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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是多此一举,但在老魏的严厉告诫之下,杨兴终于还是未置一词。科室里关于正负行政领导的竞争正处于激烈交锋的阶段,风口浪尖上杨兴做为一枚有技术无野心的棋子,远不足以成为被落井下石的对象。他只是被闲置在一旁,独自背负着身后关于他的议论。但他家变之后,一度也是院里的话题人物,任何交际都漫不经心,承受能力比以前大幅提高,所以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比起这些,他更关心的是他和岳胜的复查报告,以及每天早上如何能让杨阅顺利去上幼儿园。
自他被排斥在一切手术之外,闲暇时光蓦然增多,连本该由岳胜去接小孩的任务也落到了他头上。他知道这次摄影展是关乎岳胜前途的转折点,内心深处比岳胜本人还要重视,家务杂事一概揽过,好叫年轻人心无旁骛,专注去闯出些名堂来。
晚高峰前的交通有点山雨欲来的意思,夹杂在简陋陈旧的商用楼变电站和洗头房之间的幼儿园,显得非常不起眼。要不是剥落的墙皮上依稀能分辨出一些毫无美感的彩色童画和字母,昭示出存在感,简直难以发现。虽然如此,铁艺大门看起来却是防护森严的样子,门卫雄壮,腰配电棒,还添加了电子刷卡系统。院方的解释是,刺客太多,即使不是贵族幼儿园也要防患于未然。家长们在大形势大环境下纷纷踊跃地分摊了安全费用,杨兴也不例外,刷卡进去,还没在人头攒动中挤进班室,就被叫住了。
“杨大夫,关于杨阅的问题,我们想跟你谈一谈。”
杨兴面对着两张严肃的脸孔,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岳胜亦同样面对着相当棘手的局面。赞助商在二级市场失利,资金投入拖来拖去始终无法到位,到了开展前夕居然单方宣布临时撤标。本来就是熟人托熟人的口头协议,韩江气得急火攻心却一筹莫展,病急乱投医,找了V 兰过来关起门商量对策。
岳胜自问帮不上什么忙,付出必有回报这种事,他本早知是天方夜谭,只是怅然。 自己调整了一下,默默整理样片,不舍得丢掉的,就随手贴在一本线装的牛皮本子上。V兰出来 ,站在他身侧看了一会,点点头。
“嘿,全家福啊?你还有些照片在我那里,回头一起发给你。你可以放进去。”他声音感慨:“希望明天一切顺利。”
岳胜诧异:“不是说要取消吗?”
“不战而胜,岂非不武?没有对手的展多无趣。但是....., ”V兰开玩笑:“可能明天你就不会把我当朋友了。”
“怎会。”
回家路上,岳胜手机间隔震动。V 兰不停地发来照片,全是岳胜喝断篇的那晚。昏暗光线下丧失意识的家伙裸/露着肢体,姿势萎靡又不雅。岳胜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扔了,不管周围在微信里狂吼:“混蛋,什么时候偷拍的,还放全家福里,尺度这么大怎么放得进去!!杀了你啊!!”
上楼开门,杨阅小狗一样扑上来抱大腿。
岳胜放下东西,往厨房里探头一看,这么晚了,冷锅冷灶:“是要出去吃吗?”一边把小孩手拉掉,一边开冰箱:“我看看有什么菜能做的。”
杨兴也不抬头,伸长腿摊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问:“你一直想把他还回去是吧?”
厨房里忽然没了声响。
岳胜一开始没反应出来,看见杨阅肩膀收缩低下头才明白,愣愣地,大脑一片空白。
“都送到门口了还是没成功,不死心是吧? ”杨兴口气很平淡,手指轮流轻轻敲着桌面:“说吧,你试过几次?”
岳胜的眉头猛地拧起,直直地瞪着杨阅,无比仇恨。
——“回去敢告诉你爸,我就真的把你丢掉哦。听到没有?!”
——“不要......丢掉我。”
——“那就......说到要做到哦。”
离那些孩子气的对白好像并没有很久,在脑海里重新浮出的时候却象是在打捞上个世纪的海底沉船。
“不是我。” 小孩的脸皱起来,眼圈开始发红。
理智告诉岳胜,小孩子拉过钩的许诺是当不得真的,可被出卖的感觉的确丧心病狂地泛滥,心脏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插了一刀。
不,其实让他愤怒的绝对不是杨阅,而是居高临下不问青红皂白就鉴定自己的杨兴。带着无需质疑的口吻,审判席上遥遥地传过来,守株待兔式的俯瞰,让对方瞬间人格稀释。
“嘿,你哭什么?”岳胜纳闷。
“是那时候老师问我的,我......我没告诉爸爸。”
小孩的抽泣换来杨兴更严厉的喝问:“ 不关孩子的事,今天老师找我谈话的,不然,我还蒙在鼓里呢。你不是也威胁过我吗?你知道你这么做对这么小的孩子,会给他造成什么样的心理阴影吗?他抵触上幼儿园,他害怕他自己出了这个门就回不了家了你知道吗?说! 几次?!!”
岳胜轻轻关上冰箱,“两次。”
杨兴倒吸冷气。在老师面前的他还能尽可能地寻找为岳胜开脱的理由,可现在,却只想着原来真的不只一次。超市监控器重播画面里消失掉的背影,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跳动着的时间读数,快进,快进,整整40分钟,处心积虑。
“好,很好。” 杨兴嘴角抽动了一下,笑的口吻。
声音不大,但语气足以让积习难改的岳胜立刻自毁长城。
“我......我其实,那时候,还没恢复记忆......”
“我......我是跟你......赌气......”
杨兴嘴巴微微张开。
要把事件的坐标轴重新界定回原点,好像不是一句半句就能办到的,杨兴思索着,一团混乱。
“你......你等等,你说......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岳胜早在做平面模特的时候就已经想起了原来的一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一怒之下颓然发现,再无理由象对待孩子一样有管束和教育对方的权利。
往事的片断如融化的冰川般陆续漂移开来,彼时一脸决绝当众表白着的岳胜,侧脸似尤在眼前。
思绪纷踏,岳胜让自己努力冷静下来,无论如何,当着小孩子的面,这绝对不是解释的时机。
“我......你们饿了吧,我去买粥。”
“岳胜!!”
杨兴手掌重重拍在桌上:“你知道我最恨什么!”
撒谎,欺骗,从两个人一起生活开始就被孜孜不倦地告诫着的教条一一跳出,象是被深深刺进意识里的tattoo,无法轻易抹杀。
岳胜恨自己无法象一个成年人一样,跟对方站在平等的立场上,不仅如此,只单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