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太君，您不舒服吗？」</p>

    我抱着头，被乱棍打死的痛楚充斥着我的四肢百骸。</p>

    乍一听到兰莪的声音。</p>

    我睁开眼望着四周，又努力眨了眨，我竟然回到了五十岁寿宴的这一天。</p>

    遏制住内心的激动，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席面上言笑晏晏的人。</p>

    这一次，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该轮到你了。</p>

    眼下是正午，距离上一世我被人迷晕绑到郊外庄子上还余个时辰。</p>

    那些时日的情景像刀子刻在我的心上，我不愿忘记，任由我的心一遍又一遍被戳得鲜血淋漓。</p>

    我被人囚禁在郊外的茅草屋，已是冬日，可我只单身穿着一套粗布麻衣，茅草屋四面漏风，北风呼啸着，我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凉飕飕的，我冻得上下牙齿直打颤，只好整日像狗一样蜷缩在稻草中取暖。每日的饭菜一碗清水，三个馒头、一碟咸菜，饿得我头发晕，胃发酸，又冷又饿的我想趁看守我的士兵不注意逃跑。</p>

    方圆百里，都是旷野，我跑了几里地，被看守的三个士兵发现，他们便把我双手捆住拴在马匹后面，马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被马拉着跑，刚开始还能跑动，后来我一点力气也没有，被马拖着，鲜血不住地从我身上涌出，身上连块好肉也没有，骨头都快散架了，折磨够了我，他们又把我锁在茅草屋。</p>

    高热寒冷饥渴把我折磨得奄奄一息，门口的侍卫还是不放过我，他们脱了我的衣服，整日在床上凌辱我。</p>

    我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整个人形销骨立，像个骨头架子，一日有一个云游僧过来讨水喝，看见屋子内的情形，他一剑杀死了凌辱我的三个士兵。</p>

    又开了药方，治我的嗓子和脸，可惜时间太久了，疤痕消不去，我也只能勉强开口说话，而我的身子因被折磨多日，早已时日无多，我求云游僧带我回安渊侯府。</p>

    可不想我赶到安渊侯府时，只见一个容貌如我的女子正被我的夫君詹韵揽在怀里准备回府。</p>

    那一刻，我神志全无，再无理性。</p>

    我疯狂地在安渊侯府前大声喊着我才是真正的静安公主、安渊侯老太君。</p>

    却被周围的人当成疯子，家丁的棍子一下又一下打在我的身上，我被活活打死。</p>

    我，尊贵的隋朝嫡公主，安渊侯府老太君，最后的岁月活得连狗都不如。</p>

    我一遍又一遍地跳进忘川，忍着千刀万剐之疼，祈求上苍让我手刃仇人。</p>

    不想上苍竟真的给了我机会。</p>

    思及上一世的凄惨，我越发谨慎，不敢多吃一点食物，多饮一杯酒。眼风扫过兰莪手中的酒，我轻轻抬了一下胳膊，酒水洒了我一袖子。</p>

    「你个混不吝的，是觉得老祖宗今日不够喜吗，还将这葡萄酿洒在本宫身上？」</p>

    兰莪慌得立马跪下来，道：「老太君，奴婢不是有意的，遇水则喜，是上天让老太君今日喜上加喜。」</p>

    兰莪不愧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人，一句话说得圆满又漂亮。</p>

    我笑着扶起她，对着宴席众人道：「老身失陪下。」</p>

    双手将詹韵往前推了一下，「夫君，您招待下诸位亲朋，本宫换身衣裳就来。」</p>

    回到碧霞院，走进我的屋子，嘱咐兰莪不要让人打扰我。</p>

    我掩上屋门，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盯着屋子，这才快步走向梳妆台，摸出其中的暗格，用随身携带的钥匙，默念密语打开匣子，这个匣子是父皇请能工巧匠为我打造的，强力打开它，只会匣毁物亡。</p>

    里面是暗夜卫的令牌。</p>

    暗夜卫是父皇亲自挑选边疆孤儿为我创设的隐卫，只听令于我，共三百人，武力上一人可抵百人，智谋上一人可比朝中数臣，没想到它的令牌如此小，这是两世为人，我第一次见到它。通体是金色的，材质是黄金，配一根黄金链子，如同女子的项链，我把它戴到脖子上，用衣领压了压，确保没人能看到。</p>

    这才唤兰莪和栀白为我梳妆。</p>

    「老太君，这是小厨房为您熬制的青提玫瑰酥酪，奴婢看您神色恹恹，又在前头席面上没吃多少东西，您尝尝这个，暖一暖胃。」</p>

    兰莪捧着琉璃碗，言辞恳切地说道。</p>

    一股迷药气息窜入我的鼻腔，很淡，如果不是上一世我跟着云游僧认识了一些药物的特性，恐怕我也闻不出。</p>

    我抬眼看着兰莪，她低垂着眉，一如往日为我斟茶送水。</p>

    「不必了，想是冬日严冷，没有胃口。」</p>

    我摆摆手，示意她们梳妆。</p>

    兰莪将酥酪放置在桌子上，她的面上毫无其他表情，仍是含着笑意，只是镜子清晰地将她眼中的恨意倒映在我眼前。</p>

    我按捺着发抖的手，想不到背叛我的竟有她。</p>