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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k着实醉的不轻,连蒋绎跟在他身后进了家门都不知道。Frank伸手拉了一下灯绳,昏黄的灯光亮起,他如释重负地把自己砸在破了一个洞的沙发上,沙发发出咯吱一声惨叫,看上去随时可能寿终正寝。
如果说刚才看到Frank出入那个破酒吧还勉强可以用“口味特别”来解释,那么现在亲眼看见了Frank的家之后,蒋绎终于可以断定,这个Frank跟NE的那个绝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也不知道谈衡从哪找来了这么一个货色;更不知道谈衡这么大费周章地骗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Frank。”蒋绎站在这个不知名的醉鬼面前,轻声道。
“哦,蒋。”Frank仔细辨别了一下,傻兮兮地对蒋绎一笑,然而这个笑还没等完全绽开就迅速凝固,Frank以极度不符合醉鬼的敏捷从破沙发上弹了起来:“蒋蒋蒋蒋绎!”
三分钟后,企图夺门而逃未遂的Frank颓丧地缩成一个球,窝在角落里。蒋绎抱着肩膀站在他面前,平静地说道:“Frank,这是怎么回事?”
Frank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取代了生硬的翻译腔:“我不叫Frank,我叫关佑来,F国人,来中国十年了,工作是当群众演员和跑龙套。这事我不太清楚,谈先生找我的时候也没多说,就让我充当这么个人,干这么件事。一个月吧,给我五万,还说要捧我。他捧不捧我我倒是没当回事,毕竟我没长着张能红的脸,但是五万块钱够我活一年了,干嘛不答应?”
蒋绎脸色铁青,真想把面前这人揍一顿,但是这事主要还真不能怪人家。蒋绎忍了半天,最后什么都没做,转身就走。
关佑来却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蒋先生!您能不能先把工资给我结了?我演了半个月,给我结一半吧……不,三分之一也行。”
蒋绎:“……”
关佑来也不怕他,还在说:“我知道,您一定会去找谈先生,这么一来我就拿不到钱头。为了这个工作我一个月没接活,拿不到钱我就过不下去了。您夫夫两尊大神打架,殃及的都是我这样的小虾米啊。”
蒋绎本来就心烦,又被他喋喋不休念叨的难受,赶紧伸手制止了他:“行了行了,我没带那么多现金,你跟我回家吧。”
关佑来:“啊?不是应该一张支票甩到我脸上么?”
蒋绎怒道:“谁没事身上带支票!别废话赶紧走——毕竟出了这个门我就不一定想的起来这件事了,你要找我这样的人讨债也不太容易。”
关佑来愣了愣,立马跟了上去。
蒋绎自己的车是辆宾利,空间非常大,关佑来惬意地坐在副驾驶上,赞叹道:“别说,是比上次那辆小宝马强多了。”
蒋绎:“……关先生,我觉得你一定能红。谈衡不捧你,我也可以捧你。”
关佑来一愣,很快又笑了:“不用了,蒋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更多了。”
蒋绎嗤笑一声:“我自己做投资,还真不为了套你那几句话。你骗了我半个月,足以证明你演技过硬;而且现在看来,心理素质不错,神经也足够粗大,的确有红的潜质。”
这回轮到关佑来目瞪口呆了。
“不过。”蒋绎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进关佑来耳朵里:“离秉白远一点。”
关佑来表情一僵,很快又自嘲地笑了:“是我痴心妄想……”
转过天来,谈衡出差回来,他一下飞机就接到了李惠的电话:“谈总,蒋助理已经在您办公室里坐了一整天了,我看您还是直接回家吧。”
谈衡:“……”果然这一年都没什么好事!他刚刚在F国确认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刚回来就发现后院起火了!
谈衡的办公室没开灯,蒋绎坐在谈衡的位子上,被影子遮去了半张脸。谈衡打开灯,轻声道:“小绎。”
蒋绎深深看了谈衡一眼。他的眼睛深邃而清明,好像一切秘密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谈衡最不喜欢蒋绎这种神态,让他总觉得自己像个犯错的孩子。
蒋绎慢慢拉开抽屉,慢慢从里面掏出几份文件,慢慢递到谈衡面前。整个过程他的动作都非常缓慢,无形中施以人巨大的压力。谈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动作缓缓游移,最终停留在自己的手上。
蒋绎强硬地把那几份文件塞进谈衡手里:“看看,您有什么想说的吗,谈总?”
谈衡第一反应就是东窗事发。Frank这个没用的东西,他不过才离开了三天,居然就这么露馅了。但他不知道蒋绎现在都知道了什么,知道多少,是不是还有圆谎的可能性。
所以谈衡决定再垂死挣扎一下。
“那个啊,那是Frank原来留胡子的时候照的。”谈衡若无其事地说道。
蒋绎:“谈衡你骗我的时候能走点心吗?那照片上的Frank是个黑人!”
谈衡:“……漂白了!你最喜欢的那个歌手不也漂白了吗!”
“谈衡!”蒋绎勃然大怒:“别再胡说八道了,Frank什么都告诉我了!”
☆、第十一章
蒋绎不明白,谈衡为什么非要骗他。如果谈衡不希望蒋绎参与这个项目的话,他大可以对蒋绎直言不讳,蒋绎绝不会有半句怨言,即使他之前一直为了这个项目殚精竭虑,不知道熬了多少通宵。可现在,谈衡却用了一种这么迂回的方式,自以为更委婉,实则更伤人。
蒋绎最最看重的东西,就是信任。
谈衡被拆穿,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蒋绎有些期盼地等着他解释,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绎,我……没法解释。可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为了你好。”最后谈衡这样说道。
干巴巴的毫无说服力,蒋绎失望地冷笑一声:“我相信你?可你相信我了吗?”
谈衡出差回家的第一天,在办公室里跟蒋绎吵了一架,蒋绎拂袖而去。
他没有追,只是呆呆坐在办公桌前,最后疲惫地叹了口气。
谈衡拎着箱子回到家,果然不出所料,蒋绎不在家。
他一个人没精打采地洗了澡,胡乱吃了几口东西,然后一头栽在沙发上,心情十分低落。他这回去F国,很是有些收获:他终于确定了一个真相;一个如果有可能,他这辈子都不想知道的真相。
怎么面对爱人?怎么正视父亲?以及……他多年前对他父亲说的那个谎话,正在透过时光,威胁地向他吐出犀利的毒牙。
蒋绎一夜未归,谈衡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两人各自顶着一对熊猫眼在谈氏大门口相遇。
谈衡很小心地觑着他,蒋绎倒是一派公事公办的坦然:“谈总,早。”
谈衡抽了抽嘴角,跟蒋绎一前一后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