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紧闭门窗时烧炭，在火车轨道上睡觉，吞一整瓶安眠药……</p>
要不是黑白无常跟我关系好，我哪有机会一次次救他。</p>
周言之却说：「你走这些年，我一次也没梦到过你。」</p>
我听出他话里的埋怨，讪讪地低头。</p>
我也想来人间看看他，可是阎王爷不让。</p>
我这种横死鬼，身上都带着戾气。</p>
不仅难以投胎，还禁止私自到人间。</p>
周言之轻轻地说：「我不是作死。」</p>
「我只是，太想你了。」</p>
他无声地望着我，目光像针一样密密麻麻落在我身上。</p>
扎得我浑身都痛。</p>
很久之前，周言之被打得浑身是血，像只奄奄一息的小老虎躺在垃圾桶旁边。</p>
我也是这种感觉。</p>
我曾经问过周言之，很正式很慎重地问过他——</p>
为什么要和我结婚。</p>
我借给他的钱，毕业之前他就勤工俭学还清了。</p>
这些年下来，我仍然只是个卖冰糖葫芦的美女。</p>
而他已经完成了身份的蜕变，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进入医院，备受重视。</p>
不再是默默无闻的落魄学生，而是人人尊重前程似锦的周医生。</p>
他有很多更好的选择，比如那个对他芳心暗许的院长女儿。</p>
周言之凝望着我，漆黑的瞳孔里涌动着很多情绪。</p>
我以为他会向我表达爱意，说些感天动地的话。</p>
可他没有。</p>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手，声音很轻：「除了你，没人要我。」</p>
周言之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p>
素日里冷淡的眉眼里满是不安，生怕我再突然离开。</p>
患得患失的样子，像个偷了糖害怕被发现的孩子。</p>
他的电话一直响，都是医院的来电。</p>
要放在平日，哪怕是半夜被叫醒，他会立即赶到医院。</p>
但今天，他一个也没接，任性地由着它响。</p>
后来我直接将他的手机关机。</p>
人都是要喘息的。</p>
我咽气的时候，他都在手术台上。</p>
今天就让我的周医生休息一下吧。</p>
我在周言之的水杯里下了安眠药，亲眼盯着他喝下。</p>
我小声哼起摇篮曲。</p>
一如很久以前，他不分昼夜抢救病人，下了手术台栽入我的怀里。</p>
我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p>
周言之的眼皮垂下，整个人松弛下来。</p>
确定他睡着后，我解开他的手机，约了成怡出来。</p>
小区旁有条江。</p>
成怡抱着胳膊，戒备地看着我：「言之呢？」</p>
我淡声说：「他没来，只有我。」</p>
「你找我做什么？」</p>
「道歉。」</p>
成怡审视我：「你真是他之前的追求者？」</p>
「追求者？」</p>
我茫然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对，我之前追求过他。」</p>
成怡：「你也太不自爱了，不仅追求有妇之夫，还偷逝者的东西，你父母如果知道会多伤心。」</p>
她脸色难看，戴过钻戒的手洗得发红。</p>
看着她警惕的神色，我哭笑不得。</p>
周言之说谎的功力还是这么差。</p>
为了捞我出来，找了个这么蹩脚的借口。</p>
「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他到生活里了，」我微笑，「我很快就离开。」</p>
「离开？」</p>
周言之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p>
他双手揣兜，淡漠地看着我：「你想离开谁？」</p>
「言之？」</p>
成怡惊喜地出声。</p>
周言之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自然地将她的手放到大衣的口袋里：「冷不冷？」</p>
夜风一阵阵地刮。</p>
我被寒意绞得睁不开眼。</p>
心脏被扔入冰湖中，无声地下坠。</p>
周言之语气淡淡：「怎么这么傻？大半夜，和这种人浪费时间。」</p>
成怡与他十指相握，满脸娇憨。</p>
周言之扫我一眼，眉头蹙起：「以后看到她就躲得远点，听到了吗？」</p>
我对上他薄凉的目光，不知道说什么，扭头嘲讽地轻笑出声。</p>
成怡说：「你误会了，她刚刚是在向我保证，以后不喜欢你了，也会离你远远的，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p>
周言之笑了笑，眸色越发深沉，眼底情绪暗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