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3、盘算
说起诰命,王氏就想起儿子的大将军梦来,那可是真刀真枪的事,哪怕庸庸碌碌过一辈子都好,她绝不会允许儿子去冒险:“我不要你的诰命,你给我好好呆在家里,休去想什么从军打仗,除非我死了。”
云柏满脸气闷,却也不敢辩驳,只瞪大了一双星星眼,渴望地看着一旁笑意盈盈地云舒。
“看你姐姐也没用。”王氏哭笑不得,无奈斥道,对这一双儿女,有着说不出的骄傲。
“怎么会没用呢。”云舒唇边含着微微的笑,戏谑地瞥了弟弟一眼才看向王氏:“要想当大将军不仅要熟读兵法策略,还要灵活运用,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行决策与千里之外,那才是真正的将才,所谓冲锋陷阵,只是小兵小将才做的事,离大将军这称号远了去,咱们国家风调雨顺,这些虽年少有战乱,但北边突厥虎视眈眈,南方海岸倭寇横行,你可要想好了。”云舒神采奕奕,慢条斯理一番话说下来,让母子两目瞪口呆,王氏暗叹云舒不是个儿子,否则出将入相怕也不是不可能的。
“姐姐放心,我定然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云柏朗声应道,小小的脸上写满坚定。
云舒点了点头,面色带着些许欣慰,些许满意,柔声说:“你现在身体虽已痊愈,但还有些显弱,要强加锻炼知道吗?只希望这几年可以调养回来,目前最重要是好好读书,虽说文人酸腐,但一些大道理,还是要和先生学的。”
“姐姐教我不好吗?我觉得姐姐比先生讲得好多了。”云柏拽着云舒的衣袖撒起娇来。
云舒摇头轻笑,天知道为了云柏的功课她消耗了多少脑细胞,恶补了多少八股文,再让她教下去,不累死也得郁闷死,古人的学问,实在不敢苟同:“我只能教你些显浅的道理,真正做文章还是要看先生,家学风气不正,你要立身处世切不可听从他人挑唆,等爹爹回来就让他给你请个先生。”
云柏撇撇嘴,虽是不满,却也知道姐姐说的都是实情,现在的大家小姐,哪个会读那些枯燥无趣的文章,了不起会风花雪月的吟吟诗,作作对,看些诗集、孝经、女则之类的书籍。
想着,想着,云柏眸光暗淡了下来,心中不禁有些黯然,当初他身子弱不能去家学,姐姐定然也是为了他才用心读书的吧,其他的姐妹们平时都只绣花弹琴,姐姐却要为了他和母亲如此操劳
不能不说,云舒在云柏心目中的形象简直是伟大极了。m4xs.
王氏还一愣一愣的,姐弟两就把未来商量好了,可她听了半天硬是没听明白,这柏哥儿究竟有没有打消想当大将军的念头。
云柏低着脑袋,云舒轻笑,打趣着说:“怎么?姐姐不能教你读书,让你伤心成这样了吗?”
云柏的小脸蛋,“唰”的一下就红了,撅起了小嘴不依道:“姐姐取笑我,人家在想正经事儿呢。”
云舒挑了挑眉,并不接话,小家伙是她教育出来的,心里有多少花花肠子她还能不清楚。
果然,云柏蓄势待发,正准备长篇大论的小脸立马就变得沮丧。
“说吧,什么事?”云舒似笑非笑瞥着弟弟,到底年纪还小,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王氏也撑着身子笑了起来,心中挺好奇,儿子到底想说些什么。
“我将来一定会争气的。”云柏闷了半响,憋出这一句话。
“接着呢?”云舒点头示意,知道他肯定有下文。
“姐姐可以抽空多学点东西。”想了想,云柏略带含蓄地说,他只希望姐姐能为自己多想一点,女孩子会的东西她一样也不会,以后嫁人可怎么办。
王氏微微一怔,眸子又泛起了泪光,云舒没好气的斜了弟弟一眼。
“娘,儿子不是有意的。”云柏心里一急,跪在炕上。
王氏哪能不知儿子心意,怪只怪她这个当娘的没用,爱怜地轻抚云舒柔顺的发丝,转头看向云柏:“快起来,是娘不好,娘没用,差点耽误你姐姐了,今儿幸好有你提起,明天我就去正院请安,让老太太答应给云舒请个师傅来。”
云舒淡然一笑,婉言拒绝,娇声道:“我现在东西还没学完呢,娘何必去正院受那份气,您的身体最重要,如果被气出什么毛病来,我可是不依。”
云柏也跟着点了点头。
王氏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更多却是无法释怀的伤痛,正院在这对姐弟眼里都成了洪水猛兽,连去都不能去了。亏她还是侯府的正经主子,明媒正娶的三太太,要说她心中不恨,那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三爷一去八年不复返,对他们不闻不问,他的心,当真就是铁打的吗。
“瞧你们说的,正院又不是龙潭虎穴,当初是因为柏哥儿体弱,我的身子骨也不好,老太太才免了请安,我们也不能得寸进尺,让人说了闲话,等你们父亲回来,也是要日日去请安的,还不如现在就习惯。”王氏咳嗽了一阵缓缓说道,她不敢,也不能,把心中的恨意表露出来,云舒还要嫁人,柏哥还要仕途,千般委屈,万般辛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娘,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云舒抱住王氏,静静感受着母亲怀里的温暖,为了这份宁静,她也要打起精神来,老太太没有儿子,现在的皆是庶子,唯一的女儿嫁到了齐国公府,明明四叔袭爵,她却让二伯母当家,真是打得好算盘。
“傻孩子,娘只希望柏哥儿能有出息,你能嫁到个好人家,哪怕就算是死,我也瞑目了。”王氏满脸慈爱的笑着,云舒眼眶一酸:“娘,您身体一定能好起来,别提什么请师傅了,我现在医术略有长进,在过些日子就为您好生调养。”
“快别说了,医术哪是姑娘家该学的东西,以前你捣鼓捣鼓,娘也不说什么,但你爹爹快回来了,怎么样,你也要做出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娘这一辈子错就错在出生不好,嫡母不慈,压根就不教我为人处事,理家什么的道理,姨娘又眼浅,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你呀,以后就乖乖给我学规矩,做女红,如果想弹琴、作画,娘也会给你请个师傅,只望你以后嫁人不要被看轻了去。”
云舒满头黑线,心中颇感无奈,知道医术在古人来看均属杂学,就算寻常人家的姑娘习医都会被说闲话,更可况她这个侯府嫡出小姐,嫁人什么的,她更是从来都不敢想,奈何王氏每次都要提起,只要一想到要和众多女人共侍一夫,她就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谁说习医不好,至少知道什么有毒,没毒,不会吃坏了肚子,大宅门阴私的事情多了去,我这是防范于未然,弟弟的身体才刚好,正是需要调养呢,我怎么放心把他交给别人。”云舒理直气壮地辩驳道,心知只要一提起弟弟,娘绝对会妥协,习医是她从迷茫中振作后第一件决定要做的事情,不仅是因为发现弟弟饭菜食物不搭配容易产生毒素,更是因为从前的八点档看多了,还有被各种宫斗、宅斗荼毒,她发现医术绝对是个必须要学的东西。幸好从前有点底子,虽是西医,但学起中医来也并不是十分困难,三年的时间也算是小有所成吧。
王氏略感迟疑,想反驳,却发现找不到任何借口,她也不放心把儿子教给别人,想起云舒先前所说的话,想起儿子体弱并不是意外,她就冷汗直冒,只是,也不能因为儿子就把女儿给耽误了啊逐板起了脸,蛮横道:“反正规矩女红你都要给我去学。”
云舒捂嘴一笑,王氏此时的模样,简直就像个耍赖的小孩,大有反正我就是这样,你自己看着办吧的意思。
“遵命,我的母亲大人。”云舒跳下炕站在地上,学着书生模样,恭恭敬敬作了一揖,惹得王氏直笑。
云柏也跟着笑了起来。
云舒接着说道:“师傅就不必请了,红鸾女工不错,跟着她学就好,我是侯府嫡出小姐,女红过的去就行,否则要丫鬟干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至于规矩嘛,等爹爹回来在请人来教岂不是更好,听说七妹妹只比我小几个月呢。”
王氏不假思索,就皱起了眉头,反驳道:“什么七妹妹,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凭什么和你相提并论和你一起学规矩抬高身份。”想起七娘的生母,她心中就来气,那是李氏的陪嫁丫鬟,乘着她怀孕,老太太就把她赐给了三爷,仗着有几分体面,连她这个正经太太都不放在眼里,还挑拨离间,害得三爷远离了她,害得她的柏哥儿自打生下来就身体虚弱。让他们母子三人这些年来吃尽苦头。
这口气到现在她都咽不下去,还让她善待那贱人的女儿,这怎么可能。
云舒无奈抚额,她的娘啊,为什么会这样直心直肠,难怪当年和爹爹浓情蜜意的时候,就能被小三斗倒,真是不知说她什么才好了。
“娘,既然你是嫡母,就要做出嫡母的样子来,否则不是让爹爹和您生份了去吗?”想了想,云舒只能这样说道,七姐儿和十哥儿毕竟是跟随父亲长大的,感情定然深厚,爹娘两地相隔,感情本就不好,如果中间再有人挑唆,那以后的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只期望柏哥儿快点长大,他有出息了,她们母女才有盼头。
王氏眼眶一红,心中一酸,面上露出一丝倦意,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真的不甘心那。
云舒轻轻帮她捻了捻被角,知道有些问题还是要靠她自己想明白,柔声道:“娘,您还有我和柏哥儿呢,您现在先睡会儿,午饭再来叫您可好?”
王氏点了点头,疲惫的闭上眼睛,云舒等她睡着以后,才和弟弟退出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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