皱眉。
成钢气炸了,他双手叉腰,“你胡说!我娘就不会打我和哥哥,平安肯定不是你亲生的!”
此话一出,曾姑姑立马跳脚,她指着成钢叫骂:“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平安就是我亲生的!”
平安猛地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看着成钢。
成钢没注意到,还在跟曾姑姑对骂:“不是!你是个黑心后娘!”
姜糖倒是注意到了,随即又听到成钢的话,她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有被冒犯到。
她面无表情走上前,一巴掌拍向成钢后脑勺,“你亲娘也会揍你,给我老实点。”
说着她又看向曾姑姑,“这位大姐,真是对不住。是我家成钢也是心疼你们家平安,是他不懂事,没用对平安的方法。”
姜糖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一团和气的笑,不似徐望归那样气势逼人。
曾姑姑对上她,顿时底气更足了,“谁稀罕你们的心疼!”
姜糖面色不变,依然带着笑,“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了。”
说完她看徐望归一眼。
徐望归接过她手上的行李。
她则转身把双手伸向百炼成钢,示意他们牵自己手。
百炼犹豫了下,握住她的手。
成钢看看脸色微白的平安,有些纠结为难:“娘,平安的衣服湿了,是我吓到他……”
平安此时的样子无措又狼狈,看起来很可怜。
姜糖看向徐望归:你儿子闯的祸,你来收拾。
徐望归:……
见姜糖确实不想管,孩子又巴巴地看着,徐望归只好对曾姑姑说:“孩子的衣服都湿了,给他换一套衣服吧。”
曾姑姑上前一把拉过平安,“你以为我们乡下人,跟你们这些城里人一样想换衣服就换衣服?平安就这一套衣服!”
徐望归皱了皱眉毛,看向成钢。
成钢也想起平安好像没换过衣服,好像真的就这一套。
他忍痛对徐望归说:“爹,你把我的衣服,先给平安穿吧。”
此话一出,平安难得抬起头,果断地摇头拒绝:“不要,我不要穿你的衣服。”
曾姑姑则眼睛一亮,她当没听到平安的话,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说得对,把我们平安的衣服弄湿了,必须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