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惠宁心情舒畅,“也就二娘那个傻子想不开了。”
虞宁看着那两个正在闹腾,准确是长乐王看着白悦悦和他胡搅蛮缠。他对她的胡搅蛮缠没有半点不耐烦,含笑照单全收。
“要是真这样,倒也好。”
惠宁略有些奇怪看过来,“四娘方才说什么?”
虞宁摇头,“我没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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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还没等他想出个对策,身边的天子捂唇咳嗽了起来。
虞宁看见那边的人影, 唇边露出一丝笑,“大姊说的对,若是如此, 倒还真的是好。”
高冶顶着老大的日头骑在马上,今日他不必入宫陪伴天子,一溜烟的溜到了郊外。
宫内规矩多, 天子外松内紧, 看似随和, 但喜怒难测。即使有那么一份自小陪伴的情谊在,他也不敢真的在天子面前放肆。
少年人的天性就是无拘无束, 宫里憋坏了,逮住机会赶紧跑了出来。
外面人流如织, 好不热闹。高冶头上和那些贵女一样,扣了一顶帷帽。这东西也不是女子才能用。他有叔父在上党郡任职, 那里到了春日就开始黄沙漫天,白日如同昼夜,人出行不管男女都要头上扣着一顶帷帽,要不然黄沙劈头盖脸的打过来, 风一大,活似有千百个巴掌左右开弓打在脸上。
他扣着帷帽,再加上身形修长, 骑乘在马上颇有些翩翩公子的味道,引来少女把手里的鲜花扔到他的身上。
高冶对女子倒是没有多少意思, 不过还是很得意于自己被爱慕。
他得意洋洋的在马上脑袋一转,就见到了那边的两个人。
今日难得有个好天气, 所以能出来的都出来了, 这一块地方更是被贵族们给圈了, 开始的时候还能见着几个庶民,后面庶民都没怎么见到,一眼看见,好些熟悉的面孔都在里头。
然而他看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孔,差点没从马背上跌下来。
长乐王和白三娘并肩走在人流里谈笑。
长乐王高冶见过几回,在洛阳素有贤名。长乐王不贪财不贪官,同样也不好色。前两样高冶没有听过长乐王有敛财争官的传闻,不好色那也是真的不好色。
他曾经听说长乐王任冀州刺史的时候,手下的下官见他没有带家眷上任,自作聪明的给他送了两三个南边宋国来的宋女。
南边的女子和北朝的泼辣不同,浑身上下都是水一般的柔软惬意。下官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来两个,喜滋滋的给上峰送了过去。这也是官场上的平常事,反正也不正式纳做妾室,没有什么麻烦。
谁知道长乐王把那两个宋女给许配出去了,接下来就是把那个下官给在官署里当着一众同僚的面,叫人脱了裤子用长杖打得皮开肉绽。
千方百计讨好上峰送美人过去,结果上峰赏识没得到,反而被在人前被脱了裤子光屁股挨打,这脸是真丢尽了。从此以后,长乐王一战成名,再也没有人敢给他送美人之类的,去触他的霉头。
不爱财不爱利,这些东西真假不好说,不过好不好色是真的能看得出来。前后都是人,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根本瞒不过人。
男人不好色,那简直是比大圣人都还难得了。
高冶私下还听人偷偷议论,说长乐王这么洁身自好,不娶妻纳妾也就罢了,连下面孝敬的美姬都不要,怕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暗疾。
怕是人“成事”不了,要不然正值年轻力壮,怎么可能忍受的了身边没有女人?
私下那些流言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差没真的给长乐王请个这方面的名医好好看看。高冶那时候听了个耳朵,哈哈图一乐。
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高冶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整个人在马背上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长乐王有一张容色出众的脸,只要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更难弄错。
他今日着朱色广袖外衫,内里雪白的中单,内外对比鲜明。越发的醒目。
这下是真的没认错了。
高冶见到旁边的白三娘说说笑笑,把手里的一株桃花给抵了过去。长乐王身形有瞬间的迟缓,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完了完了。
高冶一屁股给跌在马背上,他自己样貌不错,经常被各类女子丢掷瓜果鲜花。女子送花给男子,基本上就没什么好心。
难道这白三娘已经忘记自己肩上的重担,准备琵琶别抱了?
还没等他冒出下个想法,屁股下的马已经他突然一下跌坐下来,加在马背上的体重带着马不满,撅起蹄子。高冶吓得一手赶紧拽住马缰,免得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摔下来。
他人才在马背上安稳坐下来,正要伸长脖子去看的更清楚,这时候远处两块暗器当头砸来。一块击中他的脸上,另外一块重击他的肚子。
高冶整个人差点没掉下来,他一手捂头一手按住肚子,痛的眼前发黑。等好歹缓和下再去看地上,发现痛击自己的竟然是两个青果。抬头去看,发现长乐王和白三娘已经背对着他走远了。
白三娘脚下不知道踩着了什么,脚下一崴,旁边的长乐王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她的手臂,等人站稳没有进一步立即松手。
高冶一手捂头一手捂肚,一时间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赏景踏春的兴致立即没有了,他拉过马头掉头回家,把派出去盯着上党公府的人叫回来。
天子令他盯着白家三娘,他身为臣子听命。但这活是真不好做。大家都是一个坊内的,坊内转过几条大道基本上就到了,更何况各家各户前都有阍人守着,想要盯人不出纰漏不被人发现,还真不是人做的事。
派出去的人有些盯着出行,有些则买通府内人打听消息。各显神通。
高冶坐在坐床上,“最近白家三娘可有什么消息?”
下面跪着的人低头道,“要说消息,倒是有一桩,半个月前白家三娘子去了一趟长乐王府上。”
高冶正捂住头上的淤青,听到这一句差点没跳起来,他这一动作牵扯到肚子上那块,差点没痛得起不来。
现在洛阳的女子是越来越彪悍有力,拿青果砸郎君那都不是娇滴滴的,是抡石头一样的砸。
哪怕他自小弓马娴熟,也被砸的差点起不来。
“怎么不早点来报!”高冶怒斥。
说话的家仆被他吓得一缩,但话既然说出来了,想要吞回去当做没说过也来不及了。
“白三娘子只去过一次,而且很快就出来了。”家仆道。
高冶听后坐在原处沉思好半会,“不应该啊……”
他本人和长乐王没有任何交往,但是族中叔伯在朝中为官的不少,和长乐王也打过交道,长乐王此人并不是什么容易和人一见如故的,想要和他有什么交情少说要来往个好几次,而且还不能让他觉得不快。
若是让他觉得不快了,就算不表露在面上,也只是泛泛之交,没有其他可能了。
就这么一次,让得了长乐王的青睐,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太可能。
那么要不要告诉陛下?
高冶一直愁到了第二日入宫。
天子已经十几岁了。太后按理应该归政了,但自从上回太后在朝中大清洗了一次之后,朝堂上也没有任何要太后还政的声音了。
高冶私下曾经偷偷的问过族中的叔父,为什么不上书请太后还政。毕竟早年太后临朝称制还能说天子年少,但天子都已经十几岁,放在平常人家里也是娶妻能担起家里的担子了,不管怎么说都不该继续占着位置了。
结果话一说出去,就被叔父敲了好几个爆栗。叔父下手是真用了力气的,痛的他抱住头吱哇乱叫。
高冶记得叔父把周围所有人都遣开了。
“老马恋栈,太后临朝称制十年,怎么可能说还政就还政。就算是亲生母子说不定都会因此反目,何况太后和天子还不是!”
“可是……”高冶迟疑开口,“这不名不正言不顺么……”
叔父看他的眼神活似在看个傻子,“所以太后才会忌讳朝臣在她面前提起归政的事。就算是陛下也要偷偷联合朝臣,更何况别人。”
“权柄在手,怎会交于他人!陛下如果和太后硬碰硬,恐怕到时候就事情大了。你虽然自小伴随天子,但是也要明白保全自己更重要,切忌掺和到他们母子争权的事里。我们渤海高氏只忠于家族,至于朝堂上坐的是谁,是男是女,于我们来说并没有区别。”
高冶步入式乾殿的时候,见到天子正和度支尚书其下四曹的官员在说春汛的事。
“入春以来,冀州等地降雨甚多,农田多有淹没。”元茂把手里的公文放到一边,“就算再如何治理及时,春耕恐怕也要耽误了。”
“春耕耽误,一年的收成也会付之流水。”
春耕关系到一年的粮食,如果春耕来不及,接下来这一年颗粒无收,就要起饥荒。饥荒常见,死多少人朝廷都已经司空见惯。但饥荒里庶民们尤其是农户,如果卖儿卖女都不能活下来,就会向其他州县逃荒。若是活不下去了,有个人振臂一呼,集结起来闹事打劫大户和官仓,那才是令朝廷头疼的事。
不过最可能的情况,逃难的流民为了求得生存,投靠在当地豪强大族,成为隐户。朝廷再没办法收到这部分流失人口的税赋。
“从官仓里调粮去救济,”元茂道。
度支尚书面露为难,“陛下,国库开支吃紧,尤其边关用费粮草等耗费颇多。恐怕……”
“宋国新帝登基,想要树立威望,已经屯兵淮水之南。看着善者不来。的确是要提防。”
“从尚未遭灾的郡县调集粮草去冀州。”
度支尚书迟疑了小会,“陛下,此事太后可知晓?”
坐在御座上的少年天子看过来,眼角含笑,“这些事,朕也做不了主?”
言辞带笑,面含春风。不见一丝半点的疾言厉色。度支尚书和四曹的官员们汗出如浆。
天子倒是没有为难他们,“朕会和太后说的,诸公也回去吧。”
度支尚书这才领着自己手下属官出来,出来的时候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没料到一头撞见高冶。
高冶对度支尚书拱手行礼,度支尚书颇有些尴尬,加快步子离开了。
高冶提了十二分的小心,殿内的天子也没有任何的怒色。高冶抬看了眼,没瞧见天子有什么怒容。
“陛下。”
“你来了?”
天子看他。
高冶点头,他等了小会,见到天子没有发脾气,犹豫着要不要把那天见到白悦悦和长乐王的事说出来。
高冶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开口,“陛下好久没有召见白家三娘了。”
元茂的手微顿,他的确是有段日子没有见到了。
平日见面,都是太后把他叫到长信宫,接下来她的去留就是他决定。上回将她送出宫之后,元茂就没见过她了,准确说是太后再没有召她入宫过。
事后他想了下,估摸是他无故送人出宫,太后以为他厌了她。
他那时将人送出宫,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