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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口脂,大抵香粉也没抹,虽唇色粉的发白,倒是愈发干净俊俏。
“你入府作甚?”他草草打量过后开口质询,又反应过来刚刚她所发是男声,“怎的还是男子声音?”
阿阴变回女声,“我来捉鬼呀。”
又为他解释:“我会好些声音,都是以前在棺椁之时解乏学的。”
小和尚点头,有些惊叹的怔愣。但是阿阴又想起来,问他:“怎的叫我道长?”
竺寒低声哼了下,“陈统领同我说,有精通阴阳五行的术士,可不是你?”
“是我。”
“那不就是道士。”
“我不是,那是胡诌的名头。”
他不语,一阵缄默。
阿阴小声嘟囔:“好生小气,佛家弟子竟也搞派系对立。”
这下轮到竺寒委屈,“我哪有对立?”
“你就有。”
两人化身孩童一般拌嘴,为的却是极其幼稚之事,一时间场面尴尬。竺寒刚准备以沉默应对,决计不同她争论下去,来了个仕女请两人到正厅用午饭。
阿阴又变了男声应答,还朝着仕女温润地笑,末了眨眨眼教她先去,弄得仕女红了脸跑走。竺寒默默看着,眉头皱了起来。
她看到,还要问,“又皱眉?难不成还吃女人的醋。”
他起身抚了抚衣摆,眉角舒展开,脸生硬别了过去,目不斜视向前院去。
身后的翩翩少年“郎”阴柔的脸挂着满笑,连跑带颠地跟上。
入了坐,满桌都是素食斋饭。陈怀蒲堆笑同阿阴做礼,“道长,因顾虑竺寒师父……”
她倒是不在意,“无碍无碍,我吃甚么都是一样。”
竺寒偷看了她几眼,表情严肃,只觉得她浑身也没几斤几两,弱不禁风的样子,实在是应当多吃肉。可还是没出口说话。
寺庙里用饭不准言语,他安静地在那吃,耳边听着阿阴同陈怀蒲讲话。陈怀薷已经许久未到正厅用过饭,到了时辰都是送进卧房里。甚至不知道她多久没见过光亮。
阿阴同陈怀蒲讲:“陈统领,我并非道家人士,只是精通捉鬼而已,未同您讲清楚,实是我之过错。”
竺寒眼皮动了动,悄悄瞥她夹菜动作,才知道她那句“吃甚么都是一样”是真的。下筷也不看,夹到什么都往嘴里送。他心里迷惑,有些走神,想到鬼是不喜吃饭食吗?她只是在无奈作陪罢了。
“……那鬼现下并不在令妹闺房,我闻得到气味,且用鬼界的话试探了下,可以确定是有恶鬼上门……”
“……至于是哪里惹上的,还望您回想下,她最后一次出门是何时?去了哪里……”
“……竺寒小师父……诵经……护佑……不必担心……鬼捉到,令妹心结还需……”
他已然走神,呆滞地吞食碗里饭菜,直到吃完最后一粒米,放下碗。对上正望向他的两束目光。
“嗯?”竺寒满脸不解,还擦了擦嘴巴。
陈怀蒲和阿阴调转视线,也不再做声,安然吃饭。
随后,竺寒又回后院,阿阴跟上,叫他一起出府。
“为何出府?”
她抖开一张纸,上面画的是个傩面,却不是竺寒在院外捡到的那个彩绘图样。
那便是——陈怀薷祭的那个。
“去盂兰村,找这傩面主人。”
陈府后门悄然打开,走出一僧一郎,再关了门,行上街道。现下正是午间,街上热闹的很,寻常百姓看着个披袈裟的僧人,满目正气严肃,皆忍不住多瞄几眼。可一看,又见到旁边那俊俏的女子……不,男子。
打扮是男装,可眉目太过娇艳,让人忽视不得。因而一路上,那关注眼神便没断过,阿阴习惯,她每每来长安都是这般,女装更甚。可小和尚不惯,眉越皱越深,步履越行越快,恨不得赶紧出了长安城。
阿阴一开始不懂,可她耳朵灵光,直到听到有腌臜下贱话入耳,臆想和尚破戒之事。冷了脸扭头,记住那户那人,眼神之间染上了层淡淡的蓝。
直至盂兰村,村民朴实的多,且手头事情多而繁杂,大多低着头,无暇顾及来人。小和尚执纸挨个问,可层见过这傩面主人,皆是不知。
阿阴噗嗤笑了。
“为何发笑?”
忍了笑道,“我的蠢观澄,你这般问,要问到何时?不分傩面的不只我们,还有村民。”
他认真点了点头,似是赞同。
便被她扯了袖子,直奔村里唯一的傩戏园子去。
进了破旧的大门,就算是盂兰村的傩园,空地上挂着各种傩戏道具,有个男人坐矮凳上,身边摆了好些个傩面,手里执笔绘着花样。
竺寒上前,递过纸张恭敬问道:“施主可认得图上纹样?”
那男人偏头看了看,“眉间绿花,九瓣倒转。你们何处弄来七郎的脸子?这画的倒是还挺行,再细致些都能入我们班子了。”
男人看向后面的阿阴,阿阴礼貌做了个叉手礼,“谬赞了。”
他坐着回了个礼,虽觉得远处灰衫少年长得娘们唧唧的,表情还是有些赞赏。
“中元前夜那场傩祭结束,七郎就回矩州了,现下不在长安。十月初一矩州的傩戏演完,八伯才会返程。到时候盂兰村还会大办一场,你们俩若是得空,也来看看。”
“七郎年纪不大当选傩伯,人人好大的不乐意,可他聪明,从前脸子都是篾丝编的,极容易坏,他能想着用笋壳。画脸子也是有一手……”
出了园子,两人不走朱雀大街,选了个羊肠小道回陈府。
路上竺寒受不了她一直碎着问,柔声开口解释:“傩戏班子有八伯,去世一个再选新的上来,是村中最擅傩戏的几位。”
“那陈怀薷祭七郎面具作甚?”
竺寒无奈,“难道不是鬼在作乱?你还问我。”
“小师父倒是度度那鬼,不是说佛法度一切苦厄?”
他扭头,脸上甚是高傲,“我度不得。”
阿阴呀了一声,“你竟说度不得,我还指望你来度我。”
小和尚停住,为她所说的话认真。
结果那流转眼波双双对上后,她又说:“度我一世。”
满目的真挚仿佛认定,再直白不过地望着他。
随后,他那颗不安分的心脏又在乱跳。
需得做满长安城最绝情的那位,决然转身,回陈府。暗中有声音在告诫:断不要理这不知羞的女鬼。
进了陈府,他到陈怀薷房间外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